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攻略之神后

　　莫谙的这次游历决定得莫名其妙。一想到她爹把她卖了，如果坐以待毙很快就要面临一轮又一轮的无聊宴会，莫谙二话没说当晚就离开了宫殿。

　　她可懒得和那群人周旋。

　　游历的路线也是随心所欲在港口选一辆海军的船，船停到哪就去哪。莫谙义正言辞对的属下说，这就叫命运的选择，这样我们一路到达的地方都是上天安排的。

　　就这样一路换了五、六艘海军的船，从西海到东海，流水的城镇从莫谙的眸中闪过。她终于从隔着镜头远远的观赏对岸，到真正的走进世界中——第一天实习的年轻海军脸上有着点点雀斑，羞涩和她说起了他的家乡和年幼的梦想；扬帆远扬的海贼团逃离海军的追捕，还边隔着远远的海水碰杯边对着这边靠在船边的美貌少女吹口哨；城镇里熙熙攘攘的闹市中，沸腾的平民市井气息。

　　莫谙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就是，一群豪杰争霸的大舞台。至于其他人，像背景栏一样不起眼，根本没有丝毫他们活着的实感。

　　她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览众生，她只是有点疑惑和隔阂。

　　四月的春天，莫谙靠坐在象牙白的旅行箱上看书，裙摆上白色雏菊和旅行箱上的蕾丝边交相衬应，身上熠熠生辉的宝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微微低着头，墨色的长发丝绸般垂了下来，只能看见一个小巧俏皮的鼻梁和扑闪的眼睫毛，随着眨眼睛蝶翼般划破空气。

　　女孩一身闪闪发光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装扮，可是又让人感觉她本该如此。她裙摆下的脚踝纤细，脖颈也纤细，如端坐的天鹅，周边围绕着氤氲的水气，一切都黯淡了下来，只有她亮的让人自愧。

　　何止是美貌，简直是浑然一株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这条街道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小心翼翼，甚至有人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艾斯也盯着莫谙看。倒不是他觉得莫谙多好看——虽然她是挺闪闪发光的——比起女孩子，艾斯更关心他和路飞的吃的。

　　——莫谙挡了他的路。

　　莫谙的行李箱靠在这个小镇最顶级酒店的门口，可饶是当地最好的酒店大门，也只能堪堪容纳两个人。行李箱就差不多一个半人宽了，艾斯还是和路飞两个人在黑袍下叠罗汉组成一个成年人的高度，走起来摇摇晃晃不太协调，艾斯试了两次也没能走进这扇门。

　　艾斯有点烦，如果不是他现在的教养比十岁时候好太多了，他可能直接把这个挡路的人揍一顿了。他皱了皱眉毛，从上到下打量了莫谙一圈。

　　贵族打扮，女孩子，还真是在看书。

　　女孩阳光下的一小节手指白的发亮嫩如葱根，睫毛也微微颤动投下小片阴影，青葱在木色的纸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细微的声音仿佛缓缓搅动了空气，她顿了下，又轻轻翻过一页，清脆的翻页声像颗小石子投入安静的空气中，吵醒了艾斯。

　　艾斯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分岔了一直盯着她看。他请了下嗓子，才开口问“喂，能让一下吗？”

　　莫谙看入神了，艾斯喊了两句她才茫然的抬起头，眨着眼睛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奇怪的人。虽然眼神里疑惑夹杂着被打断的不爽，可是她好看的发光，唇红齿白，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无辜，再配上她蜷缩在行李箱上柔弱的姿态，精致又惹人怜惜，倒像是被艾斯欺负了。

　　本来她低着头的时候，艾斯只觉得像个被摆在窗户里展览的玩偶一样，漂亮可是没啥特别的。然后她抬头了，莫谙又是正对着阳光的，抬头的一瞬间，那双眼睛瞬间由岑寂的深绿被光照成清亮澄澈的碧绿，时间仿佛实质化了在飞速流逝，树林最深处一弯湖畔倒影着鱼白色的天际中慢慢、慢慢升起一捧暖阳，把整个暗处的湖面照的波光粼粼。

