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

　　他们结束的时候，朱明正好来传话，说梦川的郅天穹已经到了。
　　郅荷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岁无倾换了身颜色清爽的蓝白衣衫，在平日议事的大厅中接见了郅天穹。

　　郅天穹神情郁郁，紧张而不自知。
　　岁无倾从外面进来，走到大厅最高处的主位坐下。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暗暗打量着对方。

　　论及辈分，郅天穹是要比岁无倾高的，作为晚辈自当向他行礼。
　　但是如今，岁无倾已成为梦川的圣主，统御梦川圣地，近十年来，他又陆续收服了其余四大圣地，威势无匹，论地位，郅天穹远远不及，一时间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人是岁无倾请来的，到底还是岁无倾先打破了沉寂。

　　“月崖一定要岁月灯。”
　　他用的陈述语气，仿佛在讲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郅天穹不喜欢这位后辈，但如今月崖已走投无路，有求于他，说话不由得收敛了轻慢，道：“我等也知此举不妥，若是有别的选择，绝不会叨扰梦川。”

　　岁无倾笑了一声，声音寒凉道：“为此，不惜牺牲他。”

　　郅天穹沉默片刻，想起被囚禁的长子郅荷，心知岁无倾多半早已查清当初诓骗他的始末，皱了皱眉，才说：“犬子之过，我愿一力承担，求圣主放过他。若没有我点头应允，他不会去做那些事。”

　　“好一出父子情深。”岁无倾拍手，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岁无倾说：“可我只要郅荷。”

　　郅天穹猛然抬眸，死死盯着他。

　　“我曾向他承诺，永远不杀他，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但他有负于我，如今落到了我手中，总得做点什么来发泄。”

　　郅天穹忍不住握紧双拳，愤然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比杀了他更残忍。”
　　身为人父，即便郅荷不提，他自然知晓自己的孩子都经历了什么。

　　“残忍吗？”
　　岁无倾轻声问。他面露疑惑，不确定地自言自语：“可第一次分明是他自愿，后续却又不肯了……”

　　“住口！”郅天穹眼睛血红，狂躁打断了他。

　　岁无倾从善如流，没有继续往下说，转声道：“月崖真有意思。”
　　既做得出那种事，何必怕人说？

　　“给你两条路，许我梦川为后，我将给他一个名分，岁月灯你们尽管拿走，但从此以后，月崖归附梦川，你们可以自治，但在我宣召之时，必须到场；另一个选择，你们可以不答应，我依旧会协助你们封印墟兽，但日后若是有嫌隙，我将按照规矩，踏平月崖。当然，作为我的战利品，我会妥帖安置他。”

　　郅天穹让这话气得两眼发黑，点指着岁无倾，“你……”

　　“你先把人带回去，慎重考虑之后再做抉择。”岁无倾说完站起来，冷漠俯视着台阶下的中年男人，“朱明。带前辈去见公子。”

　　朱明走进来，做出邀请姿态，”请吧，前辈。”
　　郅天穹狠狠剜了一眼岁无倾，甩袖离去。

　　岁无倾微微挑眉，转动着左手上的纳戒。
　　扶风城是阴阳两界的边界，妖鬼多由此入人间，近年来阴界各族野心勃勃，兼之魍神珠丢失，它们不可能善罢甘休，需得解决问题的根源。
　　九大圣地相互掣肘，制衡多年，很少有齐心协力的时候。岁无倾若是一统修行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抹去扶风城这样的地方，还人间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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