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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
星河天悬,晓露清寒。
天色渐暗,路上行人廖廖,各家商铺都早早关了门,唯独城东的瑞云楼还灯火通明。
瑞云楼,楼外,是无垠的静寂;楼内,是绕梁的余音。
都说酒壮怂人胆。
尴尬的是,那天郑遥衣喝到肚子都快炸了还是没有醉,倒是把温栖迟给喝倒了。
郑遥衣无奈扶额,真是白费心思盛装打扮了。
不过郑遥衣怎么都想不到,一向秉承君子之道人前风雅自持的温栖迟,酒后竟是这么一副模样。
“归时长路尽头,幸有故人候,偿以余生一眼回眸......”
温栖迟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跳到桌子上张牙舞爪。
许是唱得尽兴,他忽而抬手把自己的发冠扯了下来,一把扔了出去。
郑遥衣赶紧扑过去抱住发冠,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她可记得,这蓝玉发冠于温栖迟而言珍贵的很呢。
不过,这倒是郑遥衣第一次见他披散着头发的模样。
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思虑至此,郑遥衣从地上爬起来,绕到温栖迟面前蹲下,双手撑着脸静静地看他。
他披散着头发,蹲在桌子上,双眼半眯着,眼神迷离。
讲真,若是没有因为绾久了头发勒出的两个弧,应该会挺好看的噗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
郑遥衣一时没憋住笑出声来,又赶紧神色紧张地双手捂住嘴巴。
可为时已晚,温栖迟被这阵笑声吸引,踉跄了一下,继而他从桌子上跳下来,也双手撑着头蹲到她面前。
他怎么还过来了。
郑遥衣往后挪了挪,尴尬地朝他笑笑。
温栖迟也朝她笑,呲着两排齐齐整整的白牙,眼睛眯成一条缝冲她傻笑。
郑遥衣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不知道是不是极少,不对,是没有看过他笑的缘故,郑遥衣竟觉得小鹿乱撞,乱了心弦。
良久,她站起身,尴尬地摸摸后脑。
她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不习惯的。”
方一问完,郑遥衣才想起来温栖迟是喝醉了,没什么意识的。
她低头去看温栖迟,温栖迟还是保持着那副样子,仰起头看她。
如此,刚刚的话倒显得多余了。
温栖迟玩够了就拉着郑遥衣回客栈,还使唤郑遥衣去给他打水沐浴。
想着他醉成这样也有自己一份功劳,郑遥衣听话地给他打水去了。
待打完最后一桶水回来的时候,温栖迟居然已经自己钻进浴桶里了。
?!
郑遥衣登时老脸一红,有些踌躇。
虽然平日里自己不拘小节,但这么近距离看男人沐浴还是第一次。而且沐浴嘛,好像少一桶也没什么影响,要不就不送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温栖迟等得着急,转头朝门口看去,正好看见她提着水桶站在门口一脸窘迫。
他不满地皱着眉头,冲她喊,“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浓浓的蛊惑。
“诶。”郑遥衣闻言狗腿兮兮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呼”地把水一下全都倒进去,转身就要跑。
苍天可鉴,不是她怂了,只是她实在担心一会自己把持不住真对他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不许走。”温栖迟不满地嘟囔一声。
浴桶里伸出一只胳膊抓住她飞起的披帛,然后两只手交替着一点一点往回拉。
郑遥衣被拉得倒退几步,她脚下一使劲,堪堪停住。
她顺势靠在浴桶边上,很快恢复了之前那种没脸没皮的状态,调笑道,“温二公子,你莫不是还要我给你沐浴?”
这是她第一次见温栖迟笑得如此明显,哦不对,第二次。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呆呆地点点头,纯良得如同如同一只小绵羊。
遭不住啊遭不住,这也太蛊了。
我就亲一下,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意乱情迷间,郑遥衣来不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扑上去吻了上去。
他的唇小小的,软软的,热热的,吻起来真舒服。
温栖迟也笨拙地回应着,伸出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唇齿间充斥着一股罗浮春(一种酒名)的味道,酒香扑鼻,郑遥衣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居然趁他醉酒做出这种事!
