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爱过吗

　　林润树见林斐斐工作上精明干练，让她给石璞做助手甚是放心。3月底的时候，林斐斐陪石璞去北京出席了“广厦行动”专家研讨会。
　　石璞入主星洲以来，一直很注意提升公司的公众形象，强调企业的社会责任，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慈善活动。这个“广厦行动”名字来源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聚焦于解决城市低收入人群的住房问题的探讨，为安居出谋划策，石璞本人非常关注，亲自出马主持这个项目。为此，星洲集团专门投资承建了“新星花园”这个城市低收入住宅试点项目，希望通过对这个项目的实践，为中国廉租宜居住宅研究尽己全力。目前项目的前期工作已经到位，即将破土动工。石璞在研讨会上介绍了星洲集团在这一项目上已做的工作与后续的打算，得到了官方与媒体的盛赞。
　　石璞鲜少出席公众场合。看着聚光灯下谈吐优雅神采飞扬的石璞，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石璞，林斐斐竟是满心的骄傲，同时也有浓重的失落：这样的石璞离自己太遥远了。

　　石璞做事率性，虽不张扬，却也不刻意回避。渐渐地公司里关于石璞与林斐斐的传言四起。前面几任总裁第二秘书都是嫁入豪门，对于林斐斐的走势，自然也猜测颇多。石璞无动于衷。林斐斐却是不胜其烦，毕竟无意中成了众多美女怨恨的对象不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斐斐，董事长要见你。”叶盈进来说。
　　林斐斐从电脑前抬头，一脸愕然，想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要见自己。“现在吗？”
　　“是的，董事长在他办公室里等你，让你马上过去。”
　　“喔。”林斐斐把电脑里的东西保存了一下，慢吞吞的站起来，脑子里快速地运转“为什么？”
　　董事长石钟文在星洲大厦有专有办公室，但他通常的办公地点不在星洲大厦。这次来得突兀，林斐斐心中忐忑。
　　敲了敲门，传来低沉威严的声音：“请进。”
　　推门而入，石钟文端坐在大班椅上，不怒自威。
　　“董事长好，我是林斐斐。”林斐斐眼观鼻鼻观心。
　　石钟文“嗯”了一声，认真打量林斐斐，这个传说中的石璞的新任女友。
　　以他对石璞的了解，林斐斐应是石璞第一个认真对待的女子。她身上有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吸引了石璞呢？
　　细细审视：林斐斐年纪也不算小了，这年头职场上类似的剩女泛滥成灾。清爽干练的短发，薄施粉黛，米色的套装，中规中矩。有那么点清水出芙蓉的味道，以石钟文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未免太平淡了些。石钟文忘记了自己的现任夫人怕是比林斐斐还要平淡无奇。
　　石璞这个儿子他一向难以把握。石璞不像长子石琮七情六欲都在面上。石璞总是温和的微笑，却于无形中拒人千里。石钟文纵横商海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石璞是最令他头痛的人，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血脉。随着年岁渐老，尤其是石琮去世后，回顾前尘往事，石钟文开始后悔当初过于忽视这个小儿子了，以至于让他形成了捉摸不定的性格。现在，石钟文真心地想关怀石璞，却被他弃之如蔽履。
　　林斐斐无声地站在桌前，感受到石钟文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徘徊，脑中一一回顾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自信问心无愧，遂泰然以对。
　　很少有人能在自己这般凛冽的目光注视下而泰然自若的。是石璞看中的女子不简单，还是这个女子自觉有持无恐？
　　石钟文缓缓开口：“最近公司里有传言，林小姐和石璞关系匪浅？”
　　原来是这件事，林斐斐心里有了数，更镇定下来了。因为这件事自己瞎操心未见得有用。况且两个人，尽管此刻如胶似漆，对于将来倒底是何去何从，都没有什么明确打算。石璞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怕是平日说惯了的，能有多少真心在里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而林斐斐自己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爱情甚少希翼。沉沦在石璞的温柔中，自暴自弃地放逐自己随波逐流，也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斐斐原是敢做敢为的人：“我明白了，董事长，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再让传言损害石总的形象的。”
