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冉

作者:小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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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钟离卿掀开了幔帐,偌大的寝殿时明时暗,跌跌撞撞下了床,还没走到桌子前,膝盖却先磕到了的凳子,剧痛使得身体猛然前倾。
      钟离卿没有摔在地上,反而落入了一个带着几分寒气的怀抱,他站好后,这人便站远了。
      “无为?”
      “殿下”
      寝殿明了灯,明黄的烛火坚强的对抗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南濯一脸紧张的倒了水递到钟离卿手中,看着钟离卿惨白的脸色,又连忙起身拿起架子上的外袍给他披上,还是那个犹如尺子量好的距离。
      钟离卿喝了口水,感觉喉咙好些了,脸色也微微好了些,随即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不远处一身寒气,匆匆而来的南濯,开口:“这么晚了,有要事?”
      无为一向很有分寸,轻易不会失措,如今深夜匆忙至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不成白绮有有什么动作?还是说饥民又开始闹事了么?
      钟离卿脑袋似一团浆糊,抬手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吧,我受得住”
      南濯将军单膝跪下,“末将该死”
      钟离卿脸色瞬间苍白,忙问,“发生什么事?”
      “无事夜闯太子府,实在是目无法纪,末将万死!”
      钟离卿大惊之下,一身冷汗,听到这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无为未经传召,擅闯太子府邸……实在是该死!”
      钟离卿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惊一松之下,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些无奈的看着跪在原地的南濯,头疼的伸出手,道:“你先起来,没事就好,别动不动就跪,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南濯依旧跪在原地,头重脚轻的钟离卿咬牙将人扶起来,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听到钟离卿这话,南濯站倒是站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钟离卿扶额,“你夜闯太子府是为了刺杀我么?”
      南濯闻言猛然抬头:“绝无可能”
      “那你是想对我不利么?”
      一道闪电映出了南濯坚毅却柔和的眉眼,一双眼睛写满了钟离卿看不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
      适时一声惊雷,震的钟离卿头皮发麻,耳朵嗡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南濯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方才没有听清”
      南濯抿了抿嘴,低下了头复而抬起头:“末将不会对殿下不利。”
      钟离卿头嗓子也越发难受,眼前阵阵阵眩晕,“你自幼同我交好,那时也不见你有内敛的潜质,怎么长大了就这样一副闷葫芦的模样?” 边说着,边笑着缓缓摇了摇头,咬牙切齿的瞪着那个该死的距离,“也不知南老将军和夫人是怎样想的,放着好好的太子伴读不做,偏偏把你送到了道观里,又养成了这样一副道士似的性格,你这以后可怎么讨媳妇啊?可见不管是多有名的道观都去不得……”
      话还没说完,钟离卿只觉得眼前有似乎有几千只蝴蝶掀着翅膀漫天飞舞,实在没撑住,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自然也就没听见南濯那句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的“无为不讨媳妇”
      更没有看见他倒下的那一刻南濯眼中犹如天塌地陷般的惊慌失措。
      钟离卿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了母后父王刚离世的那会,他从蜜罐跌落至荆棘丛,护着年幼的染染,将自己扎的遍体鳞伤,即便如此,染染仍旧在一场高烧后变成了个傻子。
      本以为这辈子他都要看着傻乎乎的染染在自责和绝望中活下去,染染却在某一天忽然就变好了,而且还比他懂得多,可能她更像母亲吧,像母亲那般才貌双绝,勇敢坚决。
      可那么好的染染却死了,死于他的自负,和那群杀手一起死在了那个荒草丛生的废宅,他在这世界上唯一个亲人死了,身首异处,用死亡给他的愚蠢懦弱上了迄今为止最残忍的一课。
      如果他当初继承南泽不择手段的同贵妃阴谋阳谋斗下去,或者听从大臣们的安排当个傀儡太子,染染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就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犹如溺水的人拼命的抓住那根不堪重负的稻草,躺着床上的钟离卿拼命的抓着南濯的胳膊,指甲嵌入肉里,双目紧闭,惨白的脸上满是绝望。
      胡子拉碴的脸上一双眼睛红的惊人,南濯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胳膊和手上伤痕累累却一刻没有放开钟离卿的手,血一滴滴的滴在床上,形容可怖,状若癫狂,旁边跪着战战兢兢的一众太医,鹌鹑似的大气也不敢出。
      三天了,钟离卿烧了整整三天了,南濯一开始怀疑他又中毒了,太医查了好几轮只说什么‘邪风入体,内外交火’说是风寒,可这都高烧不退三天了,再这样烧下去……人怎么能受得了!
