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潜行

　　毒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陶潜和陆丝丝，突然掏出了一把手.枪顶在了朱文杰的头上。

　　（我从来不喜欢骗人。）

　　就听“砰——”的一声，朱文杰的脑袋被开了一个血洞，飞溅的血浆撒了一地，惊得陆丝丝差点叫出声。陶潜急忙捂住了她的眼睛，但是浓烈的血腥气味儿还是刺激着陆丝丝的神经。

　　令陆丝丝诧异的是，屋里这些教授们竟然没有一个惊呼出声。

　　平静心情后，陆丝丝拉下陶潜的手掌，扫了一眼屋里所有人。他们除了眉头皱起，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恐的神色，仿佛杀人这件事再平常不过了。

　　陆丝丝的心渐渐变凉，麻木得不像自己。

　　他们就这么冷血吗？

　　（古教授，看在老A的面子，我帮你们找到了实验室的叛徒，那么咱们的合作，是不是可以再谈了？）

　　陆丝丝只听懂了几个词，茫然地看向陶潜，陶潜仅是用手扣了扣她的手心，提醒她不要乱动。

　　（合作没问题，但是我需要请示史密斯先生。）

　　“打断一下，我要跟我的女人回去了！她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陶潜丝毫不感兴趣他们的谈话，说完，直接拉着她走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毒蛇会反水？”

　　回到休息室，陆丝丝才严肃地问陶潜。

　　陶潜摸了摸她的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和他做了笔生意。”

　　“什么生意？”

　　陶潜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关键数据和药物送出去了？”

　　陆丝丝复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陶潜见陆丝丝眉头紧锁，松了松衣领，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不高兴了？”

　　“我不想当个傻子。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吗？”

　　“不全是，毒蛇确实想偷实验室的数据，找你做实验也是真的。我只不过将这件事变成更利于我们的事情。你拿到了阻断剂的配方，也拿到了临床实验数据。他救活了兄弟，也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互利互惠的事情。”

　　“但是这个生意却是建立在一条血淋淋的生命上。”陆丝丝还是不认同地反驳道。

　　陶潜沉默了一会儿，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颇为冷漠地说：“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在巨大利益面前能坚守本心的人很少。如果他不贪婪，或许也不会死。”

　　……

　　陆丝丝重新回到了实验室，并得到了李教授的重用。但是死去的朱文杰就像是昙花一现，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突然消失这件事。就连邹莹也没有在陆丝丝面前提起这个人。仿佛实验室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距离米瑞德公司交货的时间仅剩一周，实验室已经将阻断剂的效果提升到了90%，这对于李教授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当天就跟项目组所有人说，史密斯先生很满意，决定给所有人放假一个月，并邀请项目组的人去南方滨海城市度假。

　　这个消息对于长期关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来说很振奋。但是对于陆丝丝来说却是个坏消息。自从她把两管提纯药剂和药理分析给到C大队，到现在都没有收到齐佐的任何消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到齐佐呆的地方，亲眼去看她的身体情况。

　　“陆姐，陆姐？你想什么呢？”邹莹轻轻碰了一下喜欢发呆的陆丝丝。

　　陆丝丝转头看了一眼邹莹，淡淡道：“我在想，咱们开发完药剂可以去休假。那他们会怎么样？”

　　陆丝丝和邹莹的面前是一个大屏幕，上面分了二十多个屏幕，每个屏幕对着一间病房。她们可以清晰看到每个病人的面孔。有的是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有的生无可恋地坐在病床上。短短的几个月，陆丝丝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人生百态。从生到死，从希望到绝望。

　　邹莹抬头看了眼屏幕里的“实验品”，笑嘻嘻地说：“病好了就让他们出院啊！”

　　陆丝丝看着邹莹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

　　“陆姐，为了科学的进步，难免都会有牺牲，就算是死也很光荣！你说是吧？”

　　这群疯子！

　　陆丝丝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邹莹说：“我出去走走！”

　　……

　　陆丝丝独自呆了一阵，便坐着电梯来到了一个楼层。这里有个房间是她一直不敢进的地方。因为这里住着她亲手注射病毒的刀疤男。她曾经想努力去救他，但是他吸毒的身子早已破败不堪，根本承受不住药力的作用。即使用90%的阻断剂，也无法阻止病毒的侵蚀。

　　“唉？你们在干嘛？”陆丝丝刚进隔离区就见两个研究员在刀疤男的房间里进行消毒作业。

　　“这个病人已经停止呼吸了，我们在给这个房间消毒。”

