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归途

　　周妍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张扬从一边儿探出脑袋：“苏瑶姐联系过你没？”

　　周妍：“没有，她现在不能跟我们专案组的人有过多接触。”

　　张扬摸着下巴思索：“你说那个林振东和苏瑶姐到底什么关系？俩人不一个姓也没血缘关系，怎么就成兄妹了？”

　　周妍：“老王不是说了么，苏瑶姐以前在文湖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和林振东是一家人。关系挺亲的，第一次审韩荣的时候你没见，我可是吓惨了，听见韩荣指控林振东的时候，苏队那眼神，啧！”周妍耸了两下肩膀：“都能把他一刀给杀了。”

　　张扬勾了勾唇角：“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苏瑶姐那么在乎这个林振东，她也够沉得住气的。”

　　“什么意思？”

　　“我要是她，哪儿能心甘情愿的回避啊，肯定什么都不说，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又没什么决定性证据，怀疑而已。”

　　周妍嗤笑一声：“那你不也把你们家的老底儿抖落出来了么。”

　　张扬脸色一黑：“我这个是推动案情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你能不能有点儿感恩之心，不对我感恩戴德就算了，天天讽刺我。”

　　周妍笑道：“我这是夸你的，大公无私，当代包公，你这肤色也称。”

　　张扬翻了她一记白眼。

　　两人收拾完往外走，周妍突然道：“苏瑶姐不会真的暗中搞什么操作吗？”

　　张扬：“要是我，我就会。不过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她搞没搞操作，而是她找你帮忙的时候你帮不帮。”

　　周妍愣了一下：“那我帮还是不帮？”

　　张扬笑两声：“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周警官，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周妍抬脚踹了过去：“你给我说什么风凉话，我问你，她要是去找你，你帮不帮？”

　　张扬收敛了笑容，想了一会儿，说：“帮。”

　　周妍：“真的假的？你不怕被处分？而且万一林振东真是凶手，苏瑶姐真打算背叛组织包庇他呢？我们俩不就成奸细了么，不对，不是我，是你！”

　　张扬沉声道：“我觉得这个案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林振东真不一定是凶手，就算他参与其中，我觉得背后还有大鱼。但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苏瑶姐。”

　　周妍盯他看了几秒，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

　　张扬又嬉皮笑脸：“男人的直觉，你不信啊？”

　　周妍切了一声：“胡搅蛮缠。”

　　张扬：“反正我就是信，况且如果她真有徇私枉法的打算，一开始干嘛要主动和老王摊牌呢，她和林振东七八年前的事儿又没人知道，韩荣也就看见他们在一起几次过，随便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她是专案组核心人物，王局不会那么容易让她离开的。”

　　周妍没说话，心里转了几个弯，知道张扬说的不错，其实她也相信苏瑶，她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如果苏瑶真的找她来了解案件情况，说不定她也就背叛组织了。

　　两人到了大门口，张扬去开车。
　　最近忙的没正点儿下班过，刚好有幸避开了交通高峰，所以他放弃了二轮车，每天开着从家里拿出来的一辆现代买菜车上下班。

　　周妍看着门口那辆崭新的白色现代，默默吐槽一句资本主义罪恶，然后转身：“我走了啊，拜拜。”

　　她刚要去坐公交，张扬在后面喊：“上车，我送你回去。”

　　周妍脚步愣了一下，心里嘀咕起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来，瞬间动摇了。

　　但是人民警察岂能随意被诱惑，周妍果断转身：“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

　　“我打算去吃夜宵啊，你确定不跟我一起？”

　　张扬得意忘形的说着，还十分欠揍的冲她挑了一下眉毛。

　　果然没有摧毁不了的革命，只有不够诱人的敌人。

　　周妍就犹豫了那么两秒，张扬再度开口：“别回去吃泡面了，你看你最近都长痘了。”

　　周妍：“……”

　　最后，人民好警察社会主义朴素公民周妍同志果断上了张扬的车。

　　警局人多，但真正知道张扬太子爷身份的没几个，张扬也大方，既然周妍知道了，也不藏着掖着，不再跟她一起哭穷，倒是时常请她吃夜宵。

　　周妍吃的一点儿不客气，谁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饱受欺负呢。

　　车上，张扬拿起一瓶矿泉水喝，周妍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问：“你那么相信苏瑶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张扬喉咙一堵，直接咳出来半瓶水。

　　咳的水花四溢，车都晃了两下。

　　周妍原本还嫌弃的躲他的口水，结果安全面前卫生事小，赶紧上去扶方向盘。
　　“你激动个什么，我就随口问问，心虚啊？”

　　张扬咳完大笑起来：“你搞笑的吧，苏队那种女人我可驾驭不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周妍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张扬：“那是，本少爷还是喜欢你这种随地炸毛的受气包。”

　　周妍怒吼：“滚！你给我停车！”

　　张扬：“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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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云江赶到王朝国办公室已经半个小时后了，专案组刑侦小队的队长，目前的工作任务是负责林振东的监督和跟踪。
　　“这是一周以来对林振东的监视，因为没能申请到特殊侦查手段，所以目前还是一些表面的行踪。”

　　王朝国看了资料，发现林振东的行踪非常固定，完全不像他所了解的这类人通常具备的神秘。
　　除了上班、回家之外，都是哪儿有事儿他才去一趟，并且目的明确，事儿完了就回。

