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人生

作者:余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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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我在他脖子上盖了章


      在节后上班的前一天,在余妈的护送下,安全到达滨市。
      放下行李后,余妈马不停蹄开始视察工作,从卧室到书房,客厅到厨房,卫生间也不放过,第一时间全部仔仔细细查看一遍,表示满意。
      我在卧室整理行李,听见她在客厅喊:
      “多多,你到北方才来多久呀,就学会包饺子、做包子啦,看上去手艺还真不错呀,不过你不要一次性做这么多,放久了吃不好…”
      我丢下衣服就奔客厅,哪里来的饺子?又是哪里来的包子?
      余妈以为我不记得了,指了指冰箱。我打开一看,我的天啦,冰箱全部被塞满,可你们一个个的小面团到底是从哪里爬过来的呀~~~~
      我装做若无其事,跟余妈说,这是我走之前做的,还没几天,应该还可以吃,如果不能吃,我再处理掉~~~
      晚上我带余妈在小区散步,也到外面的商场转了转。
      回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信息,是房东发过来的:饺子和包子都送你,免费,不加租。
      我有点受宠若惊,房租没给,还蹭吃喝~
      想起房租,我还答应过节回来马上转钱的。微信的零钱不够,支付宝还有一点存款,自从我上班以来,我不但没有攒到钱,还啃了许多老本~~~
      可是再心疼,钱还是要付的,不然我会被赶出去吧。
      我又给房东转了9000银子。
      房东回复:之前说3000一月,以为你不会租。这个季度就转3000,按2000一月算,不过你还是要尽快搬出去,我的房子真的没有打算出租。
      房东再回复:今天早上我过来了一趟,房子收拾的很好,不然就算是9000一月我也不租。
      房东收钱之后又退了6000给我,这么好,让我忍不住为自己强租行为感到惭愧,可是没办法,暂时我还要继续租,但是我也打算再去看看房子,如果有合适的,我就搬走吧。
      第二天早上,我把饺子拿出来煮,又蒸了两个包子,打算都试试味。
      我和余妈一人一个包子,一人一碗饺子,余妈赞不绝口,说今天中午她还吃这个,晚上帮我做饭。
      吃了早餐,余妈一定要和我一起去上班,她说她不打扰我工作,就看看我工作地方,然后出去转转,顺便买点东西。
      到了出版社,余妈真的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看了看,她说光看外面这楼,就知道应该还可以,那就不浪费时间,她打算去滨市两个有名的景点看看,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给新进门的媳妇~~~
      我开始正式上班。
      晚上下班,我在公交上收到了余妈微信图片:三菜一汤,两盘饺子。
      一刻钟后,我回家,一进门就是香喷喷的味,洗手之后吃饭,我和余妈一人一盘饺子就着菜吃,吃完之后,除了还剩下一点点汤,其他一扫光。
      余妈笑着说,她是因为今天逛累了,消耗大,所以才吃这么多,我又为什么也吃这么多呢》
      我揉着肚子答:因为这是妈妈的味道,好吃!
