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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事
“你二姐姐说得对，你可是祖母的心肝肉，可不是谁都可以比得上的，就算你不爱读书，祖母也不介意的。”
老太太的慈爱，在这一刻的迎春眼里，有点刺目！怎么就这般正大光明得偏心呢？宝玉给她灌迷魂药了？
“老祖宗，你既不爱琮哥儿，就不要让他来这儿，孙儿不耐烦见他的，他每回见着我，总说您不喜欢我，还说我是个废物，老祖宗，宝玉听着难受。”
“好好好，不让他来，他住在东院，可远着呢，”老太太搂着宝玉，一如既往坐在主座上腻歪，“我的宝玉，可别跟那起子小人比，他就是你考上了进士，顶多个五品官到头了，你不一样，说不准最低都是五品。”
“那为什么老爷还逼着我念书？”
迎春乖顺坐在下首，听见次言，轻声一笑，“为着不做个睁眼瞎，不会听不懂人言罢了，人家大多科举出身，各个会用典故，你若不懂不就要闹笑话？再则，你读书多，在旁人眼底你就是优秀些，也容易得人青眼。”
宝玉还真没听说过这些，往日大多不过经济仕途，“二姐姐说得有理，若是我也学会了，也不必非要考科举是吗？”
“只要你出息，走哪条路子不行？难道读不得书就是个傻子了？”
“对对对，二姐姐说得极是，往常三妹妹还总劝我，说什么定要考科举定要做官，天底下的官个个污糟似禄鬼，又得读下许多无聊的东西，我是懒怠的，倒不如与姐姐妹妹们耍乐，做做胭脂说些趣事，也不忘来一遭尘世。”
“住嘴！你二姐姐说得一点不对，”老太太拉拢个脸，对迎春直放眼刀子，“你就算不能读书，也得做出个爱读书的样来，否则你老爷定要打死你不可，那什么与姐妹玩闹的事，很不必提，都多大的年岁，还想着这些。”
迎春收敛笑意，无趣坐好，再不搭腔。
宝玉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再乱说，眼神直往二姐姐处瞟，一副焦急样。
老太太看见了，对迎春没半点好感，旧愁新恨上来，看都懒怠看迎春一眼，“二丫头，时辰也不早，先回去吧，祖母乏了。”
“好的，老祖宗，迎春就不打搅了。”
绵柔丫头一向忍得住，轻易不发脾气，此刻依旧瞧着平静，让老太太看不出她是故意的，还是不禁心的，挑拨着宝玉不学好，怎么都是错的。
“宝玉啊，那琮哥儿不过一个庶子，你老太爷那儿没半句好话，他都能考上功名，你如何差得，今儿还好在我这儿，若是在你老爷那儿，少不了一顿板子。”
“老爷他不一样没考上吗？”还有脸打板子！
老太太突兀一滞，无语一笑，“他若是考上了，府上的爵位说不准就落到他头上了，宝玉你也一样，若是比不过一个庶子，谁都不会同意让你袭爵的，没有爵位只是个白生，你甚至过得都不如琮哥儿。”
“为什么？老祖宗，我怎么可能比琮哥儿要差？”
“如今也就祖母还在世，若祖母哪日走了，不能再照看你的，你一个侄子如何一丝住在大伯家里，这府上终究是你大伯承袭的，下一个袭爵的不是你琏二哥哥就是琮哥儿，琮哥儿再不济，想要住在荣国府一辈子是没问题的。”
“我不许他住！让他出去！再也不要回来！”宝玉刷一下站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疯了一样在地上打滚大哭，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好好好，让你老子娘给你解决去，她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
荣禧堂里，王氏满口心火，喝几碗凉茶都压不住。
“都是死人吗？好好一个大活人下场科考呢，到如今都没人禀报！”刚贾赦和邢氏的做派，王氏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你说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茶都倒不了，留你有什么用！”
“太太息怒，周嫂子已经去打探消息了。”彩霞战战兢兢点头倒茶。