　　王朝国：“把6月7日下午到晚上，朝渡大门、侧门、还有林振东所著小区两个门的监控调出来。”

　　刘云江的效率很高，和几个兄弟加班，很快找到了王朝国要的东西，6月7号晚八点五十六分，林振东从家里出门，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王朝国眼睛盯着那辆出租车看了好几遍，刘云江也在旁边，他眼神无意中扫到另一个监控画面，突然惊讶的一指：“这个出租车！”

　　没错，王朝国深深吸了一口气，苏瑶的猜测完全没错。

　　6月7号晚接上林振东的出租车，在一个路口停留了将近半个小时，一直等到林振东出门打车，他才开过去，巧合的停在了他面前。因为出租车停留的地方和林振东打车的地方分属两个监控范围，所以一直被忽略了。

　　王朝国：“立即排查这个车牌号，找到司机，带回来审讯。”

　　刘云江：“是！”

　　刘云江走后，王朝国独自在办公室里留了一夜，他孤家寡人一个，案子急的时候能十天半个月不回去。
　　毕竟现在不像以前了，以前还会有人催，有人抱怨。

　　他从自己那个低配版的智能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来，里面是一个笑容和善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两人坐在公园的花坛边，冲着镜头笑。

　　王朝国看着这张照片，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许久才放下，重新回到案件的分析中。

　　第二天上午，吴大庆带到了。

　　吴大庆是个平头大个，穿着一条白背心，胳膊上纹一圈青龙白虎。他是早上下楼买油条的时候被警方找到的，脚上的拖鞋还没来得及换。一开始十分不配合，大声嚷嚷“我他妈买根油条又没偷吃你们警察家的，”

　　警方原本打算低调带走，结果这货生怕不够事儿大，仗着自己一身腱子肉和凶神恶煞的长相，差点儿没跟出境人员大战三百回合来，直到领头的那个问他一句：“两天前你为什么去路家湾查监控？”

　　吴大庆浑身一怔，心觉不妙，这才安生下来。

　　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有情况，警方当即把人押了回来。

　　因为反抗中踢飞了一只拖鞋，吴大庆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十分憋屈的蜷着脚趾头。

　　王朝国和张扬进去，吴大庆冲两人看了一眼，问：“警察叔叔，我犯什么事儿了？”

　　吴大庆不傻，就算早上他下意识流露出一点儿露馅儿的情绪来，但看他们找自己的方式就知道，只是拘传，不是逮捕，说明还没有确切证据。况且他那天什么都没干，就去确认了一下监控还在不在。

　　王朝国十分轻松的靠在椅子上，张扬则坐的十分端正，一老一少在审讯经验上的对比十分明显。

　　王朝国：“你和林振东什么关系？”

　　吴大庆：“我是他司机。”

　　“干多久了？”

　　“两个月。”

　　“之前是谁？”

　　“之前吴叔，你们连这个都没查？”吴大庆略带挑衅的问道。

　　王朝国不理会，继续问：“做他的司机很多好处吗？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朝渡管一个小仓库么，总比当个司机有前途吧？”

　　吴大庆沉默了一下。他这么做不是没打算的。

　　林振东是个非常独来独往的人，除了必要时候，他一般不喜欢让别人给他开车。有时候自己不想开车了，就会打车，所以当他的司机十分轻松。原本这职位是吴叔，但后来家里有事儿他就辞了，刚好那天林振东需要，他就替吴叔顶了一下，开个车，谁不会啊？

　　但吴大庆摸到方向盘的时候他的打算就变了，自己在那个小仓库能干出什么名头来？抱住林振东这条大腿才能往上爬，所以吴叔辞了以后，他就主动把这活应了下来。

　　吴大庆：“有没有前途我说了算，怎么，不行啊？”

　　张扬抬手敲了敲桌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王朝国倒是笑了两声，说：“怎么不行，当然可以，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省心了。”

　　吴大庆略带防备的看过来。

　　王朝国：“那看来你这司机当的是有利可图了，林振东以往的那些事儿想必你都很清楚吧。”

　　他话一出口，吴大庆和张扬皆是一愣。

　　但张扬很快反应过来，王朝国这是在诈他。于是立马顺水推舟，佯装漫不经心道：“那问起来就简单了，时间也宽裕了。”

　　这时间宽裕吴大庆还是知道的，正常的拘留时间为24小时，若24小时之内不能变更强制措施就必须要释放，但逮捕就不一样了，吴大庆当即有些慌了。

　　但他年轻时候毕竟也混过社会，这也算是二进宫了。表面上还撑的过去。

　　“他什么事儿？我又不知道。”

　　王朝国立马严肃起来，声音拔高几度：“你退而求其次去做他的司机，说没参与过他做的事儿，你觉得可信度高吗？别以为警察是在这儿跟你喝茶聊天的，我现在手里关于他随便一个事实，你都有可能逃不了干系！”

　　王朝国严肃起来不怒自威，那种浑然天成的威慑力治这些社会青年一治一个准，吴大庆瞬间有些心虚，开始琢磨起他嘴里的话来。

　　张扬忍不住感慨，他得磨练多少年才能有老王这气势。

　　王朝国没给他思索的机会，步步紧逼：“6月7号晚是不是林振东让你销毁了路家湾几个主要路口的监控？”

　　吴大庆立马否认：“没有！他就让我去看看！我什么都没干！”

　　他话一落地，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算是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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