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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你说什么？！”
唐中将的消息惊得路长卿猛然起身，连周围探询的目光都顾不得了。
“都是我的错……”唐中将语气沉痛：“现在自毁程序还没有启动，我想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应该尽快告诉您……”
路长卿接通唐中将消息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旁人，周围的人也一同听到了唐中将传来的消息，连被拷在被告席上的郑云从都听清了唐中将的话。
“我说什么来着，不要高兴得太早！”郑云从哈哈大笑道：“路长卿啊路长卿，你也不过如此！你抓了我又怎么样，源晓竹还不是一样得死？真是枉费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来为她铺路，到头来还不是死在了我前头——”
郑云从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而至的拳风打得耳鸣眼花、鲜血直流。
没人看清路长卿是怎么动作的，上一秒他还在审判席上坐着，下一秒就冲到郑云从面前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几个眼睛手快的警卫连忙上前拉住路长卿，害怕执政官真把人打死了：“执政官，冷静！请您冷静！”
“执政官！”审判席上的几个联邦高层也冲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劝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您千万要冷静啊！”
路长卿眼中闪过一层浓重的杀意，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怒火，然后一言不发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留下一众联邦高层面面相觑。
“执政官这是？”
“要么他是去找个地方冷静了，要么就是去想办法了……”
“这事儿还能有办法解决？”
“谁知道呢？”说话的人无奈地耸了耸肩，“执政官不是一向神通广大吗？”
……
·
白矖驾驶舱内。
白矖的精神网缓缓铺开，将源晓竹的大脑意识与机身直接连接，S级机甲庞杂繁复的信息瞬间如洪水般涌入源晓竹的脑海。
“您很紧张。”由S级机甲白矖的中央光脑自动合成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您是在害怕死亡吗？”
要么说人工智能为什么发展了上千年都无法与真正的人类相提并论，单就不会撒谎这一点，人工智能就能被甩出大半条街了。
哪怕是高级如控制白矖的人工智能系统，也学不会人类的察言观色，就这么不加掩饰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其实我挺怕死的。”沉默了一阵后，源晓竹轻声说：“我一直都很害怕，只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已。”
“既然您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坚持牺牲自己呢？为什么要在其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恐惧呢？”
“我只能这样做，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守护联邦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能因为害怕而退缩。”源晓竹将自己的意识顺着精神网铺开，一边操纵着白矖一边说：“我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如果连我都自乱阵脚的话，那双子要塞的其他人怎么办？”
“按照人类社会的约定俗成，这时候我应该安慰您一下，不过安慰人并非我的强项，您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我可以把您的话记录下来转达给后来者。”
源晓竹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
“我没有什么遗言要说的……”源晓竹想了想，说：“刚才我说的话也请你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其实在害怕死亡……挺丢人的，这种时候我应该慷慨就义才对……”
“我不明白，如果您不想让人知道您害怕死亡的话，为什么又要向我承认您的恐惧呢？”
“因为我真的很害怕。”源晓竹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她语无伦次道：“说出来的话我会好受一些，这里没有别人，我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您要听点舒缓的音乐吗？有助于您平复情绪。”
“不了，谢谢。我好多了。”
“您……”白矖的人工智能似乎还想提点什么建议，却在半路硬生生顿了一下，突然说道：“源小姐，执政官从首都星发来通讯请求，是否接通？”