她赶紧大力地一把推开温栖迟,转身又要走。
温栖迟又去抓她,只不过这次成功地抓到了她的手腕。还未待郑遥衣回头,猝不及防地,温栖迟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郑遥衣急忙别过头去,羞得满脸绯红。她现在不仅肚子要炸了,头也要炸了。
醉醺醺的温栖迟却想不到这么多,他一边拉着郑遥衣,一边迈出浴桶,往床边走去,郑遥衣忙取了屏风上的浴巾和里衣,强行抽出左手,把浴巾给他递过去。
温栖迟胡乱地擦了几下,就把浴巾扔在地上了。郑遥衣趁势把里衣披在他背上,手环在他腰间快速地把腰带打了个结。
真真是累死我了。
温栖迟在床上躺好,一反常态地跟郑遥衣闲聊起来,他如同梦呓般低语,“初见你时,就觉得你好漂亮好漂亮,美得不可方物。”
郑遥衣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边盖边说,“胡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脸都没有红。”
趁着郑遥衣在掖里边的被子,温栖迟突然伸手把郑遥衣的头按到胸膛上,“脸是没红,但你听心跳。”
郑遥衣却没有心情听他的心跳了。
她咬牙切齿道,“大哥,你能不能轻点,你磕着我牙了。”
她默默地想,习武之人这一击,还真不是盖的。
温栖迟有些窘迫地收回手,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郑遥衣又有些心痒痒的,真是诱人犯罪啊,每次他露出这种纯良无害的表情自己就忍不住想轻薄。
郑遥衣蹲下去捡起浴巾,一边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哄骗道,“你若是好好睡觉,明日我就给你一个大惊喜好不好呀?”天大的惊喜,非得气得你吐血三升不止。
“好。”温栖迟抬手擦了一下嘴,听话地闭起眼睛,睫毛长长的,嘴唇软软的。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郑遥衣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又细心地把他唇上和颊上的口脂擦掉,逃也似的跑走了。
翌日清晨,郑遥衣去给温栖迟送饭菜的时候,刚一推开门,就看到温栖迟坐在镜子面前怀疑人生。
他顶着披散的长发一脸生无可恋地回头问她,“昨夜......我?”
郑遥看了他半晌,认真思忖了一下。
昨日自己是想对他表露心迹来着,却没料到反倒灌醉了他。昨夜没什么进展,不如趁此机会……
想到这,她轻咳了两声,把饭菜轻轻搁到面前的桌子上。
她定了定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开口骗他,“咳咳,你昨天喝醉了,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到快要死掉了呢。”
莫不是我昨夜酒醉后对京存表达心意了?
不行,那是喝醉了,我不能认。看她这幅无所谓的表情,我若是认了,怕是以后都做不成朋友了。
温栖迟别过脸,嘴硬道,“胡说八道。”
郑遥衣继续骗他:“我说真的。”
温栖迟仔细思忖了片刻,觉得自己不可能说出如此露骨的话,自己就是再喜欢一个人,都只会端正地说一句‘我心悦你’。
这口吻,怎么听都不像自己的,倒像是她的。想来也跟她一贯调戏自己一样,乱撩拨别人,以此为乐。
他定了定神,道:“不可能。”
郑遥衣有些失落。他这番认真的否定,想来就是真的不喜欢我。自己到底在瞎想些什么?
她自嘲道,任何一个醉酒的正常男人都受不了自己那番撩拨好吧,人家只是一时的生理反应,你倒是当真了。
郑遥衣头一次面对着他却觉得无话可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人突然又出声了。
“等等。”温栖迟叫住她,抬手抓住她的袖子。
郑遥衣不动声色地抽回被他抓着的袖子,脸色不大好,只淡淡问了一句,“要问你昨天晚上都做什么了?”
温栖迟看了看被挣开的手,一时有些讶异,这还是她第一次推拒自己。
他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也没什么。就是喝醉了扯了发冠跳上桌子在易淳楼纵情高歌,回来之后非要我给你打水沐浴,还拉着我让我不许走。突然从浴桶里站起来,衣服也不穿还是我给你套上的,睡觉前也不老实,夸我好看还非要把我按到你胸膛上听心跳。”
郑遥衣很自然地略过自己偷亲他两口的事情,一口气说完。
温栖迟顿时感觉仿佛五雷轰顶,愣在当场。
他不安地抓了抓袖口,又多问了一句,“我还,有没有做错别的事?”
“嗯?”
郑遥衣皱眉,除了偷亲他那件事,我有什么漏说了吗?
温栖迟见她不解,冲她扬了扬袖子。
袖口处,沾了些桃色的口脂,像是不小心擦过的。
郑遥衣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昨天究竟是为什么要盛装打扮呀!!
要紧的事没办成,净给自个儿添麻烦了。
“许是你按我头的时候蹭到了,我可不管,你自己洗。”
郑遥衣心虚地别开眼睛,抬手摸了摸昨天磕到的地方。
却不料温栖迟久久没有回话。
许久,温栖迟憋出一句,“京存,我会负责的。”
听得此言,郑遥衣不以为意地冲他摆摆手,“别介,我可什么不该看的都没看到。”
我这个人,虽然脸皮是厚了一点,可骨子里还是很有原则的,不夺人所爱,不强人所难。你都那么认真地拒绝我了,现在却要因为一点负罪感娶我,我才不要。
但我不会放弃,我会努力。
温栖迟啊温栖迟,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温栖迟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他抬头看她脸上这幅信心满满的表情,突然记起初见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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