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折调查事务所

　　坐着有些佝偻的男人手里捏着一沓照片。

　　最上面的那张是个看着十五六岁年纪穿着校服的男生，笑容很是阳光，随着中年男人喉间发出痛苦的声音还发着抖，压在底下的照片也跟着露了出来。

　　大概十几张的样子，大抵是每一张照片都记录了一个年纪。

　　这中年男人将照片轻轻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指甲缝里还有些没清理干净的泥污，于是他缩回手的速度也很快。

　　他局促地站在这张桌子面前，大概是来的路上天气炎热，额头上还留有没干的汗水，看着像极力地想出来说话，但是又苦不堪言，一时间面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秦襄看着面前的男人也没有主动开口，也只是从桌上镇着冰水的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他。

　　中年男人嗫嚅着，眼泪开始闪烁在眼眶里，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似的，飞快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秦襄除了倒水的动作以外，在办公椅上坐得稳如泰山，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

　　“青春期的男孩离家出走报警比较快。”

　　此时助理的办公桌前。

　　一个穿着打扮很是时新又讲究的女人坐在她面前，墨镜挡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见她到底长什么模样，不知为何她好像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紧：“我希望秦先生能立马见我。”

　　“您请稍等，秦先生办公室里有人，处理完了我马上为您安排。”

　　她二人同时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极想压抑住的抽泣声。

　　“我报警了，但是事情毫无进展，警察也，找不到。”

　　“请回吧，青春期小男孩的案子我不接。”

　　中年男士尴尬着赔笑，像是还要说什么的样子，秦襄已经按响了助理那边的电话，让人把人请出去，同时他也站起来冷淡的对人点了一下头。

　　他实在是没空也没有那个耐心和未成年，尤其是青春期的小孩打交道，这个年纪走死胡同永远在自己的思维里陷落不愿意出来也不太愿意出来是常事，大多数人做的都是无用功。

　　那男人垂头丧气地从走廊穿到门口，有些挣扎的看了看门口的大名，还是走了。

　　不打折调查事务所。

　　“有一位余小姐找您。”

　　秦襄示意把人带进来。

　　“余小姐，这是我们事务所的秦先生。”

　　秦襄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冷淡地点头致意，那余小姐坐上位置以后上上下下先用审视的眼光看了秦襄半天。

　　见秦襄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她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先说了话。

　　“您明白的，泄露家丑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事实上，我受我姐姐所托来找您，我姐姐相信她的丈夫是出轨了。”

　　“你姐姐这么肯定。”

　　“你知道的，夫妻之间，尤其是女人，总能感受得出来。”

　　“你姐姐的丈夫姓什么？”

　　“我姐姐的丈夫是本市孔家人，她是我亲姐姐，也姓余。”

　　像是笃定本市孔家这四个字一出秦襄不会不知道是谁一样。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既然干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和本市所谓的名流打交道，加上太太姓余，基本上就能锁定在具体的人身上。秦襄开始打量这位自称余小姐人的穿戴。秦襄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懂，但是平日多看几眼他妈，他这会儿也能看得出来这余小姐那个包价值不菲。

　　“你让我查孔家现在掌门人。”

　　余小姐迅速的点了点头“姐姐说钱不是问题只要您愿意——”

　　“我接了，具体的价格你去和我助理谈吧。”

　　秦襄有一副十分惹眼的皮囊，像什么玉石精雕细琢出来的人像。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时候就更像了。

　　他用手机查到了孔家现在的掌门人的照片。

　　圆圆脸，看着老实巴交还很有亲和力，有些中年发福的迹象，不过一身西装裁剪倒挺合身。

　　具体搞清楚了长什么样子以后，放下了手机，他拿出放在抽屉的打火机，一双苍白的手在点燃打火机以后迅速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

　　火光就停在半空中没有任何承载物体地燃烧着，明明灭灭像是烧着了秦襄的半张脸。

　　在火圈之中显示出的情景就是刚刚照片上的男人，明显是在他们城郊某块地皮上，旁边还站着个如花似玉但年纪够当他闺女的女人。

　　那女人很是娇娇软软地倚在孔家现在老板的身边，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动听的话，让那老板一张脸笑的格外开怀。

