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二三四五

　　今天520，李泽言说要打电话过来，可是他没有。
　　当然了，和日子没什么关系。本来就是商家营销弄出来的噱头，李泽言本人是不了解也不愿意过这样所谓的节日的。
　　怕又被他说幼稚，因此你之前并没有多提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甚至因为堪称矜持的情绪，迟迟下不了主动拨个电话过去的决心。
　　你已经五天没有见到他。
　　这五天里你们隔着万千距离，你依旧和他分享着些日常琐事。字里行间，日复一日，一点一点被心里对520当天的计划安排填满。
　　当然他这天并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没有忙完的工作就是没有忙完，一个仅仅因为日期赋予了一点特殊意义的节日是不值得李泽言提前完成了工作回来陪你过的。
　　更何况他对此一无所知。
　　至少还能够得到他百忙之中一个电话，你安慰自己。
　　他提前录好给你的睡前故事听了又听。偶尔半夜醒来，播放音乐的软件已经自动关闭，耳机尚且因为睡着没有摘下。在你的翻身过程中层层叠叠环绕着，以温柔却又强硬的姿态把你的脖颈收紧。
　　你把耳机线理好，重新丢到一边。摸了摸脖子，那里已经因为长时间的侧卧按压，显出一道浮肿的痕迹。
　　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李泽言大概是还在忙。对话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那句晚安上。
　　视线在那两个字上停留几秒，你把手机放了回去。
　　没有了李泽言，原本安排满满的一天突然清闲下来。打开微博一看，铺天盖地都是去过节的。
　　不置可否点进几个晒安排的看了看，手机上显示刚过十点，你并没有多余的事情要做。
　　李泽言的电话还没有来。
　　如果你打电话过去他一定会接，无论是在开会还是在谈事情。你自己也清楚这个。
　　可你对这样的特权无端产生疲惫。归根究底，如果你不是你，现在李泽言的联系方式甚至不会出现在你的手机联系人里。毕竟一年之前，你们还毫无交集。
　　就像是偷来的人生一样。
　　你摇了摇头，把这没头没脑的想法赶出去，给他发了条消息。
　　“在忙？”
　　手机短促振动一下，他很快就回了。“怎么了？”
　　这反应迅速得让你微一愣神。不过也是，自从听到你“希望就算不秒回也能再三分钟之内回消息”的、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以后，他倒也从来没有违背过。
　　连这样的小事都能记住，怎么就记不住要给你打电话。
　　想听听他的声音这话你说不出口，你们一般也不会有这样直白的表达。
　　所以你只是挑了个卖萌比心的表情包过去，附带自认为不含任何负面情绪的两个字，“没事。”
　　他大概真的是在忙，没有再回。
　　难道仅仅一年不到就失去了爱情的新鲜感，或者是醒悟过来还是工作更重要。纠结两者孰轻孰重根本就没有意义，你不愿放任自己继续深想下去，强行掐断了念头。
　　从柜子里诸多蓝光碟里翻出一个，随手拿了个抱枕就在黑暗环境里看开。
　　好吧，至少你原先的520计划还是实现了，尽管只是百分之五十。
　　李泽言不常陪你看电影。原因无他，兴趣偏好不同就是不同，总有一方是要迁就。
　　最后的结果不是他睡着就是你睡着，或者是你趁着气氛良好黑灯瞎火撩拨他，然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就地正法。
　　左右也数不出几次两个人都用心看了的时候。
　　一个人看电影也就没有诸多顾忌。此刻你不由开始庆幸李泽言家里一应俱全的设备满足了你不愿意出门的小小要求。
　　话又说回来，既然他本人不能陪你，至少他拥有的影碟陪陪你，也没什么不好。
　　随手挑了一部电影阻止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你没想过是这么催泪的片子。
　　当然也不是传统意义的那种催泪，起码里面没有车祸失忆白血病。
　　太空舱里的科学家青春已逝，眼神木然而疲惫地对终于返回的同伴报了一个数字。
　　他说，“我已经等了你们这么多年。”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看着前方，又好像没有落到实质。
　　周围什么都没有。
　　你不由得把手上的抱枕抱紧。这不是你的本意。
　　你情绪波动起伏大，看电影极易代入其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再这样下去，迟早克制不住想要见李泽言。
　　明明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可是在恢宏音乐下理智早就待机，甚至你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拿过手机的。
　　勉强在泪盈于睫的模糊视野中把和他的聊天界面看得分明，这个独他一份的聊天背景还是上一次你们出去玩的时候留下的。
　　照片上你笑得眯起眼睛，他一脸无奈略微偏头看你。
　　神情却是柔和且带着些许纵容的。
　　你用手腕抹了抹眼睛，小小声的吐字被淹没在电影的对白里。
　　“我有点想你。”
　　一松手，语音发出。
　　就是这么轻易。
　　和以往听完睡前故事如出一辙的，电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播放完毕。你从沙发上直起身，揉了揉僵直酸痛的脖颈。
　　又睡着了。
　　脑海里残留的不是什么令人欣喜的梦境。无休止的告别远离，一而再再而三看着别人的背影，你站在原地。
　　你拍了拍双颊试着清醒，疲惫地学李泽言惯常做的那样，又捏了捏眉心。
　　手机响了一下，有新消息。
　　拿过来一看，李泽言。你已经不再纠结有时间发消息为什么不打电话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解锁成功，看清内容之后，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不认识字。
