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妻

　　谁不知道这小孩从哪冒出来，华乾玉的洁癖众所周知，忍不住倒吸口气。
　　华乾玉没有说话，定定看着小孩，但逐渐冷凝的空气，足矣看出她的不悦。
　　小孩紧紧攥着华乾玉的衣服，生怕被丢开。
　　“我饿……”黝黑的眼睛望着华乾玉，声音极度似沙子般嘶哑，生生使人泛起心疼。
　　这一路上也见过很多辽阳的难民，看起来小孩是其中之一，白芨本能意示青银拿吃着，再看向华乾玉，微微一愣，她以为她会动容或是吩咐下人，然而除了冷漠，就像看一个缠上来的物体，别无其他。
　　虽然她见过华乾玉的无情，但白芨始终认为白芨还是那个不顾一切救她的白芨，有是非善恶。
　　白芨捏着青银递上来的饼，给小孩，放轻声音说：“给你，你先吃点。”
　　沉默不语的止楚嘲讽扯了扯嘴角。
　　哪知，小孩不看白芨一眼，也不接，只眼巴巴看着华乾玉。
　　华乾玉冷淡撇开眼，“松手，不吃就走。”
　　伊宁当即掰开小孩。
　　对常年活在各种杀繆钟的人自然清楚，但白芨只待在一方庭院，见的不过是一群女人的勾心斗角，再狠也不会轻易拿性命搏，她不会得知在庭院外，摆在台面上的，是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直到小孩又扑向华乾玉时，伊宁抽剑拦住，白芨顿时惨白脸。
　　小孩似被吓到了，裂开嘴大哭。
　　华乾玉扫向白芨，心惊微凉，只有一刹间恢复如常。
　　华乾玉伸手接过白芨手里的粮食，丢在地上，便绕过进了客栈。
　　大概白芨没想到华乾玉会这么做，嘴唇颤抖，盯着沾了土的饼，和华乾玉的背影。
　　伊宁皱眉将白芨的善心收入眼中，皱眉提醒道，“夫人，跟在主子身边，是万万不能有软心，否则会害了主子。”
　　闻言白芨心脏猛然一颤，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华乾玉，莫名突然生出一种要做选择的艰难。
　　看到华乾玉快要消失，白芨几乎是跑着过去，她是不是从来就没走进过华乾玉的世界，这几日的相处就是编织的一个假象世界。
　　短短的距离，如同行千山万水。
　　白芨下意识要去碰华乾玉的手，然而触到冰冷的玄衣惊醒一般收回了手，脸上的黯淡衬得更加苍白。
　　而这一切尽落在华乾玉眼里，眸子仍然漠然，却多了一点狠虐。
　　没一会儿，突然下起了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白芨往回看了一眼，见那小孩拿着饼看着她们，早已淋成落汤鸡，被抛弃了一样的落寞。
　　“王爷……”白芨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猛然撞上华乾玉的冷眸，她倏然心一抽，总觉得又远了些。
　　华乾玉没说话，只是撇过伊宁，点头。
　　伊宁会意道，“各自找个房间歇下，明早启程。”半字没管小孩。
　　进了房间，白芨没有整理东西，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口下的小孩。
　　青银也跟着看了会，她很奇怪这小孩哪来的勇气，这么多人里面就缠着王爷不放，更担忧的是，小姐竟然没去和王爷一个房间，这好不容易亲近的关系又恢复到原来。
　　青银转向看白芨沉静的小脸，低语嘟囔，“小姐，你不该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跟王爷生气。”
　　“青银，你也觉得我错了吗？”白芨茫然问，滴滴答答的雨声响得心脏疼。
　　可能前一次白芨的惩罚太狠，青银拼命摇头，“不是，小姐你没错，只是，只是……”
　　青银也说不上来，她一心想着小姐和王爷之间能一天比一天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去破坏，她也可怜楼下的小孩，提前是小姐和王爷能好好的。
　　为此，青银觉得没有任何事能比这个重要。
　　白芨转动着黑眸，继续看向小孩，然而小孩瘦弱不堪的身子在雨中摇摇欲坠，轰然倒地。
　　白芨无法再冷静下去，她跑下楼，就要冲进雨里去救小孩，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那身玄衣飘然，抱起小孩，却没有进客栈。
　　白芨望着华乾玉，慌忙说：“快进来！”
　　然，华乾玉淡看了她，背对过去，没有理她。
　　那一眼，白芨直颤发抖，似嗜血，杀繆，发寒的预感直冲她的大脑。
　　倾盆大雨下，华乾玉半抬起手，迅疾放下，白芨只听到一声惨叫。
　　再即，华乾玉进来了，毫不犹豫放在地上。
　　白芨看着闭眼的小孩，浑身发抖，不敢置信去摇晃他，颤颤巍巍去试探他的鼻息。
　　白芨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会勒住华乾玉的手臂，会疯狂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他就是想要吃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华乾玉全身湿透，却不见狼藉，面色冷漠，“对他来说，死了比活着好。”
　　说完，踏着一地寒水，上楼回房间。
　　什么叫死了比活着好？
　　白芨蹲在地上缓缓抱起不过才十岁大的孩子，通过雨水一番洗刷，露出清秀的模样，微弯的眼睛，嘴唇，十分安详，还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
　　白芨想不通，为什么华乾玉能轻易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这不，止楚冷笑走近白芨，看蝼蚁一样扫了一眼小孩，“姐姐这就接受不了了？王爷的手法可远比这要残忍得多。”
　　伊宁飞身下来，劈头就说：“王爷如何，岂是你能断定。”
　　“当然不是，王爷何样，都是王爷，做任何事都是对的。”止楚讽刺完便走了，此时在她心里，白芨已经出局了。
　　伊宁看着木然的白芨，没有说话，接着去守卫。
　　或许，白芨并不是适合主子。伊宁想。
　　“娘们就是娘们！”武兵连看都懒得看，关上门窗，呼呼睡起大觉。
　　华乾玉杀了小孩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除了白芨，没有人质疑华乾玉的做法。
　　其实，他们的生命是靠鲜血筑成的，早就没有了善和恶，做些事情是凭着心情，就只有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对不对，更何况，你比我弱！
　　现在，在他们看来，华乾玉也就是这样。
　　次日一早，白芨姗姗来迟，面容比昨日还要惨白，由着青银扶着，却不见华乾玉。
　　白芨张口想问，想到昨天的事，没问出口。
　　气氛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在这等，华乾玉迟迟未出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看向白芨的眼光渐渐不友善，这段时间华乾玉对白芨的宠爱是有目共睹。
　　伊宁去房间探过，让两个字“等着”给退了回来。
　　白芨异常平常，缓缓脱开青银的扶持，上楼朝华乾玉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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