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御

　　我最爱的人为了别人接近我，我最好的友人为了我最爱的人杀了我，我最爱的人和我的友人在一起朝朝暮暮、永生永世的携子同归……
　　他们去了我的故乡，可笑那也是他们的故乡……
　　我也想去看看，我的故乡很美啊。那里有桃树，到了季节就会有又甜又脆的桃子，还有不少的果树，还有……还有我和他同栽的梧桐。
　　……这里是哪儿？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棵树可是已经参天了……我，我不知道。

　　—— ——

　　“来，莲。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夜一手挑着莲的下巴要他抬头看着自己，他也好看着莲那红像个熟透果子般的脸。
　　“我可以给你我最宝贵的东西。”莲眼角的泪珠没有溢下来，他想流泪，可他不能。他笑他不能得到眼前人的喜欢，但他也不渴求夜的爱……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莲又道。他闭上眼，那跃跃欲试的泪还是禁不住的淌下来。
　　夜面带笑意地哦了一声，“那你要如何给我？”夜不问莲最想要的。
　　“会有的。”他笑着。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眼了呢。

　　—— ——仿佛没人知道过了多久

　　“若炼华堕步最基本的便是疾步时独特的步法、进攻时的腿法。”竹仸看了看莲白细的腿，“保护好你的腿。”
　　“自然，今日您便是我师傅了！”莲笑得天真，笑得自然，笑得……他总是那么不谙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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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你练的是什么剑法？”
　　夜不说话。
　　“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莲笑笑。
　　“我若告诉你，今后可怎么活？”夜继续挥舞着手里的剑，“太轻。”剑碎成了渣。
　　“夜你还记的吗？我说过我要给你我最宝贵的东西。”莲笑了，“夜夜，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啊？”
　　“哎哎，你要去哪儿？”莲招了招手道。
　　“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莲就这么看着，他也许只能看着，他没有选择，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就这么看着。眼里的迷茫，四肢的无措，奈何初遇恶果的萌生，他深爱着他、他也深深爱着他，可陪他万古千秋的不是他，陪他一生华发的不是他。就好似，早道白发不相离，又奈何情措谁地。

　　—— ——十年

　　尹笑莲今生是只狐狸，他看着院子里正练着剑的人。
　　夜也看到屋顶上趴着懒洋洋晒太阳的奶狐狸。
　　“我们很早就见了，很早很早。”他模仿者莲的笑，莲的话。
　　“有多早？”就如前世般的对话，但人不初。“可是我爱不是你。”
　　“夜，是因为我不是女人吗？”莲仿佛很喜欢看这天。“……可他也是男人。”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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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敢！”竹仸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若是废了这腿今后你要如何？！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路？”他……
　　“师傅，我答应要给他我最宝贵的东西。这么多年，我找到他了，我想把这东西给他……”
　　“那我来生再来，我等。”
　　“你喜欢剑吗？夜。”
　　“哪天，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要送你这世间最好的剑。”
　　“我用我最宝贵的东西做的剑，送给我最爱的人。”
　　“我们上辈子、上上辈子就见过了呢。”莲笑着，口里的血不停地淌着，“夜说，早不早。”
　　前世了。一些梦的人都那么生动
　　“如果哪天我死了，这一具尸骨，挑出来最好的，给你来磨剑好不好。”
　　“只是可惜它短了些。”
　　他对着天说……
　　“材质为何如此粗糙？”夜看着木盒中的剑。
　　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也只剩下他留下的影子，最后又望向凄凉的院子……他，就连影子都不肯给我看吗……
　　莲想着夜一定是不在乎他吧……他掀开了那厚厚的棉被，看着那纱布包裹着的地方……有时候，就连他也像这到底是为什么……至少，那么爱剑的夜一定不会把它丢了吧……

　　—— ——三日

　　“莲儿！”竹仸抱住怀里还没有反映过来的人儿。
　　“……师、师傅？”莲感受着那边传来的温暖，他已经暖不热棉被了……谁又知道呢。
　　“你怎能如此待自己？”竹仸朝莲本该是两条又长又直的白皙腿，“给他磨了四把短剑？”他搂住自己爱都来不及的徒儿，想着等年还在院子里生龙活虎的模样，当真可爱。
　　“……嗯。”
　　“那你打算今后如何？”
　　“至少，至少师傅不会把我丢下吧……”
　　……是啊，不会丢下。
　　他看着因为发烧而脸变的诱人的徒儿……
　　入夜，竹仸还是曾经那般照顾着莲，他拿来了峰上最好的膏药涂抹着那私密的地方。“师傅……”莲的声音少了之前的生气，显得沙哑。
　　“嗯……”
　　莲的记忆里，仿佛在这瞬间只存下了竹仸在上涌动的躯体和抹不去的酸痛……
　　“好疼……”
　　“……我知道。”

　　“夜，你不缺了剑，还想要什么？”
　　“眼睛。”
　　“好。”