      晚上睡觉的时候,余妈又有点不舍,开始念叨,我一个人远在外地,她终归是不放心,可没办法,明天一早,她就要回去,还是要离别。
      我没办法送余妈去机场,只能帮她叫了车,送她到小区外,看她上车走了,我才搭公交去上班,这次余妈没有哭,我却在公交上哭的稀里哗啦,在别人眼中像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日子慢慢过去,我按部就班的工作,对环境的熟悉也还是局限于出版社~出租房~以及这之间的两站公交路程。
      来滨市之前,我曾计划,等工作适应之后,我就要走遍滨市,吃遍滨市,在滨市大雪来临之际,我要去滚雪球、压雪人、滑雪,还要在空旷旷的雪原里画画……
      滨市的大雪也如期来临,可最终我什么也没做。
      我在茫茫大雪里上下班,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戴着帽子,鞋子也是加绒的那种,但我还是觉得冷,哪怕是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我觉得眼球很冷~
      我经常感冒,一感冒就流鼻滴、咳嗽、发烧、浑身无力…总之,感冒的所有症状我一次性全部都会到齐。
      生病的我会更加想念家人和朋友,可不不能跟家人说自己生病,这只会让他们担心。
      我跟“□□”里汇报的内容,可以吐槽工作的不易,也可以吐槽这里东西吃不惯,但不可以总说自己生病。因为我们都是刚走上工作岗位,刚融入社会,谁的生活又容易呢~~
      没事的时候,我就开着暖气,坐在客厅外面的阳台上,对着外面的雪景开始画画,从楼上看下去,那些高的矮的树木应该都被厚厚实实的雪压得透不过气吧~
      楼下能看到的风景都被差不多被我画完了,我就开始用画来写日记。
      累的时候,想家的时候,生病的时候,高兴的时候……我在不同的情境下用画表达自己的生活,然后用铅笔在背面写下自己的心情。
      我和翻译部的同事都处的很好,但是也不会太亲近,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没办法,可能是因为之前吴斌和吴燕的关系,到底在我的心里还是留下了芥蒂,
      我想这样其实也很好,反正3年以后,我也要离开。所以不深交的朋友,不熟悉的城市,离开的时候,我应该会洒脱很多。以后能够想起这里的回忆也很少,就不会太伤感。
      房东虽然之前说偶尔会过来,可是我到现在还是没见过他。我想他可能也就是国庆的时候来过一次吧。
      很快到了年底,出版社提前举办年会,年会之后,如果有外地的员工,在把今年必须完成的工作完成之后可以提前回家,多么人性化的单位。
      年会上,主持人侃侃而谈,把气氛烘托到最高。
      接着,主持人宣布,请社长大人讲话。礼仪小姐在舞台旁边领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往舞台中央走~
      竟然是他!
      那个被我突然拉住说合同有误的中年男人!
      那个在推介会上被我误认为是业务部工作人员的中年男人!
      啊!
      是我敬爱的社长大人!!!
      我想,也许有些事情冥冥中已经注定,谁知道呢。
      年会有个抽奖环节,我的运气可真好,得到了两个奖品,一个是香水,一个是领带。
      王姐在我旁边抱怨,为什么她就什么也抽不中~
      我把两个奖品都摆在她面前,让她随便挑。
      王姐说她是开玩笑的。
      我说我也是开玩笑的,但是,好运气就是要分享。
      她挑了一个香水,我留下一条领带。
      年会之后,我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开始在网上订票,我知道中国的春运,所以,不管是火车、高铁,还是飞机,我只求一票,但是不得!
      我的工作终于全部完成,我提前请了假,专心在出租房里抢票。
      客厅的茶几上,有余好寄来的一箱家乡特色零食。是我之前要余好寄的,想送给房东,对他的收留之恩表示感谢。
      我给房东发了个信息,大意是我快要回家过年了,为了感谢他上次送我的饺子和包子,我留了一箱零食和一条领带作为回礼,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让他记得来拿。
      我最终买到了一张机票,顺利的回家过年。
      今年春节比往常都热闹,因为家里多了个家庭成员。
      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我和嫂子相处时间最久的一次,其实我之前也没见过她几次,而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发现我家有个怪圈圈,嫂子克制余好,余好克制余爸余妈,余爸余妈克制我,而我和嫂子才几天就处的比余好还亲了。
      每当余好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喊嫂子,不管有理没理,嫂子都帮我说话,而余好当然是听老婆的。
      大年三十夜里,我给房东发了条祝福短信,新年快乐!
      连同上次发给他收礼物的信息,一直没有回复。
      春节期间,“□□”再次聚首,照样吃喝玩乐,但是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比如,时间回不去。又比如,我们被长大。
      还有两件事,第一个是李梅瘦了,这个喊了多年减肥的妹子在走进社会几个月后成功瘦身。第二个是我发现,强子和李梅不怎么单独相处,像是有别扭,但我又看不出其他,也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在家吃吃喝喝,日子也过得很快。余好给我定机票,比上班时间提前了两天,不然就只有上班后的了,我本来就是提前请假回来的,不好再请假晚去,早两天就早两天。
      余妈又开始念叨,要是就在这边上班,该多方便。不过念叨归念叨,该操心的还是操心,光是吃的就给我用纸箱拿了两箱,她说我只用带自己的行李,其他的,她给我快递过去。
      我拖着行李依依不舍的又奔向滨市,在机场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问自己,后悔吗?
