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折调查事务所

　　郑见夏很多年都忘不了自己被庄年秋的求婚的场景。

　　哪怕现在绿本子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也忘不了。

　　再过很多年估计也不会。

　　那是个天气挺好的日子，她和庄年秋按照往日地惯例把秦襄从宿舍里喊出来，免得他整日除了上学和出门实践生活就是不事生产，热情到甚至忘了自己也是春困的重灾区。

　　不过春日里天气真的很好，秦襄看着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也没影响到春和景明日子里，郑见夏看到谁都觉得生机勃勃得顺眼。

　　他们学校里不少樱花，为此每年春日能吸引不少游客，奈何郑见夏可能比直男拍照还吓人些，她拿起手机又遗憾地放下，她抬头透过像层叠的烟霞一样的樱花看着被花挡住一部分的太阳，清晰的鸟鸣声和蜂蝶飞舞。

　　庄年秋拿着无数女孩子梦里喜欢的那个大小的钻戒同她求婚。

　　郑见夏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当场就答应了。

　　秦襄那瞬间的脸色很好笑，又像是尴尬自己当了电灯泡用来当作打光的了，又在内心替两位朋友认真地高兴。

　　她还记得那会儿自己死八婆地拍着秦襄说那你快着点吧，这么多年了。

　　快个屁，从庄太太又变回郑小姐的郑见夏在自己心里这么骂道。

　　“她真的好绝，藏儿子呢就拿出来这么一只。”

　　赫胥看着朝云给庄年秋献宝，结果抠抠索索就拿出了那么一只赤金走龙。那这么藏着掖着的，哪怕她现在冲出去硬抢严刑拷打也没用。

　　不成想庄年秋居然也像是对这个东西很有兴趣一般，不过嘴上还是平平淡淡地像闲话家常一样问了一句，只有这一只？

　　朝云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庄年秋道，剩下的我不太好意思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庄年秋可以堪称是温和地这么问了一遭，朝云果然像尝到了什么巨大的甜头，笑得都快看不见眼睛，说，我给你看就是了。

　　手掌一翻，面前的桌子上又多了整整十一只，形态各异，倒是能过个十成十的眼瘾。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其中有几只已经有了发青的痕迹。庄年秋直言不讳地直接问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笑嘻嘻地打哈哈，说这不过是因为沾染了点这林子里的空气，千算万算露了空气污染。

　　赫胥敏锐地捕捉到了庄年秋不屑的笑意，只不过一闪而过像是根本没有一样，只轻轻地回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显而易见，那套法器根本不会因为所谓的空气污染而从金器变成这个样子。

　　“无辜杀业过多，这东西再过几天怕是再也用不了了。”涿光平淡得像是在说明天就要打雷下雨一般，赫胥本来是打算就此这样把老窝一锅端了算了，被涿光按住，让她不要着急。

　　涿光眼神指向了孔慕，又转了回来：“你不知道这样拿到发卡的女生还有多少，狡兔三窟，不如等她既定的日子到了，一并把所有问题都一起解决了。”

　　她二位商量完了便齐齐看向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没怎么讲话的秦襄。

　　秦襄只是沉默地看着庄年秋对怎么迅速成仙的法器很有兴趣，甚至是带着巨大的目的性同那只妖怪讲话。

　　赫胥和涿光二人看着秦襄的样子都在内心叹了口气。

　　彼时他们还一起在昆仑山做师兄弟的时候，师兄便一直是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对很多事情不在意，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经常被人说昆仑山的大弟子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没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干的。

　　但是实际上师兄对在意的事情还蛮投入的。

　　赫胥轻轻叫了声师兄，秦襄还陷在诡异的沉默里，像是没听见一样，没什么反应。赫胥提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孔慕看着赫胥叫了两声没反应，试探性地扯了扯秦襄的衣角，扯到第二下的时候秦襄居然给了个反应，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低声问孔慕：“你怎么了？”

　　比任何时候都吓人的秦襄，孔慕头一个冲进脑子里的反应便是这个。

　　“赫胥姐姐叫你。”

　　秦襄抬眼看向了赫胥，赫胥被这个传话的行为弄得心情有些复杂，这还是为数不多连她和师兄说话都不顶用的时候，还需要个小丫头帮忙把师兄从沉思里头拔出来。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没什么意见。”

　　涿光从自个师兄的眼神里就明白了要说的下文是什么，他点点头：“你的朋友你自己解决。”

　　叶歌是在实在是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当年对自己的学长全身心所求不过是个圆满，但是学长不是。

　　经年累月，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甚至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爱早就随着时间匆匆而过，变成了她自己都辨识不清的执念或者说，怨憎。

　　平武寺这名字起的止干戈定风波，据说许愿也很灵。

　　她的室友孔慕就被鼓动着去过一次，孔慕在外人眼里可能有些奇怪，一直到大学毕业了，班上的很多人还觉得孔慕是个高冷不可攀，话少的人。

　　私底下孔慕话很多的时候就像个喜鹊，但是这属于很少的情况。

　　那天孔慕从平武寺回来就满脸写着惊魂未定，另外两个还笑着问她，怎么，去了佛门清净地，人家嫌你太凶，不给你上香？

　　“去，尽胡说八道呢。”

　　“好吓人的，就大雄宝殿后后面那个华严殿，你妈的两只龙把我吓出狗屁，这手艺太好了也挺唬人的，吓死我了。”