　　那双眼睛先是被光刺的眯成月牙状，然后慢慢瞪成浑圆的形状，眼角眉梢全是茫然。

　　艾斯分不清楚湖水里映照的是树林的绿还是阳光的亮白，他感觉自己见证了一场日出。

　　艾斯本来也算个机灵的小孩子，可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景，脑袋一下子卡壳了。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忘记自己是来干嘛。

　　两个人相望无言，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对望了半天。

　　艾斯是懵的，莫谙是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啊，穿的一身黑袍像个拐卖小孩的老巫婆一样，她等了一下，不耐烦的问，“你干嘛？”

　　和艾斯相比，倒是莫谙比较像没有教养的熊孩子。

　　我...我干嘛来着？艾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礼貌的让莫谙挪开一下。

　　“哦。”莫谙应了声，合上书，慢悠悠的开始挪箱子，一服使劲又推不动的样子，看的艾斯都想上去帮她。

　　莫谙没怎么看艾斯，找了个新位置，继续看起来书。等她又翻了五页，她下属终于联系好了海军，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接她，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低声交流着，听到一声尖锐刺耳、打碎玻璃的声音。

　　莫谙下意识的顺着来源抬头往上看——黑发的男孩张牙舞爪从空中跃下，他黑发飞舞，脸上带笑，点点雀斑衬得表情越发生动，可能是因为他背景是一轮耀目的太阳，逆光着看很耀目，闪烁崩裂的光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笑容是真的喜悦，纯粹的像不夹杂质的翡翠，整个人是雀跃的、生动的、真实得像火一样燃烧，光是远远看着这画面，莫谙都觉得自己胸口要涌出什么点出来。

　　她下意识瞟了眼自己胸口，轻微的倒吸了口气，确认自己真的被“惊艳”了。

　　倒不是因为样貌，莫谙确信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好看，她每天看自己脸都没啥感觉，别说别人了。

　　莫谙觉得虽然她经历比较特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存在，但是她也是个处于人生迷茫分叉路口的青春期少女，也常常会有情感问题。

　　比如她常常思考自己还算是个人吗？

　　如果真算是个人的话，要是现在她爹去世了，她哭得出来吗？

　　莫谙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觉得自己没啥感觉。

　　那时莫谙八岁左右，在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早熟冷漠的谋略者形象，分析情报、推导对方动作、划分指挥军队。一次她站在高地上远远眺望脚下烽火四起的城市，面对身下那一片燃烧的、鲜血混杂着枪火的色彩——这算是世间悲欢离合和剧烈情感冲突的混合体，大部分有闲情逸致的人面对这种场面总要发出点类似“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的应景感慨。

　　也不知道莫谙是闲着没事干还是怎么地，就纠结起这个问题。

　　她每天冥思苦想，很久之后才得出个结论——她觉得自己一直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是因为她没啥活着的实感。

　　有时候甚至会感觉自己身上流着的不是滚热的鲜血，而是什么稀疏的、冷淡的液体。

　　而现在莫谙望着艾斯，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真实活着的人的模样啊。

　　可能是莫谙的视线太过炙热，艾斯在逃跑之际也抽空往这边看了眼。

　　那一瞬间，莫谙脸上的表情非常柔软——见到一朵至今为止见过最美的花，想必不论是谁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蹑手蹑脚。

　　艾斯只扫了莫谙一眼，那张脸像轻柔又晶莹剔透的雪融，因为太过美貌和温柔，就这样生生刻在了他心上——艾斯很少被人用这样的表情望着。

　　莫谙看着跑远的艾斯，他身后追着大喊“小鬼，别跑！”“快抓住那个吃霸王餐的！”的服务员，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因为笑的太过开心而让侍从忍不住盯着她多看了两眼。最后莫谙笑吟吟的让侍从去把艾斯的账结了，还包下了艾斯今后一年的饭钱。

　　侍从付钱付得胆战心惊，心想他家公主莫不是看上那个野小子了吧，想想就觉得吓人。他是真的害怕公主殿下一句就是，“离开的计划先停，我要在这个地方再待一会。”

　　还好公主还是很理智，继续按原行程登上了海军的船。结果船开了没一天，被路过的唐吉诃德海贼团击沉了。

　　莫谙在冰冷的海水里被浪潮拍打的神志不清，全身像是灌铅，又感觉分不清楚自己哪是手哪是脚，她在昏迷前用最后清醒的意识骂了句。

　　“多弗朗明哥，我草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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