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宝典（系统）

　　萧曤那边出了东五所，径直往来时的东安门去，萧府的马车等候在那里。

　　急于出宫，于是放弃正路，转而走祁璜之前提起过的小道。也是头一回走的缘故，确实未曾料想到巷子出口竟挨着慈寿宫，恰一见宫墙之下那一座座大殿的肃影。萧曤方才想起，祁璜当初告诉他这条捷径时隐晦提过几句。当时未多在意，如今恍然中行至殿前已然来不及。好在穿过慈寿宫外围的永晖门，走上开阔的定萦道，就离出宫不远了。

　　萧曤加快步伐，谁料一个抬头便瞧见永晖门前虚虚晃晃出现一批人马。此间一路，他避无可避只得迎上。

　　为首是名豆蔻少女，珠翠饰头，红装曳地——年纪不大，却通身蕴着贵气。其旁随着丫鬟、嬷嬷各一，再往后又是作内官打扮的服饰颜色稍浅的几个。一群人有条不紊靠近，头起的少女眼尖，瞧见远处的萧曤来。

　　“那是曤表哥？”少女向来与祁璜亲近，因着萧曤伴读又兼着表亲的身份，也就随祁璜那边称上一句“表哥”。此刻看着来人眼熟，侧头轻声问向稍长的嬷嬷。

　　嬷嬷因着自小服侍的缘故，与萧曤相熟，于是定睛去瞧答道：“约莫是萧公子！”

　　方才近时他就认出少女来，如今交谈间，萧曤几个迈步走了上来。象征性一礼，咧着嘴笑说：“许久未见公主，可安好？”

　　被他称为公主的少女见人亲切问候着，下意识也想粲笑回应，但骨子里的束缚让她收了神情，含蓄问道：“可是从三哥的撷方斋来？”

　　萧曤习惯了少女近些年的变化，寻着声回头又望了来时那条小道：“哈哈，是啊！”

　　少女见状顺着对方眼神的方向略瞟一眼，嘴角微翘，动作极浅无人发觉，随后突然一句：“曤表哥可是沿矮子口来的？”

　　矮子口说的就是萧曤方才走的那道儿，因为沿途红墙矮小，内围种植的两排红豆杉横冲直撞搭在砖瓦之上，远而望之状若插着红花的“瓶口”故而得名。

　　萧曤略诧异盯着对方，犹疑这羊肠小道莫非还有不少人知道。

　　只见少女了然神情，笑意稍扬又开口：“话说回来，这小径还是我和三哥说起的呢！”

　　少女似打开话匣还想多聊一会，嬷嬷见状适时开口提醒：

　　“小姐，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猛一被打岔的人儿闻言记起正事，于是极快收了表情，冲嬷嬷颔首，转而冲少年丢下一句：“明玉要去看皇祖母，曤表哥好走！”

　　萧曤愣神盯着步入慈寿宫的少女，戛然而止的偶遇让他愈发觉得少女难以捉摸，挑眉不作他想往宫门去。

　　——上方书院——

　　萧曤赶到书院时正逢亭午后的第一节课，一天未见好友的王延昭颇新鲜的勾住萧曤半膀，言道：“光翟，一日不见，为兄甚是想念啊！”说着还用力晃晃身侧之人。

　　“少贫！”萧曤自然挣开搭在肩上的手，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快速坐好。王延昭离不得兄弟，紧跟着坐在旁侧。

　　这货是个活跃气氛的主，那舍得闭嘴，刚准备继续叨叨萧曤，却冷不防被前桌之人打了岔：

　　“从言，这儿，在这里··”说话之人转身看向门口所在，似盯见熟人后眼神发亮，招手说道。

　　萧曤听见话音却只当未闻，埋头看着今儿从祁璜那儿搜刮来的兵书——这被祁璜压了箱底的东西，却是他心念念的。

　　被叫之人莆一坐下，满袭风尘扑面而来，显然也是个奔波而至的家伙。只听这人冲着方才叫喊之人应了一声：“才雱兄！”

　　萧曤听着声音熟悉，不由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的小师弟闻清。闻清此刻侧身而坐，显然也看见萧曤来，惯常欣喜道：“萧师兄！”

　　萧曤闻言颔首，好奇问道：“怎么在这里？”上方书院文课是按年龄分为两级的，萧曤所在的甲班普遍都是舞象之年的郎君，在书院再呆1年便可结业。而十五岁以下的少年被划分到乙班，其中多为总角之龄，方及十二的闻清在乙班也属幼龄。

　　闻清看了同桌那人一眼，垂首摸摸头，同桌接话笑着说：“萧师兄有所不知，我和阿清是被方教习安排过来旁听的！”

　　听着解释，萧曤恍然，随后含笑给了温情而人一个鼓励的眼神：“不错嘛！”

　　原来这节课正是温教习的算术课，为何以往算术课巴不得往后坐的萧曤、王延昭二人，这次坐在了第二排，完全是因为来晚导致后排坐满的缘故。闻清才智萧曤有所耳闻，一听是被方教习安排过来的，便知小少年估摸着和他好友一样算数不错。

　　闻清与萧曤交流几句后，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转过身去。后者继续看起兵书，也不管王延昭一脸被无视的委屈。

　　也不知温教习因何事被耽误，开课时间过了大半人还没到。于是王延昭又鼓起躁动的心到处找话聊，萧曤不管其他，看的正入迷。忽然熟悉的字眼莫名入耳，当发现声音是从前排传来时，下意识停下翻页的手，眼睛装作看字，精神却往交点处集中。外人看来，只当他一直注视着书本，不曾走神。