王氏心火难消，看她那委屈样，更是无名火起，上手抓着头发使劲拽，彩霞痛得尖叫，好好一个美人儿面皮青白青白的满脸泪痕。
“太太我教训你还不成？你倒还先委屈上了？是想让老爷给你做主？还会想让老太太给你做主？一个丫头打扮得再花俏，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下贱坯子，一个姨娘打发了你还要感谢祖上冒青烟了吧。”
“太太饶命，彩霞不敢！彩霞从来都是安分的！周嫂子马上就能带消息回来了！”
“消息？带消息回来有什么用！我要贾琮那畜生的命！”王氏狠狠抓住彩霞的头，重重磕在桌上，当场头破血流人就躺那儿不省人事了。
屋里丫头全都惊得面目发白，低着头半个字不敢乱说。
王氏气狠了，连往日的菩萨心肠都不装了，“赶紧把人处理了，知道要把人往哪儿塞了？”
满院的丫头无人回应，王氏这才察觉周瑞家的并不在，又是一顿憋闷，关键时刻人就躲一边去，留着有什么用！
没多过长时间，周瑞家的就匆匆赶回来，估摸着太太的气也该消了，结果进屋一看，好大个人躺在血泊里，腿脚一软，“太……太太！”
“赶紧得把人带走，让她老子娘去告贾琮。”王氏从桌上扔过去两锭金子，“抓紧了，下一科不能让他再考，若是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周瑞家的急匆匆跑出去，跟后头有鬼追似的。
彩霞的老子娘也是府上积年的老人，有二十两金子作赔，一个不得脸的一等丫头半辈子都攒不下这些个，哪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了，这府上老太太和二太太是当家人，要用她一个婆子对付大房的庶子，也是抬举了她们。
奴告主子，那是要先上刑的，徐老娘不敢真去，就守在贡院门外哭诉，逢人就说自个闺女被贾琮打伤了头还不想认账，仗势欺人到要他们一家子陪葬，一家子走投无路伸冤无门，这才绝望得想同归于尽。
那徐老娘也是个装哭的好手，撒泼打滚样样精通，很快就惹得几个衙役的询问，周遭看热闹的一多，学子们大多又冲动，一时间几个衙役不搭理都不成，只好请来内里的大人定夺。
水怜这个诚郡王身份是相当够得，哪家的破事都够格管一管，正枯燥着呢，就让那徐老娘进来问话，贡院门口撒野，告得还是刚考上童生的学子，除了泼脏水外，就是破釜沉舟了吧，不管哪个都够让他解闷的。
学子是最好煽动的，一腔热血无处撒，见着血就跟闻见荤腥的狼一样不撒手，想方设法要让朝廷伸张正义，尤见不得仗势欺人这等事，仗着人多足有二十几个站在门口徘徊不去，非要等个结果。
贾赦悠然得在贡院外头喝茶，从头到尾没阻止，甚至还有些想笑。
王氏釜底抽薪用出这样的破招，拿荣国府仗势欺人去煽动闹事，这事即便是真的，也定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头王氏自个能脱得了身？便是贾家的族老也不会放过他的。
笑着的贾赦都开始想着该怎么上请罪的折子，好给王氏的功劳添砖加瓦，让王子腾看看他那个妹子有多愚蠢。
周瑞家的远远瞧着，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乐呵呵回去报信，有这么一出，贾琮该考不了科举了。
***
“二奶奶，太太屋里的彩霞死了！她老子娘刚刚出去！”
王熙凤眉头微蹙，“打发人去告诉你二爷，让他看着点。”
“刚我已经让人去了，也不知二爷能不能帮得上忙，把人给提前摁住了！”平儿无奈一叹，“二奶奶这是要做什么？把院子里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么？”
“还能有什么，撕破脸了呗！奶奶我算是看出来了，一个两个都是来争你二爷爵位的，平儿你去外头找几个妥帖的医婆来，让林之孝家的亲自把人带进来。”
“奶奶是要……”
“看她们这般狠辣，奶奶我能不怕？连二房的庶女都知道挑拨了，咱还不长进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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