源晓竹一愣。
执政官为什么会直接向白矖发起通讯请求？他怎么肯定自己就在白矖的驾驶舱呢？难道他已经知道双子要塞的事了？
这样重要的事情，好像也确实该让执政官来定夺。
只是事出紧急，来不及向执政官汇报。
“……接。”
路长卿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屏幕上，他神色焦急，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地脱口而出：“撤！马上撤！不要去管雷霆之钥！立刻和军队一起撤出双子要塞！”
源晓竹愣了一下，差点反应不过来：“我现在撤退，双子要塞怎么办？”
“放弃双子要塞。”路长卿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他认真道：“这是命令，无论如何，我不允许你去送死。”
“哪怕牺牲双子要塞也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就算双子要塞毁灭，联邦也能……”
“您不能下这个命令。”源晓竹打断路长卿的话，缓慢而平静地说道：“您明白双子要塞对联邦而言意味着什么，双子要塞一旦毁灭，‘黑洞’的军队就会趁虚而入，无论怎样力挽狂澜，联邦都会陷入无尽的战乱，联邦甚至可能就此消失。”
“您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的。”源晓竹低下头，轻声说道：“您做不到。”
路长卿只觉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冷凝下去，他颓然地倒在座椅上，神情痛苦不堪。
他不能……不能为了救下源晓竹而将整个联邦至于危难当中。
哪怕他再爱源晓竹都不能。
就像许多年前，无论他有多想为纪伯伦元帅洗刷叛国者的罪名，都不能无视联邦利益为纪伯伦元帅平反。
他站在这个位置上，终其一生都要将联邦放在第一位。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这样做。
“我后悔了。”源晓竹听见他说：“我不应该派你去双子要塞的。”
路长卿从没有这么无力过，那一瞬间他甚至回想起几百年前纪伯伦元帅叛国的那一天。
几百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以为自己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事让自己无能为力。
但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啊。
他阻止不了纪伯伦元帅叛国，给不了亚当斯应有的惩罚，洗刷不了纪伯伦元帅身上的污名，也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一路披荆斩棘浴血奋战，终于到了让所有人仰望的高度。
但他真正想要的，其实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一直想跟您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让您失望的。”源晓竹微微笑了一下：“我要走了，再见。”
源晓竹甚至等不及路长卿和自己告别，就直接切断了通讯。
她害怕再说下去，自己好不容易伪装出的平静会撑不住在路长卿面前破裂开来。
源晓竹捂住嘴，似乎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恐惧。
对近在咫尺的、无可挽回的、清晰无比的死亡的恐惧。
·
同一时间，双子星外太空区域。
“黑洞”的军队已经在双子星外太空区域严阵以待，但并未急着发起进攻。
“黑洞”在等待来自双子要塞内应的情报。
郑云从在首都星的政变失败不代表“黑洞”就会放弃这次军事行动，“黑洞”真正的计划也并不是扶持郑云从登上执政官之位，吞并联邦才是此次行动的目的。
一旦攻下联邦，那么接下来是扶持郑云从或者其他人做政治傀儡都无所谓，甚至打破联邦现有的政治体制都没有问题。
现在红河要塞的战事十分胶着，因此双子要塞的战局就显得十分重要。
如纪衡所料，红河要塞的主将是驾驶S级机甲麒麟的楚时非，楚时非的实力和以撒不相上下，双方大战多日，还未分出胜负。
楚时非背后有联邦源源不断的支援，战事拖太久的话对“黑洞”并不利，加之红河要塞之后还有几道坚固的防线，照目前的情形，“黑洞”的军队就算攻破了红河要塞，也多半是险胜，之后的仗打起来难免吃力。
因此，“黑洞”在双子要塞的战事上又谨慎了几分，决定先等一等内应的情报，大概摸清双子要塞的兵力布置后再展开进攻。
如果一直没有收到内应的情报，再进攻也不迟。
纪衡坐在S级机甲混沌的驾驶舱内，正研究战术星图时，助手的通讯请求传了进来，纪衡随手接了通讯：“讲。”
“纪先生，刚刚得到情报，郑凯风向双子要塞的中央光脑输入了自毁指令，自毁倒计时十五分钟。”
纪衡不悦：“谁让他自作主张的？”
助手讷讷地说：“是他自己的主意。郑凯风前几天被双子要塞的人发现了，因为要塞防守严密情报没能传递出来。郑凯风输入自毁指令后，双子要塞的军队紧急撤离，安插的内应才得到机会趁乱传递了情报出来……这有什么不对吗？自毁程序启动的话，不是正好省了我们一番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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