　　“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陆丝丝不敢相信地冲进病房。

　　只剩下一张洁白的病床，而那个被病毒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刀疤男已经不见了。

　　“他……你们抬到哪里了？”

　　“焚烧室啊！已经推过去了。”

　　“在哪？焚烧室在哪？”

　　“东B区1103室。”

　　陆丝丝快步向那边跑，眼眶微微泛红。

　　焚烧室的强化门隔绝了里面的高温。陆丝丝透着门上的玻璃，看着炉子内烧的正旺的火光，只觉得内心深处突然多了一层厚厚的枷锁。

　　她看着那双依旧白皙的手掌，再也忍不住地捂住了脸，蹲在了地上。

　　……

　　陆丝丝病了，在刀疤男死后的第二天发起高烧。一连三天的高烧，把她整个人烧得晕晕乎乎。

　　这三天，即使在昏迷中，她也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小蝶和刀疤男的死，都与她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她已经无法再坦荡地告诉自己，你是正义的一方，你是清白的人。

　　就像陶潜说的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是清白的。哪怕是卧底也会背上无辜人的血债。

　　……

　　“丫头，好点了吗？”

　　清醒过来的陆丝丝，木木地看着旁边的陶潜，勉强勾起嘴角说道：“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

　　“大姐你可算醒了。你这身子骨也太娇弱了吧？”梁旭虽然嘴不饶人地吐槽，但是不难看出他也是真的担心她。

　　陆丝丝看着眼前两个不知比她承受多少倍负担和危险的男人，将心中的苦涩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我去给陆姐买点吃的。”梁旭识相地将房间留给了两个人。

　　陆丝丝淡淡地看着许久没有看到的蓝天沉默不语。

　　陶潜坐在她的旁边，伸手拉过她的手掌，沉声问：“很难受吧？”

　　陆丝丝转头看他，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陶潜从旁边抽出两张纸，轻轻地给她擦着眼泪。

　　“牢牢记住这个感受。”

　　“为什么？”

　　“它可以时刻警醒你不要沉陷。当然也有人会因为它而沉陷其中。看你怎么选了。”

　　陶潜的话很现实，甚至有些冷漠。陆丝丝看着他说完这些话后，直接走到了窗边，拿起很久未抽的烟点燃放进了嘴里。

　　过了很久，陶潜才听到背后传来陆丝丝沙哑但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了！”

　　陶潜嘴角勾起，将未燃尽的烟直接掐灭，转身看去。

　　就见陆丝丝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潜哥，这里是实验室上面的医院吧？”

　　陶潜挑眉，环臂于胸斜靠在窗边。

　　陆丝丝又道：“这里是Ｂ市何家投资的。像这样的私人医院，何家在Ｃ国投资了几十家，其中最有名的是位于南方海滨城市Ｈ市的养生度假村。而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陶潜看着眼前的陆丝丝，突然有些岁月的感慨。不知不觉中，记忆里那个爱哭的女孩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

　　终于到了病毒阻断剂的交货时间了。华恩·彼得亲自参加了为期一周的药物反应实验。陆丝丝这才知道他并不是实验室的人，而是米瑞德公司派来的代表。

　　华恩·彼得在验货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陆丝丝抛出了橄榄枝，希望她能跟他去F国发展。她认为陆丝丝的才能肯定会得到他老师的青睐。

　　陆丝丝却婉拒了他，谦虚地说自己的水平还不够，想要和古教授继续学习。

　　最后，华恩·彼得遗憾地离开。但是他在临走前特别对陆丝丝说：“思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此插曲翻过——

　　陆丝丝和实验室项目组的研究员们踏上了前往Ｃ国海滨城市Ｈ市的飞机。

　　这是D组织第二boss史密斯先生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小型私人飞机。飞机尾部是F国亚德家族的标志，一只坐卧在金麦芽上的雄鹰。

　　陆丝丝心中十分震惊，因为亚德家族从上个世纪就是F国的名门望族，一百多年来积累财富无数，这一代族长迪恩·亚德先生更是将亚德家族的财力和影响力传遍了全球。他是国际社会上公认的慈善家，他资助的孤儿院，医疗机构遍布全球。每年世界卫生组织都会给他颁布各项嘉奖。

　　难道国际大善人迪恩·亚德与D组织有什么渊源吗？

　　想到这，陆丝丝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心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Ｄ组织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亚德家族。要不然为什么几十年来，C大队一直无法彻底铲除D组织。只能是有一个庞大家族为Ｄ组织的余孽们提供庇护。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何家、郭家也敢与Ｄ组织有联系了。

　　陶潜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拉着她的手淡淡地说：“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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