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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只娃娃
第九只娃娃
苏语盼握紧了书包的背带，她在想，若是扭头就跑，跑不跑得赢这个看着身材壮硕的学长？
看出苏语盼的紧张，那学长赶紧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学妹你别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要跟你道歉。”
苏语盼刚要往后挪的脚一顿，纳闷地看着他。
跟她道歉？道什么歉？
难道他是那位传说中的尤子期学长？
苏语盼看了看他的身形，眼神一顿。
不像啊……
而且尤子期是染着金发呢……
看出她的疑惑，学长摸了摸后脑杓，刚剃了板寸头的头发不长，很是扎手。
“我叫李宪，之前染着红头发，学妹你可能有印象。”
苏语盼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
给出了红发这个信息后，苏语盼便知道来人是谁。
全三年级，染着醒目红发的人，只有一位。
而且，那人还是上回苏语盼陪同尹谅去医院看病时，那位笑得最欢快的伯伯的儿子。
苏语盼问道：“不知道学长找我有什么事？”
住院的那伯伯人很好，谈起自己儿子时虽然也跟大伙儿一起取笑他的发色和站姿，可眉眼间却是带着满满的骄傲感，能让伯伯这般骄傲的儿子，苏语盼猜想，李宪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他们这一栋楼教室很少，主要都拿去当教师办公室，使用中的教室是所有年级的尖子班，李宪成绩不好她是有所耳闻的，特意过来肯定是为了找人，而且开头他也说了，他找的人是她。
李宪笑得很是腼腆，“啊……我是要来跟你道歉来着，下午社课那时吓坏你了吧？抱歉哈，大家在起哄，没顾虑到你，他们也不是有意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
苏语盼表情一松，“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介意的。”
“真的？”李宪彷佛不太确定般，再问了一次：“你真的不介意吗？”
苏语盼点头。
“那可太好了！”李宪侧过身子，整个人压在楼梯扶手上，看着腿有些软。
他自顾自地感叹完了之后，随即转过身子，认认真真地道：“那学妹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尹谅学弟啊！”
“我不会告诉他的，就算告诉他了也不能怎么样吧……”
后半句苏语盼小声咕哝，李宪耳力好，一字不漏地被他给听了去，表情立刻大变。
“千千万万别告诉他，算我求你了学妹。”
李宪说着险些都要跪下，苏语盼吓了好大一跳，疑惑地问：“我不说就是，学长你……很怕他吗？”
一个三年级的学长怕二年级的学弟怕成这样？这也太不寻常了。
李宪叹了一口气，“我欠了尹谅很多人情，还不了的，所以他要是知道我欺负了他班上同学，我肯定得完蛋。”
“哦？那你说说看是怎么欺负的？”
慵懒的嗓音却自苏语盼后头传了过来，两人身子一僵，李宪回过神来后，熊一样地越过苏语盼，带出了一阵劲风。
他奔到尹谅面前，搭着他的肩哈哈笑着：“学弟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哈哈哈……”
一边对着苏语盼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
苏语盼语尹谅无言对视了半晌，虽然对于李宪欠下的人情很是好奇，仍是犹豫地抬腿走人。
毕竟他跟李宪约定过了，再说，的确也称不上是什么大事。
回到家里，苏语盼看见书桌上放着的那颗苹果，又红又大，看着就好吃。
昨天尹谅硬塞给她，回家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没敢放书包里，就怕给压坏了。
她拿起苹果凑到鼻尖，能闻到那股香甜的香气，到厨房翻出了水果刀，洗净了之后削皮切块。
她并不擅长做家务，水果刀用得并不熟练，每当她想插手厨房事务帮忙分担家事时，母亲一发现便会过来制止她。
她总希望她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用功读书上，其他家事这些小事，她都觉得是在耽误苏语盼学习的时间，不让她碰。
也因此苏语盼长这么大，家事技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合格的地步。
她将苹果切了对半，原本是想从上头开始一圈圈削皮的，结果刀子一直被苹果上的蜡干扰，一直滑开，没办法，她只好将苹果的体积缩小一点，露出了果肉的部分再切。
一边切她一边细想今日发生的事。
座位换了不提，下午也去了她一直向往的布艺社，接下来她也是打算每周都参加的──尽管她并不是真正的布艺社社员。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竟然在尹谅面前哭了。