      自从他回到南泽,找到南家,便一直以强硬到不容置喙的姿态指挥着一切,减免赋税,拨款赈灾,开仓放粮,肃清贪官,腕力严酷,但每一项举措都惠及南泽百姓,肃清朝野。
      直到……后来偶然一次路过他房间,才发现他身上的烧伤都化脓结痂,才知道他在汴城受了极重的伤。
      他的这些动作早已将他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明里暗里有好几拨人想要他的命,毕竟这么些年没有太子,没有皇帝,南泽也过来了,
      平心而论,若是南清出了事,他未必能有这样的信念,可若是钟离卿出了事,他……不敢想。
      殿下从来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满脸痛苦和绝望,南濯纤细却伤痕累累手缓缓的摸了摸钟离卿的额头,如拭真佛。
      “若我能替你分担些,你是不是就能开怀?若我能替你受这些伤痛,你是不是就不会生病?若我能……,可我不能。”
      这两句话确实逾越了,南濯又庆幸又遗憾,最终那双贴过钟离卿额头的手缓缓近乎虔诚的捂在了心口处,如触珍宝。
      门口的小太监匆匆而至,见钟离卿依旧没有醒,在大殿门口踌躇片刻,想到了什么,一咬牙闯了进去,跑到南濯面前扑通跪下:“将军,城外饥民哄抢粮食,已经将押送粮食的队伍冲散了,期间踩死了不少人,现下士兵顾忌着不伤饥民,不少士兵都受伤了,李经年李副将的腿……被砍伤了”
      南濯一脸阴沉的盯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哑着嗓子问:“这是第几次了?”
      “回将军,这个月第三次了”
      “南边粮食送过去了多少?”
      小太监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此刻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的南濯,开口:“约莫已、已经有七八千石了”
      南濯握紧了拳头,又将紧攥着的手放下,看了眼依旧高烧不退但明显安稳许多的钟离卿,却越发心疼,殿下他力排众议,亲书罪己诏,这才让那帮老顽固同意开仓放了五十万石粮食,居然……只有不到一万石能真正送到饥民手里。
      从怀里摸出将军令牌,抬手扔给小太监,南濯道:“告诉李经年,没死透就给本将军滚起来,让他去送粮食又不是去喂家雀,路上遇着不长眼的耗子还要当祖宗供着怎么着?慈眉善目的德行,这个副将不用当了,滚去庙里吃斋念佛吧”
      小太监捧着这令牌,深吸一口气,一溜烟滚了,谁说南濯将军最是和善不过的,看这样,明明就是个刀山火海出来的主,顺道看了眼明朗的天,看了眼手里黑漆漆的将军令,心道这下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眼神不善盯着小太监飞似的离开,南濯唤了暗卫,吩咐了几句,暗卫离开后,一扭头便看见靠着枕头似笑非笑的钟离卿。
      看见那人醒来的一瞬间,南濯的眼眶便泛了红,克制住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一项柔和的眉眼几乎是扭曲的,张了好半天的嘴,才似乎不确定般轻轻唤了声:“殿下”
      钟离卿惨白着脸,浮肿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把自己惊着了,一怔,随即嘴角挂上了笑意,声音似乎是被挤压变形般难听:“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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