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不知归处

　　清晨，顾知归睁开眼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望着天花板发呆，她还在细细琢磨昨晚顾衡讲的那个故事。在她还在伏戈剑里的时候，周转在不同的人手里，也见了不少的故事，也多少有些唏嘘，可顾衡的故事为何偏就给她一种熟悉感，一种“这故事我听过”的感觉。

　　天气其实早已转冷，顾知归也早就不开着窗户睡觉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凉的风让人顿时清醒不少。

　　所以。。。。。。她和顾衡是怎么认识的呢？怎么成为她的主人？这段过程还没说呢。顾知归刷着牙，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那段被作为抵押而消失得一干二净的记忆啊，真是越来越叫她好奇了。
　　唉，还有好多问题想问问顾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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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衡一夜未睡，一整晚他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和外面的天色来来回回不知疲惫。不只是因为讲完自己的故事，心有些难以平静，还因为他一直有件事想不通。顾知归忘记她是左青瑜这件事可以理解，毕竟她自己都说了，抵押了一部分记忆，可就是这个抵押的原因让人琢磨不透——成为人类。
　　虽说天上神仙并非凡胎，可除了一身法力，其他的几乎与凡人没什么不同，为什么这个左将千金会有这样的愿望？还不惜用记忆作抵押？还有，到底伏戈剑和左将千金是怎么扯上联系的？哪天真的要好好问一问她。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约饭了！这次是顾知归主动约的，说什么是为了礼尚往来，给顾衡讲讲自己的故事，回答回答他的问题。

　　地点，顾知归选在了一个很是热闹的小吃街，顾衡到了之后只是无语了一会儿，马上表示理解，这像是顾知归会选的地方。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这么多人，谈事情好吗？”

　　顾知归无所谓地摆摆手：“哎，他们听不懂的，没事。”顾衡只好敷衍点头，满眼的不相信。
　　“这样，主人大大，你说你是我的主人，那我们，是怎么？这个。。。。。。怎么认识的呢？”
　　“你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顾衡轻声吐槽了一句，然后解释道：“我是在我们之前去的那片沙漠遇见的你。”
　　“没错，是这个结点！沙漠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就是这沙漠之后的事情，我想了解。”
　　顾衡看她急迫的样子，笑着继续道：“你在那里还救了我一命。”
　　“哎，这没什么，我救过的人多了。”
　　“然后你就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我。”
　　什么？她死皮赖脸？她要跟着他？她堂堂上古神器？顾知归之前刚升起来点儿的小骄傲一下子就降落下去了。只是盯着顾衡等他往下说。
　　“你与我在三界四处游玩，待了大概有。。。。。。百年时间。你却在我大婚之日跑出天庭，来到了这个世界。”
　　“结婚？你和谁结婚？”顾知归不知自己情绪为什么突然这么激烈，顾衡也愣了半秒，突然想到什么，不禁嗤笑出声：“和你啊。”
　　顾知归一脸懵逼，合着她丢了一百年的记忆，这一百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还有，自己为什么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不记得了，你不只是伏戈剑，还是左将千金——左青瑜。”
　　顾衡说到这里才发现不对劲，不是说她回答他的问题，她讲自己的故事吗？怎么一直是她问他答呢？
　　“左青瑜？在我仅存的记忆里我就只是一个剑灵啊。”顾知归在那嘀嘀咕咕想不明白，顾衡开口打断她的思考：“不是说好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吗？怎么颠倒了？”
　　“啊，不好意思啊，您问，您问。”顾知归一脸歉意，虽还是带着丝丝疑惑，但已经正颜作出了回答问题的严肃模样了。
　　“不用这么拘束，我随便问，你轻松答就好。”这样正式倒是惹得顾衡不太自在了。
　　“好。对了，主人大大，你渴不渴？我去买喝的，你要什么？”
　　“不用，你快回来就行。”

