[镇魂重启]勿笑，莫离

　　“我们这儿没什么好检查的，你们可以走了。”厉李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站起来，厉声厉词的，还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村长范儿。

　　“诶，我还没说完呢。”赵云澜把他推回去，“特别调查处，简称特调处。你知道为什么是特——别调查处吗？”

　　厉李看着他，不言。

　　“是因为，我们不是普通的公安机关机构。”赵云澜的双手压在厉李椅子的扶手上，压迫着厉李，“我们处理的，都不是什么常规案件……”嘴靠近厉李的耳朵，上面已经渗出了细汗，“是关于那个东西的。”

　　“当然了。”赵云澜嬉笑，龇着小白牙，“能处理那些事的人，你觉得……”

　　“——能普通到哪儿去？”

　　这句话一出，厉李的身体猛得抖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能听的东西。

　　雨越下越大，倾盆一样，已经漫上了沿阶。闪电声也接二连三，越来越频繁，无形的压迫，瞬间就能把置人于死地。

　　雨猛兽似的地敲打在石板上，发出磬石般的声音，渐起水花，又落在另一块石板的边儿，细小，又微妙。

　　——就宛若那时候一样。

　　厉李的眼睛看着赵云澜的脸，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赵云澜质问道，再次闪起一股雷电，赫住了厉李，雨更大了，“你什么意思？说啊！”

　　叫喊着，厉李被赵云澜吼得缩起来。

　　厉李的眼睛黯淡下去，无神的眼光望出雨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造孽啊……”

　　赵云澜觉得从厉李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了，就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喘着几口粗气：“靠！你个死人！”

　　“傻子，怎么办？”大庆起身用厉李听不到的声音轻说。

　　“还能怎么办。”赵云澜惆着鼻子，撇嘴，“这个死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

　　赵云澜气得左右看看，实在忍不下去了：“喂。”

　　厉李抬头，眼中回了一点神采，好像从回忆里出来了。

　　“你知道那个地方吗？”赵云澜回头盯住厉李的眼睛。

　　他一听这话，倏地抖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

　　“阳间犯过的种种罪恶，只要你没在这里偿还，都在那个地方赎罪，你懂我的意思吧。”赵云澜抬起右手，左手轻轻覆上明鉴，有条不紊地反复拂过，“阳间损阳德，阴间损阴德，阳间的过没有偿完，死了，也要在阴间继续偿还。……知道判官吗？你想不想见见？”

　　赵云澜的话一个字眼儿一个字眼儿地砸在厉李的心头上，直扎人心，狠戳着。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对吧。”赵云澜逼问道，“你说出来，说不定……”

　　厉李不言语，他在害怕，恐惧着什么。

　　雨水蔓延，很快就会流到赵云澜的脚边。

　　“不能说……”厉李开口哆哆嗦嗦地说了三个字，

　　赵云澜皱眉：“什么？”

　　“不能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赵云澜瞪着他，咄咄逼人的态度要吃人似的。

　　厉李听到赵云澜问他，就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赵云澜的幽黑的眼睛，就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没有神采，慢腾腾、机械式地回答：“会遭报应。”

　　“你TM不说才会遭报应！”赵云澜骂道。

　　他怔住，沉下头，不徐不疾地起身，缓缓跪在赵云澜的面前，低着脑袋，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没有了之前的盛凌，化为自己真正的贪生怕死：“如果我说了，在下面我可以过得好一点么……”

　　赵云澜沉默了一会儿，抱着胸：“如实招来，我会和下面说的。”

　　厉李低着头，也不知道也想些什么，手指抠着衣服，头还没抬起来，好像在挣扎着，抬头看了看门外的瓢泼大雨，用厚实的声音说着客气话：“雨大了，一会儿会漫上来的，请二位先到上楼避避洪水，到了上面，我……我会如实说出来的……”

　　看看水已经漫到了自己的鞋，赵云澜抬脚滴水，扁扁嘴，迟疑半刻，无奈地说：“行，先上楼，死猫，跳上来。”

　　大庆白了他一眼，猛得一跳跳到了赵云澜的肩头，那一下沉得赵云澜都顿了一下。

　　“靠！TM的你就不能减减肥啊！”赵云澜叫骂着，跟着厉李的身后进屋爬楼梯。

　　大庆蹲下来，摆着长尾巴：“切，愚蠢的人类。”

