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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师问罪
贾琮才不管那许多，他向来只管研究不管量产，等哪天有需求了再接着改进改进也无妨。
拿了盆，仔细清洗过花瓣，琮哥儿一股脑全倒进烧水壶里煮，工具虽然简陋，没过多久，屋里就有了些花香味。
刘嬷嬷是懒怠管了，她只当没看见，继续坐榻上缝制她的披风。
琮哥儿瞅着水壶里的花慢慢焉了，水越来越少颜色越来越浓，又取了盆拿个巾子来过滤，滤过的花汁成酱红色，倒回水壶里再煮一遍，顺道放下去点糖，直到把水熬成不多的一大碗红酱。
刘嬷嬷看到这会儿，才帮着给调上一杯，两主仆喝过后感觉还成，琮哥儿一边喝着，一边还想着哪日换个法子蒸馏下，没准能得点纯露精油。
“哥儿既然做了这许多，待会儿我取个瓷罐装上，回头给大太太送去。”
“也好，省得太太骂我。”
刘嬷嬷回瞪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就弄这么点东西，糟蹋半园子的花不说，还把你大半年攒下的糖都给用了，回头没得吃可别哭。”
“嬷嬷，我弄这些个可是大有用处的，想想宝二哥都那么珍惜的东西，咱们若是能做出个七七八八，还愁没法子卖出去？京里的富贵人不少，就这么一小罐，卖个三四两定是可以的。”
“哥儿，你还真别说，前阵子嬷嬷我听了一耳朵，宝二爷的那瓶花露至少要十来两，可人家那瓶看着跟水一样澄净，哥儿你这个看着跟酱有什么差别。”
“不过是取得东西不同罢了，我这儿留下的都是含着颜色的，熬干的那些才是宝二哥那瓶子里的东西，你闻闻咱这屋子里，可不是芳香四溢，更何况现在喝的东西不是茶水就是花露，咱们多做几种滋味，肯定能卖出去的。”
“也是，不过哥儿，咱们没那么多花可以倒腾，也没有铺子，这玩意儿那般金贵，若是没个好铺面定是卖不出个好价。”
“太太那儿不是有庄子铺面吗？也不拘她们庄子在路边走道种野花，还是到外头收些零碎干花，先做出来卖他一通才是，也就赚那么点快钱，来年旁人也能仿了去。”
刘嬷嬷咧嘴一乐，“哥儿这是想通了，准备走太太的路子？”
“可不是，这天气冷得爷脑子都僵了，再不活动活动，跟个傻子有啥区别，还有，太太定然喜欢会读书的聪明人，我只多多得练字背书，才六岁的年纪能把启蒙书背熟，想来太太也不会再多要求。”
字定然是要学会写的，作为一个业界大佬，签个名见个领导写出一副狗爬，身价都跌了，要经费都输人一筹，再则他们这群大佬画画都好，关键是手稳心稳，手脑灵活记性也好，原模原样都能给你仿下来，剩下不过是熟练罢了。
“哥儿这样想就对了，早这样办太太一早就把你当成亲儿子疼了。”
说罢，便取来了三字经。
贾琮估计着大太太差不多得来兴师问罪了，拿了三字经认认真真读。
别看贾琮才六岁，却在今年跟着宝二爷一道进得族学，为此贾环和贾兰两兄弟还闷闷不乐来着，一年下来三字经他学了大半，认识了近500字，只是原本的贾琮学得马马虎虎，通篇读下来还有些困难，没少被六老太爷训斥。
没过多少会儿，也就一刻钟左右，王善保家的领着个老实巴交的婆子上门，那婆子穿着棉布衣裳，手脚又粗糙，显然是个没体面没少干活的人。
王善保家的一脚还没迈进屋，就被门口喷出的烟熏得够呛，掀开帘子想骂上两句，便听见了贾琮流畅的读书声，小小孩童读书声脆生生的，再低头看眼门口那烟囱，当真哭笑不得。
也就在荣国府才能看见人用金贵的纸做烟囱了。
琮哥儿正在读书，王善保家的不敢打搅，回头要是琮哥儿反咬一口告到老爷太太那儿去，她也是没法争辩的。
到底是家中的爷，还读着书呢，即便是太太让上门来训斥的，王善保家的也不好扫了爷读书的兴，左右不过是些花儿朵儿，顶了天能值当什么。
走到内屋门口，冲着刘嬷嬷招招手。
