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二三四五

　　*李泽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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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恋语市一反常态的高温，明明还是初春，有了已经将近夏天的温度。空气里的湿度仿佛随手都能拧出水来，稍一分神就能产生敲击键盘声混着水声的错觉。
　　你眨了眨盯着屏幕太久过于干涩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和下班的悦悦顾梦道了再见。余光里看见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迟疑片刻还是让你放宽心，已经有专人去解决了。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早些回家，而不是枯坐在电脑前将惯常笑意褪了干净，近乎咬牙切齿地一次又一次带着火气敲下回车键。
　　那些充满恶意的字句铺满你的视野，你仓促地扭头看了仍然站在不远处等你回答的她们一眼，不甚成功地笑了笑。刚一开口就觉得声音哑得厉害，只能作罢，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她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了。
　　你撑着下巴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看着电脑屏幕出神。
　　空气潮湿得近乎饱和，如同你此刻快要满溢出来的、一点即燃的愤怒。
　　你非常清楚这是不理智的。
　　李泽言并不是艺人，和你作为情侣上节目也只是因为你人数不够无奈之下的决定。可毕竟他是这样名声在外，举手投足间的沉稳自信加上那副好皮相，节目播出之后也就不乏被他圈粉的人。
　　只是以情侣身份公开上节目的决定，不知怎的就让舆论变了个味。从一开始的花式赞美李泽言，到吐槽你的种种不好不美不般配，再到由此迁怒李泽言、甚至还有人由粉转黑。
　　你对着荧荧屏幕一条条看那些字句，感觉一恍神就错认为是一排排尖刀，在有意无意的恶意中洗淬，最后被以嬉笑轻松的姿态捅到你的眼前。
　　但舆论走向的改变确实带来了节目热度，新一期的收视率甚至已经破了记录。因此其他人只是询问了有没有采取措施引导舆论，得到肯定答复以后也就不再多问，沉浸在节目大火的喜悦中。
　　你作为制作人的专业部分已经尽力而为，目前来看，极端言论已经几乎消失，而收视率的提高实打实地为你们未来的发展带来了很多新的机遇。
　　而作为你自己的那一部分，却依旧选择在下班时间坐在电脑前。完成了工作以后鬼使神差在论坛新注册了小号，接二连三地摆事实讲道理，回复起那些令你怒火中烧不愿多看的发言。
　　室内空无一人，敲击键盘声格外的清晰。再一次带着火气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你因着窗外忽然闪过的闪电，微微偏头看去。
　　然后紧接着，便是一声闷雷。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李泽言刚才发了消息，说他开完会会来接你。然而你因为一天连轴转而心力交瘁，竟然已经忘记自己没有带伞这件事情，甚至没想起来问别人借一把。
　　屋漏偏逢连夜雨，你看着窗外忽降的瓢泼大雨，苦笑着揉了揉因为不自觉间咬牙太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
　　五分钟后你尚且带着未完的迟疑关掉了电脑，站在公司门口能够避雨的地方放空焦点出神。
　　雨势全无变小的样子，落在地面上劈啪作响更是让你心头烦乱，连被风吹斜的雨水打湿了额发都浑然不觉。
　　街上已经基本没有往来的行人和车辆，再抬头时，李泽言的车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路对面。他刚摇下车窗示意你走过去，又因为注意到你没伞停了动作。隔着漫天大雨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你猜想他已经是微皱了眉，过会儿一定会对你不看天气预报不带伞的行为说教几句。
　　可你今天没有这样的心情，方才看过了太多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所谓评论，因为看过了几期节目就觉得了解了李泽言的一切，完全不负责任地对着明明就不了解的他口出恶言。
　　脑中再次闪过那些故作轻松的恶意、不痛不痒的嘲讽和毫无立场的指手画脚，你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向着李泽言的方向走了几步。
　　是你给他带来了这样的麻烦，虽然你知道区区评论伤害不到他，他也并不会因为不相关的人浪费感情。如果足够理智和专业，你就应该在采取措施以后果断翻篇，而不是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看那些话语，任由怒火将所剩无几的理智焚烧殆尽。
　　可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对他的爱意包裹着这些字句，膨胀发酵成满腔愤愤不平，挣扎嘶吼着要穿过屏幕向那些人出言质问、讨个说法。
　　李泽言似是察觉到了你不同以往看到他时的表现，过了片刻推开车门。打了把伞的身影瞬间被雨幕包裹，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向你走来时，他似乎也逐渐加快了脚步。
　　最终他穿过晃眼闪电和爆发的惊雷，在你的身前站定。
　　将伞分了一半在你头上的一刻，你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冷静，而你不知怎的就迅速红了眼眶，快要烧到天灵盖的怒火在看到他的瞬间转化为满腹委屈，沉重得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你只得慌乱地错开了视线，视野模糊地看着他的领带。他为什么不带伞的问话将将出口就被你沉不住气地打断，你不自觉再次咬紧了唇腔内的软肉，用力到瞬间就感觉到了血腥气。
　　“节目的事，你知道了吗？”你的声音太小，几乎刚一出口就被淹没在雨声之中。
　　他却听清楚了，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却也不关心。随后便想带你回到马路对面，上车送你回家。