      我给不了自己准确的答案,拥挤的人群里,也无人能够为我作答。
      我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机场外面,满世界的白雪甚是壮观,我站在积满雪渍的路边打车。
      司机还是那么热情,一路热聊把我送到出租房。
      我把行李箱放在电梯门口,找钥匙开门,找钥匙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房里有说话声,但又怀疑是不是对面邻居家的声音。
      打开门,我吓了一跳,手不知怎么抖了一下,把防盗门又关了。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屋里好多人,还开了电视~~
      我站在门外不敢动,又看了一下门牌号,确认无误,何况刚才我的钥匙还把门打开了。
      那就是说,房东过来了,还带了些客人。
      我该怎么办?拖着行李在这个放假的时候我又能怎么办?
      我犹豫着要不要暂时去住酒店。
      房门打开了,一个长得比余好还高还帅气的年轻男人开了门,他看着我不说话,我也愣愣的看着他。
      里面有人在喊他,“林哥,是谁啊?”
      他回头对里面看了一眼,又继续盯着我,然后缓缓的说“零食和领带……”
      没等他说完,我连忙回答:“对,对,那个包子和饺子……”
      好像零食和领带,包子和饺子就是那个正确的接头暗号一般,我们彼此确定,他就是房东,而我就是那强租客。
      他过来帮我拎行李箱,让我进去,我默默的跟在后头。
      进门之后,里面的人发现了我,瞬间安静,有人还把电视关了,然后全部行注目礼,看着我换鞋,从客厅走到卧室,看着房东帮我把行李从客厅拎到卧室。
      卧室里,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尴尬的说着谢谢,然后解释,只有今天的机票,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
      他比我要镇静的多。
      他把行李箱靠墙放着,然后对着我。
      “我们还需不需要再来个正式一点的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
      “余多多,多余的余,多多关照的多多”
      “林敏致”
      “我要不要暂时去酒店住一下?”
      “不用,我们马上走。”
      他推门就准备走,外面那些听门的朋友们不妨突然开门,全都朝他倒了过来,我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
      林敏致伸开手,把他们全部拦住推出去,关门。
      我在卧室里,竖着耳朵想听客厅里的声音,但是外面太吵了,我实在是听不清。
      我整理行李,整理到一半的时候,我拿出手机忍不住给余好发了条信息:我发现了一个比你长得高、长得帅的人。
      余好回复:可以花痴,不可恋爱。
      果然,跟余好就不能聊这种话题,保证一开头就会聊死。继续整理行李。
      收拾完毕,外面的人还没走,我也不敢出去,呆在卧室用微信和大家聊天~
      又过了好久,有人敲卧室门。
      我打开门,林敏致站在门外,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吃火锅。
      我当然摇头,他也不勉强,转身准备走。
      但是客厅里的那些朋友一下就跑过来,把林敏致挤到外面,然后开始热情的邀请我一起去,那热情,就仿佛我们已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站在那手足无措,然后脸居然红了,这就更尴尬了~~~
      林敏致又把他们扒开,走过来跟我说:走吧,不去的话,估计他们今晚还会住这里了。
      我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走。
      火锅店里好多客人,热气腾腾的火锅烟雾缭绕,我想到一个词:云里雾里。
      我也是云里雾里!
