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夕颜

　　这段往事，在暮颜时断时续，时灵时不灵的记忆里，自然是没有的。但凡有这记忆，这酒都是喝不下的。
　　而如今，好酒的暮颜因着昨夜贪杯，一醉睡到了傍晚时分。
　　她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以为天还没亮，她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渴的难受，于是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这壶嘴咕咚咕咚猛灌，一壶冷茶下肚，方觉好些。
　　沉施听见动静，赶紧进来就道：“啊呀我的小姐，你都睡了一天了，可醒了！吓死我了……”
　　“一天了？现在是傍晚了？”挑了挑眉，是这身体不行，还是这桃花醉太烈啊？不过回味无穷……她吧砸着嘴，可惜，听说是安阳王爷的，可见是不易喝到的。
　　沉施一边忙着为她家小姐拧毛巾擦脸，一边问道：“对呀！小姐可要用晚膳？今儿晌午，暮三爷送来一碟子水晶虾饺，本来想让小姐趁热吃，可小姐还睡着，我就放锅里热着呢，我现在去端来？”
　　暮小叔？水晶虾饺？一听就流口水……
　　“快去端来，你家小姐可饿坏了！”当下接过了毛巾自己擦脸，歪头想着这暮小叔倒是个好的，昨儿个吃了他的酒，今天还给送虾饺。
　　沉施也是个有心眼的，虾饺温在了自己小院那个杂货堆满的小仓库里，里面有个小炉子，也是废旧的，不过还能用用。小姐在将军府不待见，大膳房去温虾饺，万一被有心人说三道四可咋办，再说，万一被吃了呢？
　　所以，很快，暮颜刚擦完脸，水晶虾饺也就到了。
　　暮颜筷子都不用，直接拿了手捏着吃，吃的满眼满脸的陶醉，暮颜那副餍足的模样看得沉施直咽口水，暮颜招呼了沉施一起，可她却怎么也不敢吃，当然不敢，那是三爷特意拿过来给小姐吃的，一个婢女怎么可以跟主子抢着吃？
　　最后好说歹说，才小心翼翼拿了一个，分了好多口，才吃完，这吃人的嘴软，一边吃一边觉得整个将军府，也就三爷对小姐最好了……
　　暮颜哪能不知道自己这小丫头心里想啥，全在脸上写着呢……这时代，果然一根糖葫芦就能骗走一个小丫头？想着“民以食为天”，果然古人诚不欺余也，可惜囊中羞涩，每天只能青菜叶儿嚼吧嚼吧含泪吞下……突然灵光一现……
　　她敲敲沉施脑门，没好气地吩咐，“你去找两套男子服饰，我们上街去玩儿。”
　　本来还在回味美味虾饺的沉施一听，立马不乐意：“小姐不是昨儿个刚刚说过，要省着点花么？”
　　抚额，她这个小婢女，是不是太抠门了点？怎么一提到钱瞬间就成了老妈子呢？她招了招手，让她在边上坐了，才说道，“来来来……沉施啊，你家小姐跟你说说啊……”
　　小侍女屁颠颠跑到床上，很是虚心好学的模样，眼睛亮亮的。
　　“你看，你家小姐是不是一个月5两例银，那么一年才多少？”
　　“一个月5两……两个月就是10两……三个月……”13岁的孩子低头，手指掰的即为认真。
　　敲了下掰手指头的小丫头，道：“60两。也就是说你家小姐不吃不喝，一年才60两，六十两够你家小姐勾搭一个好姑爷了么？”
　　“小姐好厉害，这么快就算好了。可是小姐，什么是勾搭？”
　　“勾搭就是，喏，这样，我一勾手指，他就过来搭上，这就叫勾搭。”她做着勾搭的手势，成功看到傻不愣登的丫头瞬间红了脸。
　　“……小姐！你也不害臊！”
　　“你还知道害臊？不是你一13岁小姑娘，跟我说要存钱勾搭姑爷么？”
　　“小姐……我是说……”她的意思是存了钱以后好做嫁妆，小姐肯定要嫁人的嘛，将军府不待见，嫁妆必然不好，那是小姐说的那个意思……
　　奈何，一个正宗的13岁孩子，怎么说的过存心要逗她的现代成年人。一时间急的脸都通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暮颜拍拍她脸蛋，放过了这孩子：“好啦，去换男装，我们偷偷溜出府去，不是花银子的，我们去看看有什么赚银子的机会。”
　　某吝啬丫头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真的？”
　　对于自己有了一个财迷小丫头的真相，暮颜很是无力，趴在桌子上无奈点头，“真的……”
　　“好好好，我去拿！”
　　一阵无语……这丫头，以前也是这样的？所以暮云韩是因为她话多，还是她财迷赶她走的？或者两者兼有？