　　她当时只跟着另外两个室友一起笑孔慕可真好玩，没想到自己多年以后也会因为有求而来了一趟。

　　孔慕倒是没夸张，盘在柱子上只有脑袋伸出来遥遥对着对面的龙，细看的确吓人了点。叶歌双手合十准备去拜的时候，看到了注视自己很久的女人依然站在原地，浅浅地笑着一直看着自己。

　　那是个很好看的女人，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见她望了过来，对她眨了眨眼，是很好看的一双眼睛。

　　再这之前，叶歌见过最好看的眼睛是孔慕的，那是双很有神很灵动的眼睛，但这个是不同的，随着那个女人的动作，眼睫轻动，凭白多了几分眉眼生波。

　　她其实已经忘记了那个漂亮女人对她到底具体讲了什么，只在模糊的印象里记起了最后那句，我帮你你记得要还呀。

　　和落在头上后就静止不动的那只蝴蝶。

　　那只蝴蝶对她的的确确如有神助，她发现只要自己的学长看到那只蝴蝶便不能自已有求必应，叶歌曾经尝试过一次用学长训斥摆弄她的方式，结果学长照单全收。

　　像是迷情剂在强求的爱情里的作用，伏地魔的母亲因此生下了伏地魔的所有前因。

　　她有一种隐秘而难以对人详细诉说的强烈快感，这么干是真的让她身心舒畅，从头到尾操控一个人的身心，她突然开始理解当年学长玩这么一手，并且理直气壮地把到过不少人而且并没有负罪感的快活，这不都是她们自愿的吗？每每这么想以后她的良心和精神都会受到双重煎熬，这么无耻的想法让她愉快，让她又觉得自己无比恶心。

　　她想起来当年总是在寝室涕泪连连的时候，孔慕没什么事也不赶作业的时候也没什么多的兴趣爱好，就是睡觉。从一开始会语重心长地劝她树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这人就不是好东西，到后来另外三个姑娘一开始讨论感情问题，孔慕就揭上被子倒头就睡，像是真的瞌睡不够一样困。

　　她那会儿是不敢承认，因着那点自己现在看来已然无关紧要的爱情，也为了那点难以言说的自尊心。直到现如今她才不得不认了一句，孔慕说的是对的。

　　后来学长对她求婚了，并在她答应后显示出的欣喜若狂的模样让她回想起了大一那年刚刚谈恋爱的时候她的表现。

　　她突然很想见见孔慕。

　　孔慕还是那个样子，像个小孩，她惦记着孔慕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给孔慕带了东西，孔慕总是在这个时候脸皮格外薄些，尤其不好意思叶歌的贴心。

　　她还以为孔慕真的就这辈子几十年，彻底和荷尔蒙绝缘了，不成想在餐厅的时候看到一个气质百分百出众的大帅哥，居然还亲自来招待孔慕去自己那边坐坐，她想笑又觉得自己可悲，推了孔慕一把，还愣什么呢？

　　不过叶歌也没忘记借来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是那个女人叮嘱的，直到有一天她需要的时候，叶歌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去。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代价如何高昂。

　　但是在这之前——

　　叶歌拿起自己的手机告诉了学长一声，自己想见他。

　　在收到叶歌的通知没多久，学长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叶歌家的楼下。

　　叶歌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只像是随时振翅就能飞出去的蝴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悠然地下楼去了。

　　她那个学长在那以后见到她总是殷勤个不停，要是可以的话他估计巴不得替叶歌呼吸，分担点需要动鼻子和肺的受累。

　　一开始叶歌是真的有风水轮流转的快感的，但是久而久之下来，她的憋闷和不爽甚至盖过了快乐本身。

　　像是借了高利贷卖奢侈品到时候要双倍奉还一样，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么多年下来，没了这个男人，她估计会更不快乐。

　　这要是孔慕，肯定会不带脏字地骂她一句没用的东西。

　　她跟着她的学长坐回了学长自个的车上，还要求坐到了驾驶座上，学长只当今天是她想开车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了所谓的婚礼规划。

　　叶歌心不在焉地听着学长说什么婚礼的准备到哪里了，我父母如何如何打算的，订了多少多少桌这种无用的话。

　　叶歌冲他一笑，她那个学长瞬间止住话头，表现的活像是忘记了东南西北，近乎痴迷地望着她。

　　叶歌把头上的蝴蝶用力扯了下来，在学长探头看她这是怎么了的时候，用力的把它扣进了学长的肉里。

　　她是无意中发现这东西破坏力极强的，她甚至轻轻松松地就用这个东西扣进了学长的脊背肉的深处。

　　学长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歌平静却隐隐带着狰狞的眼神，感到了胃里一阵巨大的翻江倒海，叶歌看到他的反应像是觉得很有意思的对他笑了笑。

　　腼腆又清秀。

　　学长从嘴里缓缓地。吐出来一只绿色的，表皮柔软像是一触就会涓涓血流的，还在扭动着的虫子。

　　他又迅速摸向自己的背后，被叶歌扣进东西的地方，没有蝴蝶，也没有什么他觉得一定会有的金属物体，只摸到了一手像是触角上生着的毛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缓缓地将手伸到自己眼面前，是一只一模一样的虫子。

　　叶歌对着他笑得近乎是灿烂了，打响了发动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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