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疾

　　夏日天气炎热，樱樱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屋里没人。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抻了抻身子，踩着自己的草莓拖鞋下楼。

　　也不知道哥哥的病好了没有。

　　她住的小楼与大楼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她就摸着墙壁一直往前走。

　　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人，谁也没发现这个小豆丁悄悄进了宫越泽的房间。

　　“哥哥，你睡好了没？咱们一起去游泳吧，你不是说今天要教我学小青蛙吗？”樱樱踮起脚去拽宫越泽的手。

　　晃了晃，哥哥没反应。

　　樱樱看着自己拽着的手指头，疑惑：“怎么这么热？哥哥你怎么没有开空调？”

　　她四处看了看，却没有找到遥控器。

　　这么热，怎么睡啊。

　　樱樱抿着嘴想了想，学着之前在孤儿院阿姨的样子，替宫越泽掀开被子，只盖着小肚皮。

　　人矮床高，樱樱手支着胳膊想弹腾上去，可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还是没上去。

　　她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噔噔噔跑到隔壁书房，来来回回很多次，抱了好几本书摞在一起踩上去，这才爬到了床上。

　　跟她想的没错，哥哥果然满头大汗。

　　她把被子都扔到一边，只拿一个角，替宫越泽盖着肚子。

　　忙完这些，她累得满头大汗，瘫坐在宫越泽身边喘气。

　　樱樱突然听到几声喃喃，她环顾四周，发现哥哥嘴巴在动。

　　“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凑近。

　　“水，水。”

　　这次听清楚了。

　　不过房间里好像没有水，连杯子也没有。

　　樱樱看着嘴巴干的都出血的哥哥，又扭着小屁.股慢慢从床上滑了下来，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厨房没人。

　　她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声。

　　她有些着急，想到自己口渴时难受的感觉，迈着小胖腿在房子里跑，果然在一间休息室听到有人在说话。

　　“唉，真不给请医生？”

　　“你请？”

　　“我不是看着小孩挺可怜的嘛，发烧这么长时间，周太太却只说让捂捂，我刚才上去看了一眼……”

　　“得了，主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听，别管那么多闲事！”

　　“我瞧着，周太太是巴不得人给烧傻了！你知道那天周先生过来，他们凑在一起说什么吗？她啊，想让自己儿子接宫家的班！”

　　“……”

　　“你不信？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说‘反正大姐也不喜欢这个孙子，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我这也是帮大姐的忙。’啧啧啧，你听听……”

　　樱樱小，竖起耳朵，也只记住了“不请医生”、“发烧”和“傻”这几个字眼。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孤儿院就有一个小弟弟，因为生病，没有来得及打针才变得傻乎乎的，不会说话，也不会跟他们一起玩。

　　胖胖阿姨经常告诉他们，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告诉她，要不然以后他们就要变得跟小弟弟一样！

　　两个佣人正说的起劲儿，门突然就被推开，二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的对话被旁人听了去。

　　看到门口还没人腿高的樱樱，又松了口气，小孩子，能懂什么？

　　对了个眼色，站着的那个走过来，笑眯眯地问她：“樱樱怎么来这里了？来找姐姐们玩啊？”

　　“你们为什么不给哥哥请医生！？”

　　樱樱尖锐的声音响起，两个人脸上一僵，这小丫头片子！

　　另一个慌乱地起身，抓住樱樱的胳膊示意同事锁上门，可不曾想，樱樱低头，狠狠咬了她一口，她吃痛将她扔在地上。

　　头碰到墙上，樱樱咧开嘴要哭，可一想到哥哥马上要变成小傻子，忙挤掉眼泪撑着胳膊站起来。

　　这两个是坏人！

　　“看我做什么？赶紧追啊！”被咬的女人跺跺脚，“她要是把事情说出去，不用别人，周太太就能把咱们料理了！”

　　同事牙一咬，忙追了出去。

　　樱樱虽说是个小孩子，可身体灵活，专门往犄角旮旯地地方跑，佣人追得这磕一下那撞一下，愣是让她给跑了。

　　樱樱高兴劲儿还没过，就一头撞到了进门的女人身上。

　　她“咚”得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却还没忘记当前的要紧事，抱住女人的腿让她赶紧叫医生：“她们不给我哥哥看病，要害死我哥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樱樱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老鹰抓小鸡，抓到的小鸡要被吃掉。

　　然而，那个坏人却没过来抓自己，樱樱睁开一条缝，看到坏人停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肯定是害怕了！樱樱咧开嘴刚要笑，怀里抱着的腿突然抽了出来。

　　樱樱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尖尖角就照着她踹了过来。

　　“呜！呜呜！爸爸！哥哥！”樱樱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好痛好痛！

　　“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在门口嚷嚷的人脑壳疼。”

　　“是，周太太。”

　　佣人捂住樱樱的嘴抱她起来。

　　“等等。”

　　佣人僵着身子：“有事您吩咐。”

　　“她一个小孩子，从哪里知道的？”

