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黑化日常（重生）

　　她的表现倒还真有一副他多虑的模样。

　　香囊始终被她系在腰上，只是藏蓝色的香囊搭着她一身浅色的衣裳，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她自己浑不在意，霸着他的香囊玩了一路。

　　山顶多虫蛇，她一直惧怕这些动物，温慕没带她登顶。

　　走到半山腰，几人围坐在凉亭里小憩。

　　凉亭专用来赏景，取的角度颇为刁钻。坐在凉亭里看下去，能将小半个皇城纳入眼底。

　　顾怜起身走至凉亭的边沿向远处眺望：“慕慕，皇城，要变天了。”

　　她虽是一介女流，不懂朝堂风向。但是宫里一日比一日防范得紧，满是风雨欲来的气氛。

　　她看得清楚。

　　太子有野心，皇位一日不到他手里，他一日不得安宁。

　　更妄论，自打瞧出皇帝对太子的前后态度转变，其他皇子也跟着蠢蠢欲动。

　　皇帝早些年还是位明君，将皇朝治理得称霸一方。晚年却好似变了一个人，杀伐决断消失不见，满心都是猜忌，把一座好好的朝堂弄成如今这般动荡不安。

　　太后的离世好似太子给对手的警告，若是不安分，便别想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但其实，又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温慕心眼比顾怜深，看得比她透彻。

　　太子之所以选择对太后下手，一个是顾怜想到的原因，至于另一个，说起来便有些复杂了。

　　若是前世的时间线不曾变化，皇朝的安稳至多三月，而这途中，他还得去一趟边境压阵。

　　若他想赶回来将她护在身边，边境的战事只能速战速决。

　　循着她的视线看向皇宫的方向，温慕说：“我会护你安好。”

　　而要在皇帝手下护住她，权势必不可少。边境，他必须去。

　　在山腰休息好，几人沿着原路返回山脚。

　　时间不早，顾怜要赶回皇后宫中用晚膳，命人去备好车马，温慕送她回宫。

　　从侯府前往皇宫，会路过集市。

　　外面声音嘈杂，各式叫卖声充斥在耳边。

　　因为皇帝的严格把控，顾怜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能尝到市井小吃。

　　温慕寻常给她带到宫里去的，也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品，绝非眼下这些小吃能比。

　　外面的香味倒是不浓郁，只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让她有些心痒难耐。

　　合上马车的车帘，她寻到温慕的视线，与他对视：“慕慕。”

　　这种时候她什么心思都写在面上，温慕故作没看到：“恩？”

　　他装傻充愣，顾怜索性自己说破：“我想下去走走。”

　　温慕的视线落在她卖着惨的一双眼里，本欲拒绝的话说出口却成了：“待皇上知晓，又该骂你。”

　　他应允下来，顾怜懒得理会皇帝可能会知晓的假想，喊停车夫，撩开马车的门帘自己跳下去。

　　让绫罗待在车内，温慕紧跟着追上去。

　　以前也偷偷跑到集市上玩过，不过大多在晚上。

　　白日里这么悠闲自得的闲逛，还是头一次。

　　她身上没带银子，又眼馋糖葫芦。

　　脑袋往后一转，拉着温慕的衣袖把他带过去：“要一串糖葫芦。”

　　举着糖葫芦靶的男人抽出一根递给她，笑着告诉温慕：“公子，两文钱。”

　　温慕从怀里掏出两文递过去，替她撕掉糖葫芦外面裹着的一层油纸，再递给她：“还想吃什么？”

　　她左看看右瞧瞧，被引得馋虫大动。

　　马车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后，绫罗坐在车里，一颗心惴惴不安。

　　吃完糖葫芦把竹签递给温慕，顾怜在一处卖烧饼的摊前停下。

　　宫中也有烧饼，不过和眼前所见的种类，完全不同。

　　摊主收完前一位顾客的银子，扬着笑吆喝：“姑娘可要尝尝？小店的烧饼口味绝佳，放眼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家。”

　　顾怜嘴馋，要了一个。

　　烧饼很大，她让摊主切开分装在两个油纸袋中，等温慕给完银子，递给他一半。

　　温慕拿在手上，不曾动口。

　　烧饼刚出锅，有些烫手。

　　顾怜换到另一只手上，迎着浓郁的香味咬下去。

　　馅料浓厚的口感引得她眼眸半眯，咽下去之后转身看着温慕：“慕慕，下次你进宫，给我带烧饼！”

　　手上的还不曾吃完，就已经惦记起下一个。

　　温慕失笑：“好。”