      他们应该是早就定了一个包厢,服务员带我们走过去,点的菜和酒水很快就被送进来,大家开始涮火锅。
      吃饭之前,有人提议举杯,一是庆祝新年,二是庆祝自由,三是欢迎美女。
      庆祝自由?这是什么意思?我瞄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林敏致。
      林敏致拿着酒杯站起来,说:“来吧,庆祝一切新事物。”
      大家纷纷站起来,举起酒杯碰杯,我用茶和他们庆祝。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不过大部分话题都是关于我,好奇我是谁,好奇我和林敏致的关系。
      我低着头认真的涮着菜吃,任他们好奇和调侃,其实,我又不认识他们,也可能不会和他们再见面,如果林敏致都不说,那我又何必在乎。
      何况我和林敏致也就是房东和租客,今天也是第一次见的关系,
      推杯把盏之间,气氛逐渐升温。林敏致是他们几个中间话最不多的一个,但是很豪爽也很义气的样子,但凡喝酒,来着不拒。
      几轮下来,大家都毫无醉意,我打心眼里佩服,因为我就是一个滴酒不沾的纯洁人。
      我看见旁边的林敏致一直喝着酒,前面的碗还是空的,筷子也是干净的,想着空肚子喝酒伤身体,于是夹了点青菜放他碗里~~~
      我就不该多此一举!
      我那理性的、单纯性的因为怕空肚子喝酒伤身体夹菜举动,在除了林敏致以外的人的眼里,成了暧昧的、贴心的关怀,然后还被无限放大…
      他们起着哄,一定要我喝一杯,我拒绝,他们就跑过来举着酒杯扯着我,我感觉自己像个人民公敌,现在是无数个枪口对着我…
      林敏致站起来,说既然我不喝酒算了,他替我喝。
      众人不依,说这是和我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喝酒,坚决不能代替。
      我在心里腹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
      林敏致没办法,低着头问我,“要不就喝一杯?”
      我告诉他,我是真的从来不喝酒。
      众人听了,怕我不喝,更加开始哄闹起来,有人甚至拿着筷子不停的瞧着桌子和碗,我觉得我要是再不喝他们就要掀桌子了。
      我一仰头,把他们倒给我的一杯酒一口气吞了下去。
      喉咙瞬间像火烧起来,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水莹莹的发亮,我觉得我的头也要炸裂开来…
      我看着众人满意的回到座位,林敏致笑着看着我,然后,我让自己慢慢坐下来,脑袋“砰”的就砸在餐桌上,再也没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周围慢慢安静下来,然后又开始吵闹,然后又安静,然后,好像听见林敏致说,让大家继续,他送我回去。
      他背着我走出火锅店,外面风一吹,我脑袋清醒了一点点,他把我扶进副驾驶,自己去开车。
      我怎么也扣不好安全带,他俯过来帮忙,我靠着车椅仰着头,听到他跟我道歉,说真的是不知道我这么不能喝~
      我想跟他说,不关他的事,可我不敢开口,我怕一开口就要吐他车了。
      他慢慢开着车,下雪的路不好走,车子走走停停,我觉得自己更加迷糊了~
      我开始想家,想念余爸余妈,想念余好和娟娟嫂子,我把头慢慢的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着眼睛开始默默流眼泪。
      红绿灯等车的时候,林敏致侧头看我,看见满脸是泪的我吓了一跳。
      过了红绿灯路口,他靠边停车,对着我不停的喊:余多多,余多多,我没有应他,他把手伸过来开始拍打我的脸,我的眼泪都浸湿了他的手掌。
      他在车上找面巾纸给我擦,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睁开眼,对他摇头,结果头一摇,更晕,我赶紧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他立即跟着下车跑过来。
      我在马路边不停的吐,他不断的给我拍着背,其实我好想让他不要拍,他的手掌太有力,拍的我背疼。
      吐了之后,我觉得好多了,让他送我回去。
      他把暖气调大,又把我的椅子往后放倒一点,让我躺着。
      到了地下车库,我不知道是醉的迷糊还是睡的迷糊,眼睛睁不开,腿也没有力气,只想往地上瘫。
      他只好把我背起来,他走的很稳,带着车上的暖气,背上也很暖和,我好像看见是余好在背着我。
      我跟“余好”嘀嘀咕咕说着话,又想要去揪他头发,可我的手没有力气,我就对着他的脖子呼呼的哈着气,在听到电梯“叮”的一声的时候,我对着“余好”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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