　　此时，愚蠢的人类还在一个劲儿地爬楼梯，边爬还边斥叫：“你个操蛋的死胖子……”

　　幸好雨声太大，不然被厉李听到猫说话，不得当场过去。

　　“村长家的楼有多高？”赵云澜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因为他觉得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这楼看起来也没多高啊。

　　厉李怔了一下，回话：“不高，马上就到了……”

　　他说完这句，还真就是到了最上面的七楼，就像是一个阁楼，不小，但是很脏乱，看起来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见笑了，见笑了……”厉李说着打开了半亮不亮的灯。

　　“村长昨晚睡得还好吗？”

　　赵云澜笑着环视阁楼，从窄小的楼梯往下望去，雨水还在不紧不慢地上涌，猛不防地冒出句话。

　　厉李背对着他，蹲着整理着阁楼里的东西，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也看不见他的脸：“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怕我了？”赵云澜勾嘴角，示意大庆跳下去，大庆“喵”叫一声，“看来胆子不错嘛。”

　　“赵、赵先生这是那里的话？”厉李继续整理盒子，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赵先生的意思……”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赵云澜靠在墙边，黑色的墙本身就是黑的，靠上了也沾不黑衣服，“昨晚，你不会装作没去过吧？”

　　“昨晚我在睡觉，不知道……”

　　“荒唐！昨晚你明明就去了霞仙芝的家！还监视我们！”赵云澜一步一步地接近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是……”

　　“……”厉李手颤抖着收拾盒子里的东西，“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在门口的糖粉是谁留下的？”

　　“……”

　　厉李呆住了，有种瞒不住的谎言被人猛得揭穿的恐惧，害怕地颤微着身子，细小，也不易被人看见。

　　“你说过，全村就只有你一个人是卖糖制品，这糖粉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赵云澜蹲下来，看着背对他的厉李，眼里直逼着人，似乎能看得透厉李的人性，“你还不说实话？”

　　“……那……”厉李颤抖着，手指也在抖，好像很惶恐不安，本来年纪就大，喘起粗气来，都有一种下一秒就上不来气的感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谁？鬼面人吗？还是……

　　赵云澜斜着眼看他，锋锐的目光直盯厉李，就算厉李没看见，背脊骨也渗出冷汗。

　　“谁？”赵云澜低沉着声音，“是他指使你做的？”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厉李直摇着头，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眼睛失神，明明刚还是一个要行将就木的样儿，还一直喘气，现在却总重复着一句话：“不能说……”

　　“他可能被人逼迫了。”大庆立着猫瞳，尖细的瞳孔闪着刺眼的锐光，带着一股极其不详的气息，“或者是被人给催眠了，对方很可能为了不让他说，就对他下了很强烈的催眠。催眠一旦开启，就不会听到外界的声音，只会说一句话，并且不会关心外界。”

　　大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在小小的阁楼里很醒耳，似乎它不怕厉李听到它说话，因为厉李也听不到它说话。

　　竖着尾巴，大庆一步一步走到厉李旁高堆的巷子顶上，居高而下地看厉李：“等一段时间后，催眠就会弱化，到时候问他也不迟。”

　　“……嗯。”赵云澜后退靠在墙边，耐心地等待着。

　　但是这雨水也不会等着厉李清醒过来，翻涌着物件儿，雨水里或沉或浮地飘着东西，一股接一股地上涌，还离阁楼只有不到两层楼高了。

　　雷打风吹，震耳的闪电声呼啸，屋顶的外片都被吹飞了好几块，吹到坚硬的建筑物上，瞬间破碎成片尘。

　　“赵云澜！这雨越来越大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大庆尖着利爪，使劲抓纸箱，都破了几个细洞。

　　赵云澜把厉李的左手抗在自己的脖颈处，拖拉着厉李，虽然厉李被催眠了，但是还是很听话地任凭赵云澜处置，只不过还一直在说：“不能说……”

　　“靠！你TM到底有什么不能说啊！”赵云澜骂着，把厉李丢到一个犄角旮旯处，自己垫着一个厚实的盒子，把阁楼的天窗打开，梯子搭着，让大庆先爬了上去。

　　别看赵云澜挺瘦的，但是身为一个大男人，力气还是有几斤几两的，大庆上了顶，就叼厉李的衣领，赵云澜推厉李的腰，把一个老人家活生生地给弄上了屋顶。

　　赵云澜见厉李已经上去了，就扒拉着梯子，气一股，猛得一窜，就上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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