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里还没几座矿了

　　霍予然说他的手不适合握扫帚打扫房间。

　　现下，住在这房间里的只有他和她。

　　霍予然不愿打扫，言下之意，是要白尔打扫。

　　白尔很想告诉霍予然，做人是需要底线的，真的。

　　他一次一次刷新了做人的下线。

　　白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霍予然：“可能，你见得人……少了？”

　　白尔：“……”对不起，是我的错了。

　　善良可爱的白尔试图将在孤独终老的悬崖上试探的霍予然拉回来，她问他：“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吗？”

　　还不是因为我太优秀，没人配得上我？但白尔的死亡凝视告诉霍予然，如果他敢把这句话真的说出来，恐怕，他就要被赶出门了。露宿街头是很可怕的，霍予然可耻地妥协了，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请说。”只是演技不到位，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敷衍和随意。

　　说什么？她是让他反思自己的行为！

　　看着白尔要气不气的样子，清亮的黑眸闪着光，冷艳的脸上也沾染了俗世的烟火气，在霍予然看来，这样子的白尔更真实了一些，也更可爱了一些。打住，觉得自己兄弟可爱是什么鬼？

　　但霍予然无端想了解白尔更多一些。

　　徒手捏鬼死，他兄弟牛破天际。据他所知，玄门中并没有这样的技能传世。而白尔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修习道术的气息，不太像是玄门中人。何况，她容貌明艳，穿着不俗，却和他抢着捡垃圾。是家中生变出了意外，还是和他一样，脑子一抽离家出走了？

　　白尔不愿说这样，霍予然也不好问。可有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是可以问的：“白尔，你有男朋友吗？”

　　白尔：“问这个做什么？”

　　像是掩饰自己心虚和在意，霍予然故意道：“哎呀，还不是你一直追着我问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的事，给了我一种错觉，一种你想当我女朋友的错觉。”

　　白尔：“……你请放心，我孤独终老也不会找你做男朋友的。”

　　霍予然：“你听说过真香定律吗？”

　　“霍予然，你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霍予然，瞬间慌乱，他下意识略过心底某处升腾而起的渴望，淡定摆手：“我就开个玩笑。”

　　玩笑？她白尔·蒙特才不会找一个连地都不愿意扫的男人做男朋友。就算她愿意，她的公爵爸爸和七个哥哥会同意吗？

　　长到二十多岁白尔还未曾谈过恋爱，便是从没有一个追求白尔的男人能通过站在她身后的八个男人的那一关。

　　笑话，那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能随随便便便宜那些臭小子？都优秀不过他们，还敢肖想他们的小公主？做梦吧！

　　思绪总是在某个瞬间，由一根线挑起，而后绵延，掀开记忆的面纱。这几天被刻意压制的情感，突然奔涌而来。白尔不得不承认，她想家了，想她的公爵爸爸身上若有似无的雪茄味，想她公爵妈妈温暖的手，也想她七个哥哥不靠谱却真实的疼爱。

　　从见第一次面开始，白尔给霍予然的感觉，便是安静而强大。可此刻白尔的安静与以往的安静并不同。之前的安静，更多的是她的性格和教养，是她在陌生地方不熟悉情况下的收敛，而此刻的安静，是白尔内心情绪有了波折，她陷入了思绪中。

　　霍予然虽然不在意女孩子的容貌，但不可否认，他从来都是知道白尔长得好看，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多看几眼越发惊艳的长相。

　　他假装不在意地瞟了白尔一眼，又一眼。真不愧是他兄弟，真特么好看啊。

　　霍予然敏锐地察觉到白尔的心情不好，那什么兄弟有难两肋插刀，本着江湖道义，他尝试着做个人。

　　“打扫房间的事你别担心，一会我来解决。”

　　他做了保证，而后难得勤快地下楼，在小区附近买了两份牛肉面拎了回来，吃了顿早午饭。

　　属于白尔的那份牛肉面，霍予然还贴心地没有放蒜泥辣椒，连香菜都没有放。还不确定他兄弟是不是吸血鬼，小心忌口点为好。

　　白尔：“……”

