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爱情故事（上）

　　期中考试来得飞速，比起上一个学期，这学期的课程更困难了，动不动就要建个模型，说是简化计算，倒是复杂了过程。

　　不过既然是小组作业，就有它的妙处所在。
　　只要所在的小组里有个大神，在其他人为模型抓耳挠腮闷闷不乐，甚至绝望到要哭天抢地的时候，你却可以稳稳地坐在一旁，好好享受新奥尔良已经来临的春天。

　　百老汇街5号有了方蕙和苏南这两尊大神，自然是在期中的折磨中岿然不动。

　　为了带上薛涵和杨茜一组，周灵无奈只得放弃加入苏南她们的小组，而是自力更生，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为一尊大神，让她们依靠。
　　可惜大神不好当，苦思冥想之际，她只能经常在家中拉住方蕙和苏南问各种疑难问题，那劲头倒是快赶上高考前的突击了。

　　仿佛改头换面一般的周灵，在学校内出现的频率都变高了，虽然依然穿着满身扎眼的名牌，走起路来还袅娜多姿，一副学渣本渣的样子，内心却一心向学。
　　截止日期的前一天，周灵一大早去图书馆的Bloomberg查询室里面下载了一些补充数据，往外走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孙江海。

　　“呦，这么早啊？”他推开门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叠资料走到门口。
　　“哎？你怎么也这么早？”简直是来自两个学渣互相之间的心灵拷问。

　　孙江海嘴里还噙着一半的哈欠，此刻终于打出来。
　　他环视四周，24小时Bloomberg学习室在早上七点的时间，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

　　“我也不想起来，谁叫马上deadline了我们才开始做作业。临时抱佛脚啊，我们组啊，还是劳动力太少。”
　　周灵看着他强作精神的样子，有点想发笑，顺便就问了一句：“我们组还不也是吗，正经干活的就我一个，好在开始的早。你们组都谁啊？”

　　“有吴景良这个编程大神在，稳了，可是剩下就都是些衰兵残将，什么范适啊，连松阳啊……”说到这，孙江海的语气突然有点犹疑。
　　“本来连松阳也算半个大神，无奈现在只能算战五渣。”

　　听了孙江海的吐槽，周灵若有所思。
　　“现在连松阳都在哪呆着？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她好奇地问。

　　“他啊，最近消沉得很，多半是常去学校旁边的那家酒吧。我偶尔也陪他喝一杯。毕竟也是我室友干的好事。”他左顾右盼，似乎还怕正宇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

　　交完作业的当天晚上，周灵去了学校旁边的Boots酒吧，周五晚上，狂欢的人特别多，本来就狭小的酒吧显得很是拥挤。
　　在人头攒动之中，周灵找了半天，在角落看见了连松阳熟悉的脸。

　　就是憔悴了不少。
　　虽然是寂寞失恋，却衣衫整洁，光洁如新，翩翩的风度未减少一丝一毫。

　　他旁边的女生走开了，留下一个空位，周灵就顺势坐了下来。
　　“好兴致啊。”她的中文在周围嘈杂的英文中很是突兀。
　　连松阳一下子就侧过头来，看见是她，就礼貌性地笑笑，要给她点杯酒。

　　周灵却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
　　“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她淡淡地说。

　　“哦，什么样的人？”连松阳的声音有些喑哑。
　　“自视甚高的人。不会被感情牵绊的人。”

　　听了这句略装的回答，连松阳倒是笑了出来。“我一直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这个话题还没结束，他却转而问了其他问题。
　　“她还好吗？和正宇一起。”

　　“怎么不亲口问她？”周灵语带讽刺。
　　连松阳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谈话到了中间，戛然而止。

　　“我来这里，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周灵转头望着连松阳的侧脸说。“不过我很早就感觉出来，你啊，孙江海啊，都不喜欢我。所以便不白费力气了。”
　　她终于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也默默喝了起来，陪他一起。
　　“既然有缘无分，何必这样执着呢？”

　　沉默了下子，连松阳却说道：“咱们两个很像了。”
　　他低头笑笑，说：“可是你知道吗周灵，你要小心，越是像我们这种自诩理性十足的人，发疯起来，才越恐怖。”

　　他说着，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
　　T大和旁边的L大在春季有个联合慈善酒会，主要是校内一些NGO组织，以及经济比较富裕、有慈善意愿的人参加。
　　在当晚会对多个项目进行现场募捐。