　　“我、我……”

　　“行了！以后要是我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至于这个小丫头……”

　　“周太太，她是李叔领养的女儿！”

　　“呵呵，我会怕他？不就是仗着小时候救过那金疙瘩在家里吃白饭嘛！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她说着又去掐樱樱的脸。

　　樱樱哭声更大了。

　　“哼，给我扔到后边游泳池那个废弃的更衣室里。还有，别忘了锁上门。”

　　“太太，那里……”

　　“嗯？”

　　“我这就去办。”

　　……

　　“樱樱，我也是没办法。现在老夫人连小少爷都不管，更别说你了，家里是周太太当家，偏偏你又……唉。”

　　佣人正要关上门，看着女孩捂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也难受。

　　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哭一哭就忘了为什么哭了。

　　李叔最迟也就是后天就回来了，也不耽误什么……

　　抱着这个念头，她偷偷拐去厨房，拿了几瓶水和几个面包，谁知再回去，樱樱已经不见了踪影。

　　樱樱鞋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回头，中间还钻了一个大洞。

　　直到摔倒在草地上，再也跑不动，才呜呜地哭起来。

　　“咦？那里怎么有一个小朋友？”一道轻柔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

　　“容老夫人好。”宫越泽已经认出了眼前两个人的身份。

　　“好好好。”容老夫人笑容慈祥，“都长大了！我记得当时我们出国的时候，你才这么高。樱樱也是，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记得你嘉卉姐姐吗？”

　　后一句是对樱樱说的。

　　樱樱嘴巴一翘，脸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记得！”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被宫老夫人知道，她快步出来，看到容老夫人，笑着握住她的手：“不是说下午过来吗？”

　　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以前又是邻居，公司之间也有业务往来，关系很不错。

　　容老夫人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快进快进。”

　　容老夫人被孙女搀着往里走，路过宫越泽身边，抬头：“阿泽不进去吗？咱们好多年不见，要是没事，一起聊聊天。”

　　宫老夫人飞快地看了宫越泽一眼。

　　宫越泽“嗯”一声，抬步跟了上去。

　　容老夫人和宫老夫人回忆着年轻时的事，俱是感叹。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宫老夫人拉住姐妹的手。

　　“叶落归根！”容老夫人道，“要是可以，我真想一辈子呆在咱们这。咱们老姐们凑一起说说话，不比什么强？”

　　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坐在一起说话的三人，不禁笑道：“咱们几个，也就你家阿泽最争气，我家那个……不提也罢。”

　　“都过去了。”家丑不可外扬，宫老夫人并没有告诉姐妹她和宫越泽不和的事，“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别客气，尽管开口。”

　　“也不至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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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樱上高中了吧？”

　　“嗯，我今年高三。”

　　“在哪所学校？”

　　“二中。”

　　“当时我上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二中的校服，还想着等上高中就能穿了，没想到初中没毕业我就出国了，你们现在校服换样式没有？”

　　樱樱拿出手机翻出在学校的照片，两个人凑在一起看。

　　“变化不大，我记得当时没有领结，衣服也比较宽松。”

　　“其实宽松点比较舒服啦，我们好多同学都很喜欢上体育课穿的运动服，私底下还偷偷说，要是学校在着装方面不那么严格就好了……”

　　宫越泽盯着平板处理文件，听着樱樱兴致勃勃地和容嘉卉聊学校的事，不禁看了容嘉卉一眼。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容嘉卉抬头。

　　四目相对，容嘉卉浅浅一笑。

　　宫越泽颔首，重新把精神集中在文件上面。

　　他们并不知，这一幕恰巧被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的宫老夫人注意到。

　　她心里一动，问老姐妹：“嘉卉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让我去喝杯喜酒？”

　　“别说了，这么多年，我就没听说她谈恋爱。”容老夫人摇头，“别家孩子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偏偏她跟人家不一样，整天泡在图书馆。”

　　“那嘉卉成绩肯定很好！”

　　“还行吧。”荣老夫人矜持中略带一些骄傲，“毕业的时候上台演讲来着。”

　　“阿泽也是。”许久没有喊这个名字，宫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干涩，“圈子里那么多女孩子，也没听说他和谁关系近些。”

　　“兴许是缘分还没到。”容老夫人笑着抿了口茶。

　　“是啊。”

　　二人相视一笑，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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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喜欢容小姐？”回去的路上，宫越泽问樱樱。

　　樱樱点点头，还跟宫越泽说起她的事：“嘉卉姐姐可聪明了，以第一名入学，年年得奖学金，本科毕业的时候直接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对了，她还是优秀毕业生呢！唉，也不知道我能考上哪所大学。”

　　想起自己的成绩，樱樱抿了抿唇。

　　宫越泽摸摸她的头：“你想上哪所？”

　　“我也不知道。”樱樱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是要看成绩啦，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

　　樱樱似乎被激励到了，回到家就回房间看书去了。

　　宫越泽转身吩咐秦祎：“调查一下TOP10的捐赠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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