　　没吃多久，大门便被人敲响。

　　“开门，霍予然。”明九在门外叫道。

　　一进来，明九便被牛肉面的扑鼻香味刺激了味蕾，他刚起来不久还没吃早饭。桌子上只有两份牛肉面，而且都吃得差不多了，显然没有他的份。明九不高兴了，转身问霍予然：“你大清早打电话叫我来干什么？”

　　连份牛肉面都不给准备。

　　霍予然指指窗外明晃晃的太阳，“你好意思说是大清早？”

　　明九：“……那你打电话叫我来干什么？”

　　霍予然神秘一笑，“你先去把窗帘拉上。”

　　被霍予然坑过许多次的明九从来不长记忆，“哦。”他应了一声，乖乖地按照霍予然的指示拉上了房间的所有窗帘。赵洁睡觉怕见光，她这屋子里的所有窗帘她统统换了一遍，窗帘全部拉上以后，遮光效果极好，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霍予然道：“把鬼娃放出来。”

　　明九依言放出了鬼娃。

　　黑暗不妨碍鬼娃视物，鬼娃在房间扫视一圈，看到白尔兴奋极了。它想冲到白尔跟前求摸头，却被霍予然瞪了一眼，立刻乖顺地待在明九身边。

　　明九：“好了，还有什么要求？”

　　“没了。”
　　霍予然捡起放在墙边的扫帚，递到了鬼娃手里，还亲切地摸了摸它的鬼头，温柔嘱咐道：“扫干净点。”

　　明九/白尔：“……”

　　拎着扫帚的鬼娃：“……”

　　使用童工是犯法的，使用童鬼也是犯法吧。

　　然而，人有人权，鬼却没有鬼权。

　　哭唧唧的鬼娃认命地去扫地，没办法，它的主人强不过霍予然，它害怕。

　　明九愤怒了：“霍予然，连鬼都指使，你还是不是人？”

　　他蹲着看了一会，感觉鬼娃扫地扫得还真不错，立刻改口，“鬼娃，咱回家也把爸爸的房间扫一扫？”

　　鬼娃握着扫帚的手僵住了。

　　它是被开发出了扫地的新功能？救鬼啊，它堂堂鬼男子汉，怎么能专职扫地呢？

　　然而，鬼是没有鬼权的，并不是针对鬼娃。

　　佛曰，众生平等。可发展到如今，众生里没有鬼。与妖不同，动植物修炼成精，化形，只要没有坏心，手上没沾染血腥，遵纪守法，是个好妖精，玄门是能与他们和睦相处的。

　　鬼不是。人死为鬼，正常人死后便会从人世间消失，没有人能说清它们去了哪里，是否是去转世投胎。但有极小部分的人放不下对人世的眷恋，死后以鬼的形态滞留人间。

　　而鬼的存在，对人百害而无一利。不管是靠本能欲望驱使的懵懂鬼，还是有意识的猛鬼，对人身上生机的渴望都是一致的。

　　鬼为玄门中人所不能容。

　　政府对玄门和妖们也是有统一管理的，但凡正经玄门出身的人，都是在官方挂过号，有“身份证”的，妖也是。有了身份，表明你有了处理鬼怪事情的资格，是与那些招摇招骗的神棍不一样的。

　　官方有专门的机构收集各地发生的鬼怪事件，而后发布在专门的平台上，按照事情紧急情况和严重程度等标好价格，让玄门中人或者妖们去承接解决。

　　有序而自由。

　　白尔想入玄门，想得到官方承认的身份，她想找份工作。

　　她觉得上天给了她摸鬼鬼死的外挂能力，就是注定她要走这条路的。

　　明九让她想清楚，毕竟想拿身份就需要上报她的能力，一旦他把她的能力上报，以后她入了玄门就出不去了，——她这能力跟外挂似的，怎能浪费？

　　明九沧桑点烟状：“一入玄门深似海，你想清楚，想走这条路是需要放弃很多东西的？”

　　白尔：“比如？”

　　明九捂住胸口，心痛：“工作的时候不能装逼戴墨镜。”

　　深夜上班，戴墨镜莫不是有病？

　　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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