　　秦襄打从开了这个事务所起，最见怪不怪的就是这种画面。

　　阔太太不少是家里有门路的大小姐，在查丈夫出轨的时候一掷千金，只要帮阔太们拿到证据，什么钱的问题都好讲。

　　寻常有些家底的女士，想收拾丈夫的时候能拿出来的也是不菲的委托费。

　　也有那些从情理上讲很值得同情的所谓糟糠之妻，丈夫飞黄腾达后自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黄脸婆。

　　往往后两种在拿到证据以后很容易痛哭失声，眼泪都写满了对男人和金钱腐蚀人心的不满。

　　秦襄无所谓很多时候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他打开政府网看到公示结果，确定了到底是城郊哪块被孔家最近新拿下来的地皮，就推门从办公室出去了。

　　助理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所在的x城是个很有些历史的老城，城郊有些地方还有些没拆除的古城墙，夹杂着与现代化城市格格不入的平房或者很有些时代印记的杂货铺。

　　孔家新买的那块地皮正贴着某处古城墙的不远处，这地方没成为景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看管措施。

　　秦襄停车的时候看到就在旁边停着一辆奔驰gtr，还是流沙金色的，和着满目黄沙地倒是挺配。

　　下了车从这边往他刚刚所看到的地方不疾不徐地迈过去。

　　忽然感受到背对着他的方向有人倒退着迈步朝他背后撞过来，秦襄几乎是瞬间就把步子挪开了。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操，这地上哪来这么大的石头？”

　　是个还蛮嗲的女孩子的声音，不过这张口实在是有点凶悍。

　　秦襄就这样朝后面看了一眼，那女孩倒是爬起来的很迅速，正在侧身拍打自己身上的灰，脖子上还挂了个相机。

　　这一抬头就撞上了秦襄波澜不惊的眼神。

　　“······”

　　那女孩像是觉得有些怪丢人显眼的，连忙拍拍手迅速挪到另一个方向，像是很是专注于手上的活那样举起了相机。

　　这个插曲秦襄没放在心上，直接挪到了个能拍到又比较隐蔽的方向对准他当事人的姐夫的方向。

　　两个人已经从刚刚那块空地里出来了，正依偎着朝能停车的方向走去。

　　秦襄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相机正准备按下快门，就听见有脚步声向自己这里急急奔来，他稍微朝右手边方向动了一下，果不其然这能稍稍隐蔽的地方又一头撞进来个人，如果他刚刚没挪开，这两下的快门结果等于毁了。

　　那女孩惊愕地看着他和他手上的相机，以及能看到的方向：“你是来抓我三叔的？”

　　“他是你三叔？”

　　秦襄倒是有些惊讶于这个女孩的身份，毕竟帮阔太捉奸能遇到这口气听起来像内侄女的也不多。

　　“是，刚刚就是我看到了，所以，啊就，急匆匆躲到这里来。”

　　女孩表情有些复杂，秦襄掂量了一下这女孩的身份，按理说应该是见惯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事情，这会儿居然还是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样有些惊魂未定。

　　这会儿秦襄才多打量了她几眼，她长得很是白净，鼻梁和眉骨都很高，一双眼睛光彩熠熠的。

　　正在他两说话的时候，那娇滴滴挽着这姑娘三叔的年轻小姐，像是真的为真爱陶醉的样子，居然真的就这样闭上眼睛亲了上去，秦襄没空继续搭理这个姑娘，连忙按下快门将关键性的证据取了下来。

　　这孔老板的侄女看着这幅场景像是被什么瞎了眼一样，嫌恶地把头一直往后仰，嘴里还喃喃地：“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待那两人即将要消失在视线之内了，秦襄和这女孩连忙在后面跟上，眼见着上了她三叔的车，她三叔还体贴地替那小姐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秦襄倒是没什么顾忌，但是那姑娘像是怕被发现一样，站在秦襄后面没敢上前，待到车驶出了这块地方，才从秦襄的背后钻出来。

　　她有些好奇有点犹疑，还是抬头看着秦襄：“是谁托的，我婶婶吗？”

　　本着为客户保密这一项非常基本的原则又是他懒得张口某些原因，他没有直接回答这姑娘的问题：“你应该马上就能知道了。”

　　姑娘耸耸肩，把刚刚急着藏起来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相机放背包里装好，很有倾诉欲的样子，也不管秦襄是听还是不听。

　　“这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出来拍照结果撞上自己亲叔叔的出轨现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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