　　—— ——

　　“哎，听说那李家来了个仙人要把眼赐给那瞎娃没？”
　　“听说了，听说了。那仙人一身的白，长的还不错，就可惜没了四肢又没了眼，可惜啦……”
　　“你懂什么？仙人仙人，他又不用手脚干活。”
　　“是是。”
　　……后来
　　“……师傅，回到过去把眼挖给了一个友人……”
　　那一次莲听到了夜的话。
　　“莲，听说我出生便是个瞎子。”
　　“这眸子是你的？”
　　“为什么？”
　　莲不应。
　　“为什么？”
　　莲那蒙着纱的眼眶空空的，就连泪都没有，他想哭，可……
　　“为什么？！”
　　……他没有。
　　“夜，你可比我俊俏多了，是不是我那眼珠子不够好……你用上不好看？可我只有那一双眼睛，我……”他疯了般说了一堆离题的话。
　　“闭嘴！”
　　“……今后我做你的眼。”
　　我不配你。莲想。
　　……可谁有不知道那明眸本来也就是他的。
　　夜知道了，即便是知道他也舍不得吧，呵。莲的心很软，他知道夜怎么看他。也一定想，莲的模样属阳刚，那有这般病态；可唯一一样的，就是眼前这个莲可以为了他牺牲他的一切。
　　谁看了不可笑，曾经那个夜所谓的爱人，他付出了什么？

　　莲麻木的听着着窗口里传来的娇喘，是不是就和自己同自己的师父那般……不，夜怎能像他这般肮脏呢。那一定是夜爱的人吧……一定是他的爱人吧……

　　“夜，为什么要走呢？是不是找到了心悦的人，便……”要弃我而去？
　　“我没有。”夜一掌打在莲的脸上，他好疼，脸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红痕。莲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身上沾了些泥土，院子莲每天都再扫，奈何是秋天，叶落的多，夜又不在，他又瞎，只能简单的把能扫的扫的一边……他不知道夜把铲子放到了哪儿，他也试着找了好几回，找不到，又想自己做，可他又不方便出门。
　　他倒不怕离开了回不来，就怕夜回来的找不到他，心急……
　　是啊，是啊，这个人跟本就没留下来过，怎么能说是离开呢？莲想。
　　“你看见了？”夜问。没人知道他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看不见……夜。”莲笑了，他笑他自己都嘲讽。“夜这是找了一只动物，人禽公共欢？”
　　又是一掌响亮。莲吐了一口血在地上，他极力捂住嘴，他不想让……让谁担心？
　　……可还有谁会担心。
　　“他不是你想的那般肮脏。”夜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拖到猪圈……

　　—— ——十年

　　猪圈里的某方有脚步声，模模糊糊。
　　“夜，夜，你来了吗？”莲向自以为是出口地方爬过去，撞到了墙上。“是你吗？夜、夜。”
　　“我不是他，莲儿。”竹仸看着如今有瞎又聋的人，浑身没有衣服的遮掩。“跟我离开这儿吧，好不好？”
　　他知道他听不清，便把他抱出猪圈拿着布擦着他身上的脏。
　　“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同样痛苦却极其奢华的地方。”
　　“……好！”孩童般地激动。
　　至少他能吃穿的好些……竹仸想。
　　“不要，别来……”
　　“一个残废瞎吵吵什么，闭嘴！”就像曾经夜对他那样，脸上的疼痛仿佛习惯，但却忽略不去。
　　“不要不要，求你……”莲浑身抖着，是那所谓正道的师父把他丢在这儿么？就像他曾经那样对他那般，强行对他侵犯、侵犯……

　　—— ——

　　“是你吗？师傅？是夜吗？”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我看到不严重。”
　　莲的身子微微发烫，这已经没有了之前一个一个来的他要接待的客人，因为……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快些走吧，前几周我接的客人病了，说是我染给他的……我不想连累你，你快走吧……快些……”莲觉得好累，便又躺下，他本想去迎，可他没有力气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身上也裸着，很冷，但又有些热……
　　“你这是……”竹仸看着躲在墙角微微颤抖的人，他本想叫他靠着这个过的更好一些。“你怎么了？！莲儿，我是师傅啊！你怎么了？！我是竹仸啊！”他就像莲曾经对夜那般说着，只是话里带这些生气。
　　“……竹仸？那是谁？”莲听见了那模模糊糊的话，仅此而已。“别碰我……”他竭力推开他。
　　“莲儿……”竹仸看着眼前人身上的一青一紫，一颗心就好想有人紧紧的揪着。
　　“好脏的……好久、好久都没有洗了……有病，会染给你，快走……”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身前这个染上这恶心的病，他全身上下都好难受，头也好疼。
　　竹仸看着被自己害成这般的人，可他不能将他接到峰上，那样、那样他会坏了名声……
　　“……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人就要把我丢掉了，你能杀了我吗？”莲笑着，惨白的脸上浮现的笑容。
　　“……好。”竹仸抚上他的脸。没人知道他抱着什么心情。
　　“在那之前，你好告诉我这是里什么地方吗？虽然我们并不认识。”
　　“……青楼。”他放大了声音，告诉他，“我叫竹仸！”
　　“到了。”竹仸说，“你再往前走就可以离开了。”
　　“是吗？谢谢，你也快离开，会感染的。”
　　“……好。”
　　竹仸没有走，他在后面看着他。他听到他说……
　　“夜，你看，我不是又找到你了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除非……”
　　放弃。
　　他没了腿，只能像狗一样爬着。他笑着，笑他二十年第二次出门竟只是这般模样……
　　那一次轮回的忘川，莲在那儿望着无际的曼珠沙华，他……
　　“我有一点儿，不明何为爱了呢……”
　　“夜，没了你我便活不下了。”
　　“你听到了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他望向脚下深不见底的崖……
　　“原来爱只是付出。”踏破尘世般老者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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