　　看着顾知归的背影，顾衡百感交集，她对“左青瑜”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说她真的不是左青瑜？如果她是，左青瑜跌落瑶池这件事情就值得琢磨了。如果不是，又为何会和左青瑜一模一样？这么多的疑团，目前看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回天一探究竟。其实他早就应该杀了顾知归带她回去的，明明伏戈剑也找到了，左青瑜也找到了，还疑似一个人。可当她坦白自己是伏戈剑的时候，自己只顾欣喜，全然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回来了，你问吧。”说完，顾知归啜着吸管喝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
　　“那个红袍人，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这个。。。。。。”顾知归猜到自己是偷溜出来的，所以对这个问题很是小心。
　　“我原先是一直在沙子里埋着的，不知为什么冒出个想成为人类的念头，就来到了地府，那个红袍人说我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就是一部分记忆给了他，然后他这不是。。。。。。帮我实现愿望了吗？”顾知归有些紧张地看向顾衡，她可是实话实说了，希望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顾衡能不要太生气才好。
　　“你怎么能轻信他人言！”
　　完蛋，听这语气好像是生气了。顾知归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啊，之前的，都忘了啊。”
　　顾衡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很是头疼。还能问什么？问什么她都忘记了。
　　“这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回到天上，或许你的父亲。。。。。。也就是左将左忠循知道什么，或者，去请教我的师傅。”
　　“那太好了，我们快回去吧，对了，我还能回来吧？”
　　“不能了，你现在是凡体，只有这凡体死去，魂魄才能游离出来。”
　　“不行！我还没有成为真正的人类，我的记忆还在那个人手里，沙漠之行你也见到了，这人绝非善类，他对伏戈剑有很强的目的性，所以他主动帮我实现愿望以及他对我说的那些都是值得怀疑的，你想想，我最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一段记忆？所以。。。。。。你明白吧？”
　　“我明白，你怀疑他在骗你，所以你必须拿回你的记忆。”
　　“不然。。。。。。你先回去？然后再来寻我？”
　　顾衡摇摇头：“我也是因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当时伏戈剑失踪了，左将千金也跌落瑶池，我借阴间通往人间，船夫听了我的描述，带我来到这里。他说这里是平行世界。”
　　“那个船夫听起来不一般啊。”
　　“没错，所以我想再回来这里就很难了。阴间在职船夫就有千千万，轮流值班，装扮无异，还戴有大大的斗笠，想找到他，怕是比登天还难。”
　　听闻此言，顾知归突然双眼冒光：“听你说的，阴间好像很有意思，我也就是看了个忘川河，彼岸花，跟你说的比起来，无聊好多，回去以后可不可以，请您带我去看看呢？”
　　如果顾衡是第一次认识顾知归，肯定会生气无语她思维怎么如此跳跃，可已得知她是伏戈，这一切就显得很正常了。
　　“好。”顾衡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笑着答应。然后神情又慢慢严肃起来：“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我说的是，成为人类？”
　　“我觉得实现了，可一直没见那人，上次见他只顾着与他生气了。他之前说过如果我的愿望实现了他会主动找我，所以我就一直在等他。”
　　“如若他永远不来呢？他又如何定义你是否成为真正的人类呢？你都怀疑他在骗你了。”顾衡神情更加沉重了。
　　“他这个人吧，虽然有袍子遮住全身，不知男女不知身份，可这人虽看起来放荡不羁，诡谲怪异，却在送我来这里的时候正经非常。我就是隐隐感觉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出尔反尔，他也应该不屑于这样做吧。”
　　“你与他不过一面之交，就这么了解他吗？”顾衡冷哼一声，自己都没发现说出来的话酸酸的。
　　“相信一个上古神器的直觉，我觉得在承诺这种事情上，他是值得相信的。”
　　看顾知归一脸坚定的模样，黑莹莹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顾衡有些微怔，反应过来时发现顾知归正一脸疑惑地瞅着他，于是极不自然地扭过头，看身侧的河畔被路灯和月光相映得波光粼粼，黑夜下的闪光像顾知归刚刚认真的眼眸，又转回来，望着顾知归极为正经地说：“如果他的目标是伏戈剑，那我们就用伏戈剑引他出来吧。”
　　“嗯。”顾知归也表情严肃地狠狠点了点头，就差立正敬礼了。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如果他的目标是伏戈剑，为什么上次伤了你又弃剑离开呢？”
　　“你不是都说了他放荡不羁诡谲怪异吗？”
　　“有道理。”顾知归又喝了一口手中的橙汁，发现冰早已化了。
　　“你很喜欢橙汁吗？”
　　“是啊。不止橙子，橘子柚子之类的我也很喜欢。”
　　“可能这就是随主人吧。”顾衡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现在毕竟是凡体，天气凉了，女孩子还是不要喝凉的好。”
　　“没事，我可以含在嘴里，等不凉了再咽下去。”说完顾知归还啜一口微微鼓着腮帮给顾衡示范。
　　“随便你。”顾衡轻笑。
　　“不要总这么心急也不要这么担心嘛，你看这个世界不是比天上有意思多了吗？多呆一会儿也挺好的。只要危险还没有来，我们就不要自乱阵脚。”
　　“这些。。。。。。我是知道的。”顾衡沉吟。
　　“知道你知道，可你能不要总是皱着眉头吗？这么好看的眼睛都要挤歪了。”
　　顾衡望着她，心一动，恍若隔世的奇妙感在这夜晚河畔的静谧下，在桥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中突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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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人没有别的表情吗？总是皱眉，等到你变丑了你会后悔的！”
　　“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总冷着脸吧？”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点，尤其这眼睛，啧啧，不愧瑶池清涟啊。”
　　“不要总皱眉了，这么好看的眼睛，都要挤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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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听不见你，看不见你，只凭意识的交流。而现在，不一样了。