“刘家的，你家哥儿今天是不是到花园摘了花？瞅瞅这侍弄花草的婆子给急得，说是整个花园里就剩下那么几朵焉巴的了，回头老爷太太看见怕是要罚人。”
“老嫂子瞧你说得，我们哥儿做的事还能赖掉不成，左不过瞧着四周没人就没知会声，再说了，若是没留下个证物你们能找到这里来。”
刘嬷嬷很是随意，半点不带怕的。
领着人做到外屋榻上，这才细细与人说道，“我们哥儿不是想着孝敬太太么？冬日里谁耐烦去看花儿朵儿，那处地方又不是什么精致地儿，老叶太太看了也伤心，瞅瞅这罐花露，就是我家哥儿用那点花做的，给嬷嬷冲一碗试试？”
刘嬷嬷也不给王善保家的拒绝，起身就去端茶碗，水早就备好了的，烧水的壶里头还剩下不少酱汁，冲出来的花露味道淡淡的总比和白水强。
王善保家的倒也没拒绝，花露这样的东西金贵，连太太那里都只有一小瓶，她一个奴婢自然没得喝，看着刘嬷嬷端上来一盏淡褐色的茶水，好似跟太太那里的花露也差不了多少，就是瞅着颜色深些。
“没想到琮哥儿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思，太太知道了定然高兴，我刚听了一耳朵读书声，琮哥儿这是知道好生上进了？”
刘嬷嬷深以为然得点点头，“可不是，咱们哥儿受不得冻，念着宝二爷屋里的暖和，干巴巴得说要读书上进赚银子，还要多多的体面，老嫂子你也知道，哥儿是个没人疼的，也就指望太太怜惜了，你说哥儿晚上要是拿着花露去，太太能高兴吗？”
花都说到这儿了，那位跟来对峙的婆子自然没了用处，王善保家的跟她说了声无事，便让她自去了，回头跟刘嬷嬷正经得好生说会儿话。
“太太能不高兴吗？前头迎春太太倒是想管，老太太把人要了去如何管，现下东院里头就只剩下哥儿一人，哥儿能上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王善保家的指了指内屋，悄声道，“我听着琮哥儿课业好似进步了，原先在太太那处可读不了这么好。”
“琮哥儿课业从来都不错，只是不耐烦坐不住，心思一飘脑袋就空荡荡的，你瞧那烟囱，上头那许多字琮哥儿不是写出来了吗？说来二房那两小的到现在还一字不识呢，还得多亏太太英明。”
“可不是，难道回头还让那起子小人爬头顶上去？若是我们哥儿先学个两年，回头比那边两个强些可不光彩，老嫂子，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能劝着哥儿改性儿跟太太好，回头太太也是要好生赏你的。”
“快别提赏了，府上谁不知太太兜里拮据，我们哥儿做出这个花露后就想着给太太送去，不拘是自个做自个买都好，外头十两银子一盒，咱们做点次等的，也就二两，准能让太太赚得合不拢嘴。”
王善保家的一听，竟是大大得来了兴致，“老嫂子，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东西难做不？我瞅着宝二爷那边的委实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瓶子，还有那瓶子竟是琉璃做的。”
“也就是图个意头罢了，咱们后头端来一杯，谁知道原先是什么模样的，你瞧这罐花露，就是用花儿朵儿熬出来的，最后再放点糖就是了，若是想多弄出些味道了，找些果皮蔬菜扔进去一起熬，简单得很。”
“那感情好，待会儿午膳让哥儿去太太屋里坐吧，顺道说说这事，这银子和体面都得细细谋划不是？”
“那好，老嫂子你且先去跟太太通个气，过会儿我就让哥儿去给太太请安问好。”
“是了，太太还等着我回话呢，我这边走了，嫂子就不用送了。”王善保家的离开的模样十分轻快，看来是挺高兴的。
刘嬷嬷走进内屋，冲着琮哥儿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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