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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 002
医务室老师看了看,觉得只是普通的扭伤,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建议常叙燃去医院拍个片子。
李班刀子嘴豆腐心,联系完常叙燃她妈还不忘数落她,再三确认常叙燃没有大碍后架不住常叙燃的坚持,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今天毕竟是开学第一天。
不过李班让车瑾留了下来。
医务室老师去取冰袋,只留下她们两个相对无言。
常叙燃是一个很好的情绪处理者,事实上她也没有太多情绪需要处理——她的八面玲珑让她免去不少麻烦。
“真话要当假话说,假话要当真话听。”她握着林选的手,苦口婆心。
林选只笑骂她“神经病”。
常叙燃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没必要对每个人掏心掏肺。
她一向演得很好。
可她今天就是不想主动处理这凝固的尴尬。
虽然车瑾还是那副五十多岁的女教导主任才有的面瘫脸,但常叙燃很快发现车瑾的局促不安。
因为车瑾缓缓转动着她腕上的手表,一言不发。
意识到车瑾的焦虑让常叙燃的心情好上不少,她选择用同样的沉默来回应车瑾。
她在等她开口。
她会说什么?多半是干巴巴的道歉罢了,常叙燃并不期望从车瑾嘴里得到满意的回答。
事实上她也不介意,不论车瑾说什么,常叙燃都坚信自己对于对话主动权的把握。
她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车瑾。
车瑾戴的是一款老式机械表,表体全银,没什么多余的装饰,金属表链似乎有氧化的痕迹。
拜托,哪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会在这年头戴这种老古董。
车瑾的装饰品都和她本人一样与时代格格不入。
常叙燃目光游移,停在车瑾的手上。
为什么连她那双手都让她觉得突兀?
车瑾的手比常叙燃长出一截,并不很白,指节清晰,指甲修得干干净净:常叙燃似乎找不出令自己奇怪的点。
那种不自然到底从何而来?
在车瑾把手表转到第六圈半的时候,她停下来望着常叙燃,眼里是清晰可见的窘迫:“对不起。”
车瑾声线偏低,加上道歉的缘故又再被压下去一点,是少有的示弱,具备打动人心的特质。
但常叙燃显然不会被打动。
装给谁看呢?她心里冷笑。
老师的到来打破了两人的尴尬,也把主动权自然而然地移交到了常叙燃的手中。
常叙燃笑吟吟地看着手拿冰袋和毛巾的老师,满脸真诚:“老师,我们自己来就可以。虽然X校学生最擅长的是读书,但这点事我们还是能做的,更何况不还有我同学帮我嘛,您去忙那个小学妹要紧,诶好,谢谢您。”常叙燃把老师支开。
她当然是故意的。
虽然今天早上的不幸纯属偶然,可是能逮着个机会整一整车瑾,也是件不错的事。
她用毛巾裹住冰袋,弯腰伸手去够自己肿胀的左脚,大有身残志坚矢志向学的气势,衬得立在一边的车瑾更为冷漠。
车瑾还是面无表情,常叙燃看她甚至把手插进校服口袋里,心里的火又上来一点。
怎么,演浮夸吗?“有人来拍照要记住插袋”是不是,真是表里如一的冷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算了,这事情明明就是车瑾的责任,她凭什么对自己摆脸色?
常叙燃把头偏开,她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多年的演艺事业就会毁于一旦。
可偏偏在这时候车瑾开了口:“你吃糖吗?”
你吃糖吗。简直没头没脑。
她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有病??
心里弹幕霸屏,再窝火常叙燃还是得保持该有的修养,她抬起头。
车瑾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手掌向上摊开,手心里是两颗糖:一颗陈皮糖,一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
车瑾见常叙燃没搭话,补上一句:“选一颗吧。”
声音低沉柔和,似有意无意的安抚。
再拒绝便不是她的作风。
常叙燃伸手拿了阿尔卑斯,她的指尖和车瑾的掌心一触即离。
凉。
车瑾把剩下一颗陈皮糖撕开放进嘴里,常叙燃这才意识到被反将一军——她一手是冰袋一手是糖,根本没法撕糖纸。
略有下降的火气又重新升起。
这种被动让她不爽。
可车瑾随即弯腰接过她左手的冰袋,在她脚边蹲下,头也不抬:“吃吧,吃了糖说不定会好一点。”
常叙燃默不作声地把糖放进嘴里,看着车瑾把冰袋翻面,用手作固定放在她脚上。
冰冷再次覆盖到皮肤上,常叙燃不由自主一缩,脚后跟便撞到木制沙发脚上,雪上加霜。
痛。
几秒内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意识。
直到常叙燃对上车瑾略为复杂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落泪。
太丢人了。真是。
她连忙抹去泪水,调整好表情对车瑾说:“没事,我这人娇气惯了。”
她这话是向车瑾解释,可落到车瑾耳朵里又成为另一种意思。
因为车瑾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不再看她。
她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巧舌如簧在车瑾的沉默里都变得不堪一击。
车瑾头低着,安静地蹲在沙发边上,这让常叙燃第一次体会到“居高临下”的意味,这个角度让她摆脱平日里眼镜对车瑾的禁锢,一清二楚地看到车瑾细密的睫毛和微微下垂的眼角。
车瑾把她的退避视为排斥。
这一点显而易见。
车瑾这种无言的低姿态让常叙燃不可避免地产生负罪感,她嘴里还含着那颗阿尔卑斯,膈得她心慌。
常叙燃不愿承认,可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后悔。
她确实不喜欢车瑾。
但她本意并非如此。
下垂眼很容易引起同情。
常叙燃给自己的心软找了合适的托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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