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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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程息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榻上,是锦被,还有纱帐。屋里有袅袅的药香,水汽蒸腾的声音让她莫名的安心。
      她试着发声,却只感到喉间的焦灼,嘶哑难耐。
      “哎呀,你就别去打扰她啦!你让她静养一下不好吗?”是如秀的声音。
      “她到底如何了?都躺了三天了,刘楚前辈不说,你也不说?想急死我?”
      “急死你急死你!息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急死你!师父不担心就说明没事,息儿常年习武底子好得很,你瞎担心什么?担心我医术不够好吗!”如秀急了。
      “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一边儿去!”
      程息听着如秀飞扬跋扈的样子,想笑,却牵动了肺伤,猛烈地咳起来。

      外头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立马跑进来。如秀撩起帘子,连忙递上水:“快,喝点水。好点儿了吗?”
      程息半撑着喝完,问道:“外头是常黎吗?”
      “除了他还有谁?在外面吵了好几天了,要不是刚刚弧令公子把他拉住他肯定冲进来了,我拦都拦不住。”
      “弧令……也来了?”
      如秀揶揄地看着她,笑得没有好意:“说,那天把你劫去的是不是他?”
      “你瞎说什么?”程息不想回答,立马躺下。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他。”
      程息翻了个身,面向里面。
      如秀见她不愿意说,也不着急,缓缓道:“等你病好了,我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你听了肯定大吃一惊。”她替程息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如秀等等。”程息急忙叫住她。
      “怎么了?可是哪里又疼了?”
      “我的包裹呢?”
      “在呢在呢。”如秀从榻旁拿过包裹递给她,“知道你一醒来就会念叨这个,早给你放旁边了。”
      程息如释重负,将包裹紧紧抱在怀里。
      “里面到底是什么呀?连命都不要了。”
      “一些旧物罢了。义兄留给我的。”
      “哦……那位病逝的义兄?”如秀压低了声音,怕勾起程息的伤心事,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
      程息点点头。
      “可我方才掂量这包裹,出奇的重啊。”如秀一脸“有何猫腻,从实招来”的神情,看得程息有些羞赧。
      “你干嘛呀。”程息用手肘推了推她。
      “你不打开看看?检查检查里面东西少没少?”如秀咬唇笑得贼,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里面怕是不止你义兄留给你的东西吧?”
      “好了,你这个小丫头,我还病着呢,你就来闹我。”
      “你生病不出两天就好,我闹闹你还好的更快呢。给我看看嘛,给我看看嘛——”如秀一个劲地撒娇,“姐姐,息儿姐姐。”
      如秀最不爱叫程息姐姐,即使她比自己年长,可如秀就喜欢仗着自己入师门早,撺掇程息叫她师姐,虽然没有一次得逞。
      程息被她逗乐,强忍着笑意:“如秀你别再闹了,伤口要裂了。”
      “那你给我瞧瞧嘛。”
      程息拗不过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支旧得发黑的梅花银簪和一把金灿灿的匕首。
      “这匕首是弧令公子送你的吧?”
      “他送给我防身的。”
      “不行,你要是不同我讲讲那七天你们俩发生的事,我就不理你了。”
      “别闹。”
      “这个是你义兄的?”如秀问得小心翼翼。
      “嗯。”程息轻轻地拿起来,那梅花缺了一瓣,花心黑得最厉害,却又带着些红色。
      “这怎么有点红?”
      “我义兄想用朱砂点梅,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一点红擦不掉了,就留到了现在。”
      “原是这样。”如秀看程息神色有些忧愁,忙拿过簪子帮她包起来,笑道,“好啦,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不想了,好不好?”
      程息不明所以。
      如秀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息儿,我看你前几日不开心,是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有很多我不曾知道的过去,但是你总是陷在其中不愿出来。譬如这次,你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也一定要去拿了这个包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以后,能不能凡事先想想自己?不要那么奋不顾身,孤注一掷。我从小也没什么朋友,但是自从你来了,我每天都很开心,虽然我总是嚷嚷着要你叫我师姐,但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当做妹妹一样的照顾,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姐姐。所以……以后,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去保全自己。”
      程息从未想过如秀会说出这番话来,惊讶之余皆是动容,她捏着如秀的脸,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哪学来的这些话。”
      如秀眼里有泪花,却也笑道:“真心的,姐姐。”
      程息长叹一声,躺回被子里,良久不言。
      “好不好?”如秀试探。
      程息转了身,半晌才微不可闻地说道:“好。”
      “真的?”
      程息未再答应,只闭上眼睛:“我困了。”
      “那我不扰你了,好好休息。”如秀开心地出了房门。
      程息睁开双眼,望着榻顶:“保全自己……你叫我如何心安……”

      如秀出了房,常黎直接逼上来:“她怎么样了?”
      “好得很。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那你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我们姐妹俩聊天呢,关你个大男人什么事儿呀?一边儿去。”如秀挤开常黎,见弧令站在不远处,笑着迎上去,“弧令公子,这回真是多谢您了。若不是您叫人瞧着我们客栈的动向,我们还真没法全然脱身。”
      “刘姑娘说笑了,是在下的下属回禀迟了,才使得程姑娘和常公子受伤。”
      “弧令公子已经帮我们很多的了。”如秀万福答谢。
      常黎在这厢看得奇怪,如秀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和对这个弧令全然不同呢?
      “欸,如秀……”
      “嘘——”如秀一根手指头横在,“你,少说话,别去打扰息儿,矜持点。”
      “矜……”常黎没想到这个词有朝一日竟然会用到自己身上,看着如秀走远,他竟是一个词也说不出。