　　不，这一定不是你的问题。哪怕把李泽言书房那本成语大全外加词语大全和字典翻出来，此刻的“开门”也断不会有别的解释。
　　可是，怎么会。
　　不知怎的，你脑中闪现一个长长的数字。
　　你搜过的，在李泽言出差的那一天。你和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几乎是想到的瞬间，高涨情绪冷了下来。你有些好笑地走去开门，心想可能是他又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毕竟送货上门的souvenir外卖，换了本人不会把花语说出口的鲜花，这些东西，他也不是没有送过。
　　他本人出现在门口这种小概率的事情，果然是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愣住快三十秒以后，你后知后觉觉得脸有点疼。
　　眼前会动会呼吸的李泽言大概不是尚未睡醒产生的幻觉，更何况你试着戳一戳他脸颊的时候被他中途截下，握住了手。
　　这温度真实，做不得假。面前的他垂眸看你，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本应该在这么远距离之外的他。此刻，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你关上门，见他把行李放下，结结巴巴地攥着衣角开口。
　　李泽言没说话，只抬手把手机在你眼前晃了晃。
　　所以，这是看到了消息的意思？
　　见你还是没有进入状态，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略微松开了领口。
　　约莫是因为长时间的飞行，低沉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不过落在你耳朵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你不是说……咳，所以我勉为其难，顺带陪你过520。”
　　又想到了什么，略微一皱眉补充一句，“虽然只有小半天了。”
　　过了一会儿，你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向来对这种商家造出来的节日不屑一顾吗？”
　　“没办法，”摊开双手表示无奈，这姿态在他身上少见，更何况你几乎没见过李泽言这样放松的动作神情，“你不是想过这个？”
　　“那你可以不听我的啊。”多少还在为了那个没接到的电话赌气，不知怎的就接上这样一句。
　　他轻轻摇了摇头，神情笃定得像是在谈一桩重要的生意，“这不行。”
　　李泽言向来不喜欢解释。说了听你的就是听你的，你甚至不需要揣测此刻他的心理。
　　被他说出来的话，无论大小，都是承诺。
　　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你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等了一个上午。”
　　说出来的一刻顿觉轻松，看他思索的样子生怕不够愧疚，又补上一句，“我不开心了。”
　　“本来打算在门口给你一个惊喜的，”像是感慨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为这种无聊事情费心，他眉眼带上无奈笑意，“可是某人好像睡着了。”
　　“电话打不通，只能发消息？”你愣愣帮他补充完，后知后觉看了一眼手机。
　　还真有几个未接来电，将将醒来那会儿不知怎的没有在意。
　　原来是这样。
　　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别开视线弱了语气权当撒娇服软，“我本来也没有计划很多，就想跟你看个电影而已。”
　　抬眼看了一看李泽言，他在听。
　　“毕竟你……哦，我们平时都这么忙。”
　　“我明白了。”他略一点头，伸手就要把你往家庭影院带。
　　你一头雾水跟在后面，“你才刚回来，不用休息一下吗？”
　　他避而不答。
　　“有时间为我的精力担心，不如想想要看什么电影。”
　　其实李泽言眼底那点疲惫不是看不出来。忙成他这样，要提前两天回来谈何容易。
　　现在你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只能找补，“没关系的，我想看的刚看完。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看吧。”
　　“还说没关系？”他斜斜看过来一眼，“早上才不情愿地回我没事。”
　　略微抬手又落下，就是一个摸头杀。
　　“在我面前，不用勉强。”
　　“哦。”乖乖应了他一声，索性把他平日里最不感兴趣的爱情片挑出来一个，“那我想看这个。”
　　左右李泽言也不会乐意浪费时间看这种东西，正好让他补补觉休息休息。
　　所以他无缝衔接点头说了个好的时候，你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实在是个错误的估计。直到电影看完，你发觉这一次谁也没有睡着，你歪打正着还是如愿过了个520的时候，依旧没有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展到了如今的。
　　可是目前你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这个。毕竟面前唇畔被你的唇釉染得嫣红的他正逐渐抬手将你锁紧。目光所及的略微喘息，每一分乱掉的呼吸和每一点眼眸里的浮沉爱意都在说着让你专心一点。
　　专心一点，看着他，看看他不常言明的诸多感情。不仅是这个520，还有明天、后天，以及今后的每一天。
　　专心看着，看着他，究竟是如何把你满满当当地装进眼里。
　　以及，放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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