　　小院距离将军府后门很近，这几日暮颜就是带着沉施从这里溜出去的。良渚民风虽不及夕照开放，但比她知道的古代社会要开放的多，至少女子并非只能缠着小脚囚禁在府邸之内，相反，女子除了不能入朝为官，其他都是不受禁止的，好多女子都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比较低调，就算做生意也是雇了掌柜，自己不太露面就是了。
　　而暮颜觉得，自己初来乍到，总是低调点的好。毕竟她也不能保证熠桐大街上遇不到当年认识上阳夕颜的人，虽说六年过去了，容貌大改，万一谁突然灵光乍现觉得自己就是了呢……
　　从后门出去，顺着青砖小路一路走出去，右拐就是近郊，近郊有一条河，名为苏香河。每到晚上，河灯之上，画舫丝竹声声，天籁之音悠悠传来，自然是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地。过了近郊，便通往麓山书院，这是良渚最受欢迎的书院。
　　而往左拐就是通往熠桐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叫做彤街。彤街有最好吃的小吃，最漂亮的衣服，最时尚的首饰，和，最美丽的姑娘、最俊俏的小倌。
　　最后两个，是暮颜自己加的。前面三个，是沉施说的。
　　做生意，自然是找最热闹的街道，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综上所述，暮颜觉得，在一条最热闹的街道开一家小吃店，自然是首选。
　　可是……
　　彤街东头的商行里——
　　男装打扮的暮颜和沉施，已经盯着那本册子来回翻了好几页。商行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地儿，客人只有他们两个，一身上好锦缎长袍的掌柜亲自接待，茶水点心、时令瓜果一应俱全。
　　高级VIP待遇啊……暮颜默默在心里擦了把汗，这价格，也很VIP。
　　“彤街的铺子啊，个个火红，少年您真有眼光，您现在看的这家，在彤街中间，斜对着千姿坊。千姿坊知道吧，最近女孩子都喜欢极了，那生意好的呀……掌柜的天天数钱呢！您开在他们的斜对面，无论做什么，客人必定能踏平了门槛儿……”商行的伶牙俐齿，暮颜翻到哪一页，就介绍地天花乱坠。
　　千姿坊，她是知道的，这两年异军突起，突然就盛行了起来，胭脂、衣服、首饰，但凡女子用得到的，都买得到。各国权贵女眷极是喜欢，自然，价格也是极高的，难怪能在彤街占那么大一块地，听说去年年底高价把两边的店铺全给吃下来了，一时间，风头无两，权贵女子都以拥有千姿坊的商品为荣耀。
　　她此刻看的，就是彤街斜对面的三层小楼的小院子，酒楼虽说可能小了点，但今日看下来，还是极满意的。只是……五千两。一年五千两的租金……
　　摸着口袋里的几十两银票，再看看动辄大几千的租金，一阵汗颜，只想问一句，哪里可以贷款？
　　“少爷……我们怎么办？”沉施小丫头的脸已经黑了很久了，她憋了很久才趁掌柜的不注意，偷偷弯了腰附在暮颜耳边问道，估计她已经在心里掰了很久的手指发现这个数目已经不是靠掰手指能算清得了……
　　给了沉施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怎么知道怎么办？穿越也是要人品的，她这样的，明显是人品爆发了一半突然断电了。
　　“少爷？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商行东家自认识人无数，可是这两个孩子，看着气质是大户人家的气质，可是穿着打扮又不像，看着就像是没钱的……一下子也摸不准。
　　虽然租不起，可是，面子还是要维持的，暮颜微微一个礼，说道：“您先忙，我去逛逛看看周边环境，回府和长辈商量下再做决定。”
　　闻言，虽有些失望，但想来，这么小一个少爷，就算有钱也的确需要和长辈商量，否则后续除了麻烦，怕是更不好，当下也不强求，弯腰恭送，“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少爷请放心，我们的价格都是童叟无欺，若是需要，欢迎少爷随时过来……少爷请——”
　　“好的，若有需要，一定会找您的。您先忙……”暮颜微笑着点头，带着沉施出了商行。
　　沿着彤街一路往西走，彤街东西走向，很长很宽，铺面很多。就如沉施说的，这里有整个熠桐最美的衣服，最时尚的饰品，和最好吃的小吃。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这些都已经不足为奇，她最感兴趣的，是最美的姑娘，和最俊俏的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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