　　宽大的宴会厅，周灵刚刚进去就四下环顾，连松阳，还是来了。
　　她急匆匆走到他的身边，洁白的裙角在地面上滑过。

　　刮过胡子，一丝不苟的衬衫和好看的皮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周灵笑靥如花地说，内心却是截然相反的想法。

　　“既然已经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却还叫我来。自然是有你的目的。我对你的目的，十分感兴趣。”他像是说着轻佻的绕口令，明明满眼忧郁，却不带自怨自艾，那样子竟让她又要心动起来。

　　周灵望向宴会厅的入口，一个熟悉的人影，江竹涛。
　　“那就是我的目的。”
　　连松阳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右臂早已经被她紧紧挽上。

　　“倒是个青年才俊。”他的话音刚落。视线却落在了江竹涛后面的蓝色裙子上面。
　　苏南。
　　如假包换。

　　手臂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抽出来，却被周灵紧紧拉住了。
　　“看来还是买一送一。”周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都有了男人，还不许你有个暧昧对象？”

　　募捐活动很快就开始了，办得很时尚，倒有点拍卖会的味道。
　　而江竹涛，成为了今晚，绝对的明星。

　　不停地举牌，金额不菲，周围人都对这位陌生面孔带着好奇。

　　“很有挑战性。”连松阳站在周灵身旁调侃她，眼光却时不时地越过她，追寻苏南的方位。

　　募捐结束之后是鸡尾酒会，周灵拉着连松阳四处寒暄。
　　却唯独避开江竹涛。

　　连松阳可以感觉到，被人群围住的江竹涛的目光，时不时地就落在自己的身旁周灵的身上。对于他本人，倒是熟视无睹，就像他是完全不存在的空气。
　　苏南果然是乌龟鸵鸟逃避的典型。
　　她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似乎想要完全避免和他们打照面。
　　只可惜周灵不允许。

　　“苏南，你怎么来了？这种无聊的活动。”周灵过去打招呼，手却依然挽着旁边的连松阳。
　　“是替方蕙来的。”苏南对着他们笑了笑。

　　连松阳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熟悉的额头，耳垂和脖颈。
　　他淡淡地笑，还能承接她投来，一样的淡淡笑容。
　　礼貌到极点，就是陌生。

　　睫毛垂下来，阻断视线的时候，他却有一种想要拉着她私奔的冲动。
　　一句“你还好吗？”在胸口卡着，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果然还是发了疯，他自嘲地想，拳头在裤兜里面握紧起来，拼命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波涛汹涌。

　　这种无聊的鸡尾酒会开到一半，苏南照常要逃开。
　　她披上外套，从宴会厅的一侧向外走，外面是宽大光亮的走廊。

　　周围也尽是来往的人们匆匆的脚步声。

　　连松阳一眼就看到了溜走的她。

　　像是失去自控一般，他也跟在后面，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走在她的身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就是他们的曾经。
　　她一路前行，不知要去往何方，而他却被她牢牢地抓住，跟着她走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只为了看到她一个依稀的背影。

　　门口是通向外面的长长走廊，还有干枯未长出叶子来的葡萄藤架子。
　　她的背影暗下来，他突然就冲上前去，把她抵在一根栏杆上。

　　“你……”苏南惊呼一声，却在看见他的瞬间住了嘴。
　　光线昏暗，她试图看清他的脸，却看到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狂乱。

　　她试图挣脱，却被他箍得生疼。
　　“为什么要招惹我？”他的身上还带着烟草的气味，让她心乱如麻。

　　她的唇近在咫尺，是疯狂的最后一站。他不顾她的抵抗，任由自己放纵，俯下身的一瞬间，却看到心形的Tiffany吊坠，闪着刺眼的光芒。

　　一瞬间的犹豫，苏南就挣脱出来，像兔子一样跑走。
　　留下他愣在那里，清醒了一半。

　　开车来的，没有喝酒，他徒然地从门口出去，给周灵发了短信。
　　她回得倒也迅速，说是自己回家，不用他送。

　　他启动引擎，黑色的车像一只离弦的箭，融入夜色里。

　　车窗的一旁，还闪过了淡蓝色的身影。
　　他却目不直视地开了过去。

　　心中在慢慢崩落，跟随着他最后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原来爱情是这么无能为力的事情。

　　只要她难过，他也跟着心痛起来，全然不管自己的死活。

　　他又想起那个吊坠，想起那天马拉松长跑的台阶之上，想起他们之间的爱情，在无端结束时那狗屁不通的逻辑。

　　恍神的瞬间，方向盘失了控制，车直直地，撞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的头碰到方向盘，喇叭发出了尖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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