　　“对了，不是说我给你讲故事吗？你说你想听什么？往届这么多主人的故事，你随便挑一个吧。”
　　“不用了，之前我都听过了。。。。。。还是我再问你一些问题吧。”
　　“还有问题啊？问吧问吧。”
　　“你知道。。。。。。‘大火流兮草虫鸣’吗？”
　　“额？”考古诗？
　　“算了，这个问题不好。”顾衡想她既然失去了记忆，自然不知道这两句诗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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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衡，我考考你啊，大火流兮草虫鸣，下一句。”
　　“繁霜降兮草木零。”
　　“对了。”
　　。。。。。。
　　“你怎么不出声了？”突然这么安静让顾衡有点担心伏戈剑。
　　“我偷笑呢。”
　　“呵，偷笑还说出来吗？”
　　“想让你知道啊。这可是定情赋，你接上来了就说明，我们有缘。”
　　“我们的确有缘，可和定情赋有何关系？”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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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一个，你为什么叫我‘主人大大’？这个‘大大’？”
　　“额，光叫‘主人’有点太羞耻了，加个‘大大’我还能好意思说出来。”
　　其实没差多少吧！顾衡腹诽。
　　“以后你还是叫我顾衡吧。”
　　“好！”嘴上回答的痛快，心里。。。。。。当然也很痛快！要不是因为做错了事有些心虚为了讨好，谁这么肉麻地称呼啊？
　　“这个，你带在身上。”顾衡说着，递出一个簪子大小的东西。
　　“我。。。。。。”顾知归颤着手接过，青铜色泽，精细的纹路，这就是她曾经待过不知多少年月的伏戈剑，现在变成这么小小的模样。
　　“你现在没有法力，无法召唤出它，但我没有隐藏它的气息，你带在身上就好。”
　　“然后等那个人上钩？”
　　“对，等他来找你。”
　　不知为什么，顾知归突然想到之前加她之后没再说话的那个人。那朵眼熟的曼珠沙华，千夜。
　　以及那句问候——
　　“看来你好像忘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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