　　闻言，石钟文一愣，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回答，林斐斐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本来就不是来棒打鸳鸯的，林斐斐大约是有点误会了自己的态度了。石钟文此行只是想见见这个让石璞动心的女子。如果真是个好女孩，让飘忽的石璞能安定下来也是不错的。自从石琮不幸身亡之后，石钟文哪里还敢做棒打鸳鸯的事情。老来失子的痛是绝对经受不住第二回的。以星洲集团和石氏的现状来讲，通过联姻可以获得进一步的发展壮大那是最好，但是当务之急却是让唯一的儿子步入幸福的生活。这是石钟文站在财富之颠，经历了血的代价之后的深刻认识。
　　“林小姐，请坐。”示意林斐斐坐下。“今天我是以石璞父亲的身份来见你。”
　　林斐斐安静地聆听。
　　“请你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和石璞相处得如何？毕竟石璞也年纪不小了。”石钟文果然转为慈父的口气。
　　“就这样简单吗？”林斐斐心想，不觉抬起头来正视石钟文。
　　石钟文该年近花甲了吧，看上去十分年轻，说他40多岁也不为过。大气威严的脸，石璞和他其实挺像的。只不过石璞的线条比他柔和一些，气质比他清冷一些。石钟文的眼神并不像刚进屋时那么凛冽，真的是以慈父之心来召见自己吗？听到的传言都说他们父子不和，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可以肯定他来见自己石璞肯定不知道。
　　林斐斐无从揣测石钟文的心意，干脆沉默不语。
　　石钟文却在想：“这么沉得住气，真难为这年轻女孩子了，和石璞有的一拼。”“石璞，不太好相处吧？”
　　想着石璞经常孩子般的麻烦，林斐斐不觉轻轻抿嘴一笑。淡然的笑却让林斐斐生动很多。“还好。我觉得很多时候他只是希望多得到一些关爱。”
　　石钟文捕捉到林斐斐眼神中的柔情：“石璞，这个孩子，比较内向。他小时候，我和他妈妈都对他关注太少，还是他哥哥关心他多一些。他的身体又一直不太好……”因为那一抹提到石璞时闪现的柔情，石钟文面对这年轻女子，慢慢说出心中的痛。
　　林斐斐凝视着专心叙述的石钟文，这一刻，他的确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放松了心情，诚意回应：“我小时候，父母忙于学术研究，也没怎么关注过我。”语气中有一丝安慰的意味，年轻的父母总是忙于事业而忽视了孩子，等到功成名就了孩子也长大了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离自己太遥远。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难以弥补。现在想给他，他却不再需要……”石钟文神色黯然。
　　回想起近一年来父母对自己的关注与爱护，林斐斐领悟到他们也是在弥补过去对自己的忽略吧。
　　“即便迟了些，我想仍然是做儿女的所渴望的。我现在才知道不管年纪有多大，我始终是我父母的孩子，他们的关爱对我始终很重要。最近一段时间我父母关照我比以前多多了，虽然有点烦，却也很享受。”林斐斐微笑着道出自己的感受。
　　“是吗？”石钟文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林斐斐肯定的点点头。
　　石钟文再度仔细端详林斐斐，她沉静稳重，思想成熟不偏激，对于沉郁偏执的石璞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那么，你觉得我怎么做，才能让石璞接受我的弥补了？”不自觉地石钟文问出一直压在心头的烦恼。
　　“呃？”林斐斐讶异，今天的话题不是自己和石璞的关系嘛？怎么变了？“这个，……”
　　“没有关系，你说说看。”石钟文和颜悦色的说，想要与石璞缓解关系的心情却是极其的迫切。
　　“这个，我觉得，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亲子关系，很难一概而论吧。关键是找出问题的症结。”
　　“嗯。你继续……”
　　“啊！”林斐斐满脸黑线，又不是心理咨询师，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我觉得，石璞最信赖他的大哥，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您和您夫人……”说着，忽然想起石钟文现在的夫人并不是石璞的母亲，赶紧闭嘴。
　　“嗯，继续……”石钟文点头。
　　想了想，林斐斐虽然很想帮忙，但不了解情况总不能乱说：“董事长，对不起，我不太了解你和石璞之间的问题，请原谅我不好随便说。不过，我感觉，石璞是很渴望被关心的。他，有的时候，其实很孩子气。”
　　没把握的事情不随便来，石钟文倒是挺欣赏林斐斐这一点的。30年的父子关系尚且一团乱麻无从下手，让林斐斐一时间从何说起，是自己心急了。石钟文和气的笑笑了：“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
　　林斐斐歉然一笑。
　　“希望你能和石璞好好相处下去。”石钟文郑重地说。
　　林斐斐一怔，这算是同意自己和石璞交往了吗？可是当事人石璞自己却一直没有什么表示没有什么承诺。虽然得到了石钟文的首肯，林斐斐却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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