　　名为才雱的少年姓高，是工部高侍郎的小儿子，因和闻清同样以才思而年少盛名，加上又是同窗的缘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今早休沐，高才雱见好友未如期而至，本就存疑，后听说闻家来人替其请了半日事假后，出于关心，拦住送信的问了个究竟。

　　小厮来过书院几趟，知道对方是少爷的好友，自不必避讳，言道请的是病假。方才闻清赶至课堂，他见来人浑身爽力，并无不适的样子，立马便想到该是家里人生了病，于是许久不见教习前来，心生关忧之余小声问道：“从言，家人如今可无恙了？”

　　问的突然，但闻清并未觉得被冒犯，知道好友出于好意，温和回到：“多谢才雱兄关怀，家姐好些了！”

　　“原来是家姐生病了···约莫是初春气温起伏的因故吧！进来京城生病的人可不少啊！”高才雱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补充道：“还是莫让家姐在人多的地方多待！”

　　闻清闻言知道对方误以为闻渺得的是寒症，反正现下人已无大碍，此刻解释多说无意。于是他只顾受着这份关怀，回应道：

　　“才雱兄说的有理，等找机会将此番话转告给家姐听！”高才雱知好友的打趣，心下也明白这是对方受自己意的表现，于是二人相顾一下坐好。下一刻，匆匆来迟的温教习出现在讲堂门口，瞬间一屋子的嘈杂声戛然而止，销声匿迹。

　　这边随着温教习的出现，萧曤的心思才将将回神，他盯着书本的双眼暗沉，片刻翻过一页纸，从情绪里出来。

　　人无事便好。他想起闻清刚刚的话，心下这样想到。

　　王延昭见人半天不动，翻页纸的声音半刻也无，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做小动作，于是轻轻用肩抵了下对方，小声说道：“喂，光翟，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此刻萧曤依然恢复如常，见被人一撞撇头看过去，那厮全然一张神然的表情——带着两分看戏的逗趣，和三分似是发现什么巨大宝藏的好奇之色盯着自己。

　　顿时萧曤什么心思也没有，只剩无奈了，于是打转话题随口回了一句：“想你，行了吧！”

　　这话一听，王延昭顿时生了兴趣，撇开期间肉麻的意味，这厮抓住重点说道：“不是吧，光翟！你是在想下月和我一起去丹音阁听曲儿的事儿吗？”满脸兴致勃勃，连温教习就在前方不远转悠的事儿都没瞅见，加大话音。

　　果不其然，话刚出口便近了旁侧的教习之耳。他似是看王延昭这货不爽很久了，奈何消停的这段时间温教习住不住错处罚他，如今逮住小辫子，可不是顺竿往上爬嘛！

　　“王延昭，你当我人不在吗？”说着走进拿起他桌上的习册看了几眼，顿时更是不耐，摸了摸虎白的长须，语气加重说道：“给我站到后面去！”

　　王延昭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可能就此收手，但对于教习的惩罚无计可施，于是只好干出卖队友的事情来：“教习，我没说话啊！”边说边假装冲着萧曤时看时不看的。

　　这心虚的行为，温教习以多年的执教经验来看，他二人定有猫腻，于是试探的往萧曤课桌上瞅。一看不要紧，愣是看见一本直晃晃的兵书摆在眼前，而训练的演算纸和习题却不翼而飞。顿时更加怒气横生，但因着萧曤在别课教习那里优异的表现，到底算不上是纯粹的顽徒。因此压着火气说道：“萧曤一样，也给我站在后面听课！”

　　说完，温教习像是用光了性子，再不看二人，径直往台上就坐。

　　萧曤很是无奈，被迫站起来走到门口位置站好，特地选了个离王延昭远远的地方。后者翻脸无情的目的就是为了那股子好奇心，如今事成一半，又怎会让其中途作废呢！对方不配合，自己过来就是了！

　　王延昭一磨半步的往好友身边靠近，等距离合适了，又悄悄问起，只不过这次注意言行了：“如何？光翟。刚刚是不是在想去丹音阁的事儿？”

　　萧曤见人都这般了，还契而不舍的追问，只好半说半就答道：“我说了会去就一定作数的！倘若你在问，那就去找别人吧！”

　　王延昭毕竟是王延昭，也不怕话里的“威胁之意”。见好友不会反自说自的，好似又摸到了什么门道，恍然大悟的眼睛一亮。

　　“光翟，你莫不是···”话未说完，微后吸一口气惊讶的看着对方。

　　萧曤听其语气不对，转头看他，见对方一副又似发现了秘密的神色，心里一紧。装作平静，试问道：“你想说甚？”

　　对方整理表情，一脸耐人寻味说道：“莫非，害了相思之症！”

　　萧曤未料到这货说中要点，虽然离着相思之症差点火候，但他方才担忧闻渺身体是为真。

　　思索只在片刻，萧曤这点临场机变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都是少年，提起这莫名的、他也不知为何的情绪，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发现，哪怕这个人是他亲密的好友。当然祁璜能从只言片语中觉察出二人微妙的关系实属巧合，如今萧曤面不改色的全然否认，王延昭哪怕再是天马行空乱想一气，也无法真正联系到情爱上面去。

　　于是萧曤淡然否认：“是啊，方才我就是在想你！”语气透着认真。

　　这回换王延昭心下一紧了，立马跳开几步，连声说着：“算了，阿曤！我们还是做兄弟的好！”说着再也不敢往对方身上瞅。

　　萧曤嗤笑一声，摇摇头。这货啊又贫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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