手上一滑，一块厚厚的苹果肉连同果皮一同飞进水槽里，苏语盼尴尬地看着那不知该称为皮还是果肉的垃圾，决定当没看见，继续再削。
尹谅这个人，她真的看不透。
原以为是个坏透了的家伙，结果竟然也懂得安慰女孩子，替她分析自己的不足之处，甚至连怎么改善的方法都帮她想好了。
才刚觉得这家伙也许人还不错时，又冒出了三年级的混混学长说，他欠了尹谅很多人情。
是什么样的人情需要对对方那般害怕，甚至是卑躬屈膝？
苏语盼想不明白。
她不常拿刀，苹果圆滑，自己又心不在焉，方才手滑削掉的是苹果的果肉，这回左手食指指尖一阵刺痛，一道刀痕划过，鲜红的血珠慢慢地自伤口处涌现。
她盯着那条血痕，看着看着，用拇指指尖往那伤口一戳，原先缓慢流出的鲜血，瞬间都涌了出来。
她垂下眼，面无表情。
隔天，尹谅很快注意到苏语盼的手。
嫩白的左手食指上，卷着一块肤色的创口贴，他问：“怎么受伤的？”
苏语盼看了他一眼，没好意思说是她在削他给的苹果时受的伤，随口说了句：“被刀子不小心划过的。”
“嗯──”尹谅这声“嗯”拖得老长，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自她左手指尖，往下移至她的手腕。
宽大的薄荷绿表带圈在那细瘦的手腕上，看着有几分突兀，不像是女款手表会使用的表带类型。
苏语盼缩回手，侧头看他。
尹谅迅速换上笑容，“昨天放学那会儿，李宪跟你说了什么？”
苏语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没什么。”
尹谅无奈。
“你看你，又以句号来结尾，昨天说的都忘了吗？”
苏语盼抿了抿唇，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觉得还是挺困难的。”
“你想快点结束话题，是连这样一对一聊天也会让你不自在？”
苏语盼点头。
“那好，你现在跟他试着聊天看看。”
尹谅刚说完，手中的笔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了点前面那男同学的背，正咬着一片吐司肉蛋的一百三回过头来，含糊地问：“什么事？”
他一边咀嚼一边看着他们，明明叫他的人是尹谅，可尹谅只是看着苏语盼，没有要跟他搭话的意思，反倒是苏语盼对着他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对他吐出了一句：“没事。”
一百三纳闷地转正身子，边嚼碎口中的食物，边想着他们为什那般怪异。
突然间，他咀嚼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一个可能。
尹谅刚才看着就像是在帮苏语盼叫他，而苏语盼对着自己却吞吞吐吐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说了“没事”两个字。
谁也不会那么无聊到叫人转过头去就这样打发人的，所以苏语盼原先要讲的应是另有其事才对。
一百三利用删去法，觉得自己说不定察觉了苏语盼的心思。
他手中吃了一半的吐司掉出袋子，“啪哒”一声落在桌上，他喃喃说道：“不会吧……”
表情震惊。
后座两人没有注意到一百三的情绪变化，转而针对苏语盼的问题思考该如何改善。
“你怕他？”
苏语盼点头，又摇了摇头，颇有些失落。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问题尹谅都已经点出来了，偏偏这胆量终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训练出来的。
两人正烦恼该如何克服，很快，机会来了。
下午第一堂音乐课，碍于这堂课的特性，音乐教室被安排在校内最后一栋，邻近球场的位置，确保上课时的乐声不会影响到其他班级。
他们班级教室在校内最前方，要从最前头走到最末的音乐教室，不从下课钟刚响就立刻准备，哪怕是上个洗手间再过来，肯定来不及。
音乐老师深知这一点，倒也没多加催促他们，在位置上等了五分钟，看底下座位都坐满了人后，她才缓缓开口。
“同学们请准备一项才艺表演，三分钟以上五分钟以内，下周起由学号一号同学开始轮流表演，由我评分，当作期中成绩。”
第一次碰上这要求的同学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举手问了问题。
“如果不会乐器怎么办呢？”
音乐老师展颜一笑，“可以唱歌呀，记得伴奏要自己准备好，老师会提供音响。”
苏语盼面色一白，倒是身旁的尹谅又拿着笔轻戳了戳她的手，说道：“这可是个锻炼你胆子的好机会，别怂。”
不会乐器的苏语盼注定要在众人面前唱歌，她僵硬地转头看着尹谅，转动脖子时彷佛都还能听到“喀嚓”、“喀嚓”的机械声。
她欲哭无泪。
“你说得倒容易。”
这新学期，真是怎么不顺怎么来，苏语盼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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