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门邪理

　　宋清宵做懵懂状，“梁兄不是马上就要成婚？”

　　“别提了。”老太太褶子里布满愁云，“老二反悔了，不要人家了。我说这个出身低微，不要就不要吧，再看看别的姑娘。他像是受了刺激，说什么都不肯再看了，铁了心孤独终老。”

　　宋清宵喜上眉梢，随口安慰道：“梁兄玩儿心重，再等几年收收心，兴许又肯相看了。”

　　“真是如此，那便好了。”老太太忽而想到，“对了，总捕大人成家了么？”
　　“没。”

　　“今年二十几了？”
　　“二十四。”

　　“哦——，那比我们老二小两岁，也该成家了。喜欢什么样儿的？”
　　“比我年长的。”

　　人都找小的，他却偏偏找大的。
　　老太太不禁抬头看他，又顺着他的话说：“找个大点儿的好，会照顾人。”

　　宋清宵想了想梁夜的做派，嘴角轻挑，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那也不能大太多。”老太太琢磨着，觉得：“大个一两岁、两三岁就行。”

　　宋清宵重重一点头，“差两岁正好。”

　　到哪找二十六岁还未出阁的姑娘啊！老太太心想多亏不是自家孩子，不然自己也是要操碎了心。

　　说话间来到梁夜卧室。

　　老太太见他卧床上无法动弹，叫着：“我可怜的老二呀——！”

　　梁夜没想到她这会儿会过来，伸出手，“干妈。”视线越过老太太，看了眼她身后的宋清宵。

　　没等老太太握上她那可怜的老二，宋清宵冲出来，率先握住梁夜的手，“梁兄——！”
　　他这一声‘梁兄’唤的，尾音极长，且情感分外饱满。

　　梁夜嘴角抽搐，“宋总捕这是要唱一段梁祝？”

　　“还能说笑，我就放心了。”宋清宵坐在床边，摩擦他的手背。见他腕骨处勾勒的手表，再瞧那张报纸，笑道：“梁兄童心未泯。”

　　梁夜试图抽回手，但他如今只要发力，就会牵动到腰，疼得直咧嘴。
　　他一咧嘴，宋清宵反而松手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俩感情这般好。”老太太从贴身丫鬟手里接过绿豆汤，“有这份情谊在，总捕往后可得多多照顾我们家老三。”

　　“一定、一定。”宋清宵起身，给老太太腾地方。

　　老太太喂梁夜喝过绿豆汤，又叫丫鬟拿出爽身粉，“天热出汗，你躺着不动，容易出痱子。”

　　“我也不是总不动。”梁夜说：“老廖常给我翻身。”

　　老太太：“那也擦点儿。”

　　“行啊，我妈疼我，那就擦点儿。”梁夜掀开薄被，招呼廖新鹏：“过来帮忙。”

　　“我来。”宋清宵又是一个箭步窜上来，心想这好活儿舍我其谁。

　　梁夜以为他在为佩珍的事儿找补，“算了，我不怨你，你也甭在我这儿献殷勤。我这腰疼得厉害，翻身翻不好要吃大苦头。你退开，让老廖来。”

　　“啥事儿不怨我？”宋清宵装无辜、扮可怜：“梁兄，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梁夜见宋清宵装傻，斜眸瞪他。
　　宋清宵举起双手，好脾气地笑笑。

　　廖新鹏小臂托住梁夜腰椎，顺着他的力度辅助他翻了个面儿。

　　梁夜趴在床上，老太太为他拍爽身粉，“有误会，说开了就好，千万别憋在心里。”

　　“干妈，你不了解宋总捕。”梁夜的脸埋在臂弯内，闷声道：“他是个顶坏的人，儿子跟他做朋友是会学坏的。”

　　“净胡说。”老太太将爽身粉交给廖新鹏，“后背擦完了，别的我不方便，你仔细看护着。”

　　廖新鹏双手接过爽身粉，“是。”

　　“得，你们聊。”老太太起身，临走前交代梁夜：“总捕特意来看你，你对人家态度好点儿。”

　　宋清宵含笑目送老太太离开，打发廖新鹏道：“你先下去，我和你家二爷说两句体己话。”

　　廖新鹏听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跟没听到一样。

　　直至梁夜发话，“你到小客厅歇会儿，我喊你，你也能马上过来。”
　　廖新鹏这才微微额首，去了隔壁小客厅。

　　屋内仅剩他们俩人，梁夜还是个趴着的姿势，宋清宵不再压抑本心，盯着他那被白绸衬裤包裹的屁股看。

　　“哎！我说，你到前面来。”梁夜叫他，“聊天瞧不见人，我别扭。”

　　宋清宵抚上他的裸背，指尖描摹各种疤痕形状、大小，以及增生起伏，“梁兄从前受苦了。”

　　梁夜咬牙忍痛翻了个个儿，得以正对宋清宵，“宋总捕究竟是想做我梁某人的朋友，还是仇人？”

　　“你看不出？”宋清宵诧异。

　　梁夜摇头，“我不明白。”

　　宋清宵视线微垂，望着梁夜的锁骨，看似平静地发呆。按照宋总捕原本的设想，梁二爷知道佩珍的事儿幕后推手是自己，定会来找他要个说法。
　　到时候自己再顺势表白，虽然成功几率不大，但也算将这份爱慕摆到明面上。今后细水长流也好，死缠烂打也罢，那都是后话了。

　　梁夜平躺不舒服，往腰侧塞了块儿被子，换个受力方式。迟迟等不到宋清宵解释，梁夜唤他回神：“宋总捕？”

　　“啊？”宋清宵顾虑梁夜身体，贪恋当下属于二人的温馨时刻，决计暂时装傻充愣，“朋友，当然是做朋友。”

　　“那请你解释解释，你对佩珍的好心。”
　　“佩珍是谁？”

　　“宋！清！宵！”
　　“啊——”宋清宵恍然大悟，“你的未婚妻。”

　　梁夜不语。
　　“我……”宋清宵顿了顿，“乐于助人罢了。”

　　梁夜见他没一句实话，脸色越发阴沉，“等宋总捕有了心仪之人，我也去乐于助人。”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位心仪之人。”宋清宵贴边坐下，将手搭在他的膝盖上，颇为苦恼道：“他比我年长，很漂亮。说出来不怕梁兄笑话，自从见了他，我夜里春梦的对象才有了脸。”

　　梁夜听出趣味，不再执着于兴师问罪，“你这是爱而不得？”

　　“我还没和他挑明。”宋清宵耳尖染上一抹粉红，“梁兄，你觉得我算不算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梁夜站在姑娘家的角度打量宋清宵，诚实道：“算，有钱有势，长得也好。”

　　“真的？”宋清宵欣喜若狂。

　　“就是偶尔招人烦。”

　　“偶尔？”

　　“不，是时常，时常招人烦。”

　　宋清宵撅着个嘴，郁闷坏了。

　　梁夜想安慰他两句，鼓励他勇敢追求真爱。可思及他对自己做的缺德事儿，就不愿意开口了。

　　宋总捕失落而归。

　　夜里，石宇握着一个礼盒来找梁夜。礼盒里，正是梁夜白天在杂志上相中的手表。

　　“今天下班前，总捕叫我过去，让我转交给你。”

　　“没叫你捎什么话？”

　　“开始是想让我捎话来着，后来他支支吾吾一阵儿，又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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