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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而歌
临江而歌
那条河叫奈若河。
旧时常听人说那条河上的月亮很圆,当我到河畔一看,却觉得月亮很黑。
不是月亮的错,哪儿的月亮都差不多的,是那儿的天很黑,云很黑。蛛丝乱絮般的黑云笼住那月亮,我想只有大罗天神之上的能人才能撕开黑云,还河上一片清明月色。
奈若河里有条水鬼,名曰:视不明脑不清贪暴欲万钱水鬼。
这条水鬼索了我女儿的命。
那本该不是我女儿的命。
我不想争论对错,不去想她是否应该去救那个落水的人,我只恨,我一早就该劝她别去那河上。
月黑风高杀人夜,水鬼发狂,不死不休,必要索了一个人的命才肯罢休。我女儿她是为人替命了,把人从水鬼的手里救出来,自己反倒身葬鬼门关。
我想她是无愧了,而我有憾。憾不能忘,夜夜深时灼我心床。
我要向水鬼复仇,不死不休。
幸有三万道友加我法力,为我助威,一战水鬼,终得惨胜,惨胜若败。
我先欲以桃木剑刺杀水鬼,它却一头扎回水底,桃木剑天克于它,却奈何刺不进水底。
我再试震天鼓,欲震杀它,却没想到它原本就是个聋子。
我又试雷火符,掏出来的时候,自己都笑了。
……
千般法器竟无一能奈它何!
最终,我不得不祭出寒铁锁,可寒铁锁只能封它,却无能杀它。
若能将它万世永封,也等于杀了它了,可寒铁锁乃是以月华为法力,而这河上的月色太黑太暗,以至于寒铁锁只能把水鬼镇压水底,至多二十年。
二十年后,视不明脑不清贪暴欲万钱水鬼又将重现人间。那时该如何?不知我拖着老妪之躯,可还能与之一战否?
或许我一开始就想错了,想着自己要杀了那水鬼,但水鬼是杀不死的,本来就是个死的东西,还能再怎么死?
终得惨胜,惨胜若败。
有人贺我胜,欲宽我心,有人哀我败,欲分我愁,我竟却没想到还有人,笑我惨。
是了,是了,惨啊,惨不忍睹,我从此不敢看世人的心,全都像个绞肉机,吞着我女儿的尸体。
不敢看便再也不看了,我也不愿示人以一脸寡淡。我只想静静地,为我女儿,在红梅树下,祭酒诵经,悼她芳华。
但我有天却听到了一个信子的话。信子说,我女儿本还有一线生机,是那个受救者为了脱身,反手将我女儿推向水鬼手中!如果这样,那她岂不是,也是凶手?
我要找她问个明白。
千里追寻,终于,我在莫乱江的江边找到了那个受救者,我问她真相如何,她一开口,咔的一声,人pi面具掉到了地上,露出了底下黑漆漆的森然骨脸。
我一眼就认出她了,是:耳不闻心不动伪诈邪无脸伥人,不是鬼却做些虎伥的事。
好啊,伥人水鬼,原是一对啊。
我拔出桃木剑,伥人戴上面具,“嘻”地一声尖笑,消失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踪迹了,只留下一句话:“你能奈我何呢?”
不死不休。
从那时起,我一直徘徊在莫乱江边,追查伥人,时至今日,一无所获。
想不透,是伥人长得太像人了,还是人都统统的和它一样,只是面具戴得更完美而已?
我日日在江边徘徊,提醒着每个人,这里有伥人,你们要小心。
说一遍,他们谢我,说两遍,他们说知道了,说三遍,他们就开始烦了,说四遍时,他们开始骂我了:“哪来的伥人啊?你天天说天天说,有意思吗?”
他们说我是“哀妇”,是的没错,但他们说我是“疯婆子”,恕不认同。
我不会被伥人水鬼逼疯,我永远保持清醒。他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悲剧,不必大动干戈闹得世人皆知,但是你可知道,灭不净的火灾是会蔓延的,若你把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都分割得很清楚,认为你跟其他人没有关系,那你每天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小心生活的每个角落里可能有的火星。
我希望这世界能善良点。
我仍然在追凶,伥人要受到她应得的惩罚。
我仍然不停止声音,我要提醒世人,小心身边的伥人和将要破封而出的水鬼。
我就是你能看到的那个憔悴母亲,就在这儿,为她的女儿,临江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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