　　你红着眼用力反握住他的手。
　　“那些……不好的评论，已经有在处理了。”你迎着他停下脚步投来的疑惑眼神，迟疑片刻咬了咬牙道，“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样诋毁你。”
　　“如果是中肯的批评，或者是有货真价实的黑料，那我二话不说。”
　　“可你明明不是。”
　　无从宣泄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你带着点茫然沉声问他，“我很生气。怎么办？”
　　他重新把你推回雨水淋不到的屋檐下，随手理了理你已经被打湿、胡乱贴在额前的碎发，反问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一期节目出来评论一定有两个极端，你到今天才明白吗？”
　　他将对你关心则乱的不赞同写了满脸，甚至眉宇间还有一丝疲惫和恶劣天气带来的烦乱。你不由得收敛了几分情绪，努力思考着措辞，“你是我的底线。别的就不提了，如果是因为我的节目给你招来这么多……批判，我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
　　“我知道没有必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可是还是想和他们理论清楚，到底你是多么好的人。而坐在屏幕前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这些话，又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总要有人教他们学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玩笑意味地捅了别人一刀还就这么扬长而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泽言淡淡地注视了你一会儿，久违的审视神情让你倍感压力。最终他转头看了一眼说话间愈发猛烈的雨势和已经开始积水难以行走的路面，把伞递到你的手里。
　　“上来吧。”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见到他作势要背你的样子，你方才的发言带动的情绪卡得不上不下，最终只能咽回心里，听话地伏上了他的背。
　　将伞打好把两人与外界的风雨隔绝，你趴在他身上不由得软了声音，“是，我现在是不清醒。但是那些人，他们凭什么啊？”
　　相接触的地方传来的温热暖意驱散了雨水的寒凉，你有些疲倦地盯着他头顶不甚明显的发旋喃喃重复，“凭什么啊。”
　　他将你往上托了托，声音混着雨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如果你一定要和这些不相关的言论较真，分个敌我出来，那我始终站在你这边。”
　　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他继续道，“满意了吗？所以无论是坐视不理，还是去理论，我都支持你。”
　　“只要你觉得值得。”
　　一滴雨水溅入眼睛，酸涩感觉如此轻易地就将勉力维持的平静表象戳破。
　　你陷入了沉默。
　　李泽言果然是动了些怒的。他本人不在乎这些，当然也不希望你在乎这些。你的愤怒不平和护短行径，在他眼里不足以成为增加感情的砝码，恰恰相反，是不理智不专业的表现。
　　可你太过急切想要去理论，无暇顾及他是不是因为你的冲动感到失望。千言万语，哪怕他不理解，你也想一吐为快，好叫那些说着不负责任的话的观众擦亮眼睛，看看他其实是怎样优秀的人。
　　可如果他都这样说了……你想了想，在走过马路被放下以后将伞撑在两人头顶，趁你坐上车而他还没有关上车门的时候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不是我希望你怎么做，而是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怎么做。”把车门在你面前关上，不消片刻他重新坐进车里，长指敲打着方向盘道，“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哦。”你鼓着嘴有些赌气地回了一句，却又在猝不及防间被他揉乱了头发，“笨蛋。如果别人说一句你不爱听的就生气，那你是不是成天要被气死？”
　　终于还是为你放柔了语气，你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试图辩解，“可是你不一样……”
　　他打断你迟疑的发言，“没什么不一样的。你的职业应该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你了，让所有人和你想的一样是不可能的。能接受，那最好，就当是了解一下不一样的意见。不能接受，那就置之不理，像你今天这样，除了让自己不开心和耽误了吃饭时间以外，毫无作用。”
　　难得他如此耐心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倒也一针见血。你收回视线缩回位置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护短是一回事，可理论过后的结果又是另一回事。你的情绪只能支配你自己，最多影响到身边的人，而对于试图让他改变想法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毫无作用。
　　就算你自降身份，用更加不妥的手段让他们妥协改变主意，李泽言也不会因此离开你。
　　可你已经不能再纵容自己的任性。再继续下去的话，真正给他带来伤害和更多批判的人，就会是你了。
　　既然他选择站在你的身边，就算你不能站在很高的位置，至少也不能将自己作贱了去，整日和这些毫无意义的发言作斗争，把自己拖入泥潭，还非要带着他一起。
　　你有些羞愧地吐了吐舌头，眼底的微红褪了下去，视野重复回复了清明。
　　你悄悄握了握李泽言的手，然后摇了一摇，“我以后不会了。”
　　“嗯，”他依旧无甚起伏，只是发动了车子，不动声色间将一切翻篇，“晚上想吃什么？”
　　你看了看渐小的雨势和逐渐散开的乌云。
　　“那还要问吗？布丁，今天要吃两个。”
　　“两个不行。”
　　尾音被卷在风里听不真切，也不过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雨停了。
　　骤雨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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