　　吃到最后，温慕手中拿着的那一半，还是进了顾怜的肚子。

　　毕竟要回宫中用晚膳，顾怜不敢再吃。

　　解决完烧饼，两人重新坐回马车里。

　　集市耽搁的时间不长，时间不算紧，车夫仍旧保持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赶着马。

　　顾怜一串糖葫芦加一个烧饼下肚，吃到半饱。马车晃晃悠悠的摇着，她生出几分困意。

　　此处到皇宫大致还要小半个时辰，她脑袋一偏，靠在温慕肩上：“慕慕，我睡一会儿。”

　　怕她着凉，绫罗忙抽出马车内备着的薄毯递给温慕。

　　温慕接到手里，单手抖开披在她身上。

　　温慕本就话少，主子不开口，绫罗自然跟着闭口不言。

　　车厢里很安静，倒是方便顾怜补眠。

　　温慕靠在车壁上假寐，手臂半抬，虚虚护在她身侧。

　　顾怜睡着后，开始起梦。

　　梦里是去年夏日在避暑山庄，她闹着太后要吃冰渣子解暑。

　　她上午已经吃过小半碗，再吃晚上该要闹肚子。

　　太后没答应，沉着脸假意训她。

　　她哼哼唧唧的没得到满足，跑去找温慕。

　　温慕恰好被太后叫走，她再次回到太后的别苑。

　　还未走进大门，先听到太后的声音：“怜儿贪吃，身子骨又受不住，在哀家这处得不到的吃食，多半是要去你那里讨要。你帮看着些，莫让她随性子胡闹。”

　　太后与温慕都是打从心底里对她好，两人皆是嘴上说得好。

　　稍晚，太后便派人给她送去一小碟冰镇果子。

　　果子清甜，在冰里浸过，分外可口。

　　她吃进去两颗，抱着果盆往太后的别苑跑过去，却只见到躺在床榻上没有一丝生气的尸首。

　　果盆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跑过去，大声叫她：“皇祖母。”

　　始终无人应答。

　　她的不安很明显，温慕察觉到她的动静，连忙睁眼：“怜儿。”

　　她还沉浸在梦里，不断的唤着皇祖母。

　　温慕知道太后于顾怜来说的重要性，但此次回来见她一切都好，并未深想。

　　现下见到她这般模样，眼中的情绪几经变化，最后凝成一团。绫罗不当心瞧见，心下一惊，不敢吱声。

　　顾怜还在迭声唤着皇祖母，陷入梦靥，醒不过来。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耳边好似有人在叫她。

　　她只是分神片刻，再回头，原本躺在床上的太后，连影子都瞧不见。

　　内心彻底慌乱，她起身想去追，整个人却像是掉落悬崖一般，急剧下坠。

　　耳边的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她终于睁开眼，口中还在低声呢喃：“皇祖母。”

　　梦中的环境与车厢的差别太大，她缓了好一阵才回神。

　　温慕虚揽着她，从绫罗手里拿来手帕，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做噩梦了？”

　　她愣怔片刻，仰头和他对视：“梦到皇祖母了。”

　　别的却不肯继续多说。

　　温慕没问，替她擦干眼泪，安抚：“我还在。”

　　她颔首：“我知道。”

　　性格使然，她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

　　自己闭眼调整好心绪，再睁开，又是生龙活虎。

　　温慕看在眼底，只觉得心疼。

　　脑袋从他肩上挪开，顾怜伸手解下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香囊，重新系回他腰间：“无须担心，只是想皇祖母了，回宫睡一觉便好。”

　　她眼眸半垂的模样，让温慕想把人抱进怀里。

　　可是不行，他一直都明白，在她心里，只把他当做嫡亲嫡亲的兄长。

　　压下心中不该有的念头，他捡起薄毯放在身侧：“在我跟前，不必强装坚强。”

　　忍了好些天的情绪，因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差点分崩离析。

　　不动声色替他系好香囊，她抬头朝他笑：“好。”

　　外臣的车马不得驶入皇宫，顾怜带着绫罗在宫门外下车，与他道别。

　　宫墙的颜色很深，站在宫门外，一眼看不到低。

　　她的身子在厚重宫门的掩映下，显得分外瘦弱。

　　温慕没有急着离开，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刚开始还很清晰的印在眼底，她越往里走，在他眼中留下的身影便越小，直到整个被深宫吞没，他再也瞧不着。

　　齐正在他身后轻声提醒：“世子，肖建他们在等您。”

　　温慕这才收回视线，坐着马车回侯府。

　　皇宫不止看上去大，走起来也着实累人。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顾怜总算走到后院。

　　周遭很安静，她脑中回荡的都是温慕那句不必在他面前假装坚强。

　　可她如何敢在他面前软弱？

　　父皇那日便说过，他此次回皇城至多留半月，便又要去战场。

　　战场本就危险，她不敢，再让他有任何分心的由头。

　　至于皇祖母，幕后之人一日不伏法，她一日走不出这困境。

　　心中担着真相却无处可诉，就像是在包庇谋害皇祖母的那人，她心中，愧疚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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