      程息的病见症细微,去得也快,第二日便可下地了,她洗漱一番,绾了个堕马髻,几缕发丝垂在鬓边,衬着眉目柔和了几分,都尉府的下人拿来了换洗的衣裳,是件月牙白的曲裾,绣着祥云暗纹,颇为温柔端庄。
      她走出房门,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心中也不自觉十分舒畅。
      “我就说吧,息儿身体好得很,不管什么病第二天就能下床。”如秀端着草药,铺在庭院里,常黎和弧令立在一旁,看着她笑。
      程息上前向他们行礼,张霖上下打量,毫不避讳地说道:“你还是这样打扮瞧着好看。”
      程息虽说生得是不错,但从小到大,却没人这样直言不讳地当面夸她,一时间她有些局促,随意搪塞道:“你就胡诌吧。”
      “我看你就是胡诌,我们息儿穿什么都好看。”如秀蹲在地上散开草药,搭腔道。
      程息望了眼站在常黎身侧的弧令,弧令朝她一笑,逆着阳光,有些扎眼。即使是隔着白骨面具,程息亦能看见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她匆匆掩下眸光,故作无意地瞥向一边。

      “如秀,我来帮你把。”程息上前帮忙,那两人也跟了上来。程息奇怪,问道:“常黎跟上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这话显然问得是弧令,常黎却炸开了锅,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就说你们俩认识吧!”
      程息一把拉下他:“你小声点!”
      “你之前还否认。”
      “我何时否认了?只是不想搭理你。”
      如秀调侃道:“你这人每天话那么多,自己不嫌自己聒噪吗?”
      “那你们不觉得和我待在一起热闹许多?”
      如秀笑道:“不害臊。”
      “我这还算好的呐,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些朋友里面有一个叫任……任昊的,他才叫聒噪。何况我在家里也没那么多话,只是和你们待在一起,这话就不自觉多了起来。”
      “他是在嫌你们俩话多,引得他把话匣子打开了。”弧令冷不丁开口,引得众人侧目。
      如秀扔下一把草药,气势汹汹:“你竟敢拐着弯儿骂我们?竟还敢骂我们息儿!看我不打死你!”说罢,她抄起倚在门边的扫帚,追着常黎满院子跑,“你再敢说我们俩的不是,我找师兄师父告你的状!让你没法呆在这儿!”

      程息笑得直不起腰,整个人缩着蹲在地上,她埋怨弧令:“你这么说,如秀她当真会相信的。”
      “我以为你的朋友都跟你一般心眼儿多。”
      “戏弄我不够还去戏弄我朋友。”
      弧令笑而不语,只顾着手上的药。
      “多谢你啊。”程息轻声道,“如秀都和我说了,都尉早知蛊虫一事,只是碍于太守才按兵不动。你也一直让你的下属看着客栈,以防我们遭遇不测。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要来姜国,还如此明目张胆,甚至还要帮都尉解决此事?”
      “事情还没谢够,就开始盘问我的底细了?”
      程息无奈:“多谢弧令公子,弧令将军。您的大恩大德,程息我永世难忘。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甘愿为您做牛做马,以报恩德。这样如何?”
      “敷衍。”弧令嘴上编排她,眼里却全是笑意。
      “您大人有大量,告诉我呗。”程息打掉弧令手上的草药,“不是这样晒的,给我。”
      弧令顺理成章地递过去,看她半晌,才答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左右和你无甚关系。”
      “此话怎讲?”
      “一介平民,你如何介入天家之事?”
      “这话说的……所以你来丰城,为的是姜国和月氏的事?”
      “不错。”
      “都尉也知道?”
      “你们皇帝老儿都知道。”
      “你既是奉旨出使,为何还有人追杀你?”
      程息问完,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回话,她转头一瞧,弧令沉默,眼里神色不明。
      他什么话也没说,起身离开,留下程息一人蹲在原地,双手满是草药,放不是拿不是。
      自己是冒犯他了?可以那几日的相处,弧令并不是个忸怩小气之人,除非她问的,是真的……
      程息有些愧疚,却不好当着常黎如秀的面直接追上去。

      “欸?弧令公子怎么走了?”如秀遣常黎搬来新的药材,坐在程息身边问道,“你们俩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些有的没的。”
      “弧令公子为人沉稳周全,我才不相信他会和一个自己全然不在意的姑娘聊天聊那么久,更不可能说些有的没的。”
      “你别把话本子上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往我身上套,不顶用。我又不是里头的千金小姐、江湖女侠,就是个医术不精,武功三流的小跟班罢了。”
      “我看的话本里可没方才那些话,你虽然医术确实不精,但你武功却是上乘,我虽不习武,这我还是知道的。”如秀笑着腻在她身边,“看见你们俩这样我竟没由来的开心。”
      “好了,别闹了。我去前厅看师父师兄,看有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不在这儿给你添乱了。”程息起身,转头却对上常黎的目光,他端着从里屋搬来的药材,站在不远处,笑眯着眼看她,如冬日暖阳。
      可在程息看来,他这样却有些傻得可爱:“你头发。”
      常黎一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下那些枯草,正想再和程息搭上几句,却见她早已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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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程息:我瞎话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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