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星球

作者: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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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小蓝,你最近怎么了?天天笑得跟中了彩票头奖似的?”
      几乎每天,都有同学这么问我。
      要强忍住心头的喜悦还真是困难,现在的我恨不能站在全市最高的建筑上,用最大的扩音器激动地呐喊——我的偶像邢誉要再次演出音乐剧了!
      可考虑到誉的情况特殊,导演表示开演前禁止对外宣布男主角人选,暂且保持神秘。
      害我忍得好辛苦,快憋成内伤了!
      誉终于结束了每天在家睡到中午的堕落日子(难怪他现在脸色更黑了,我好怕怕)。由于他比其他演员迟进入剧团,又是戏份最重的主角之一,为赶上演出日期,他的排练量是别人的两倍。每天一大早就去剧团,往往晚上九、十点才能回家。其中最让我高兴的,是他听话地开始乖乖戒烟戒酒,而且有了第一笔的演出定金,也不必担心房租和生活费了。
      剧团有定时提供两餐,我很满意这下可以避免他又胡乱吃没营养的快餐,没想到大少爷却气焰嚣张地指着我说:“你答应了要每天给我做饭,想食言吗?”
      慢着!不是他大人将卑鄙无耻的小女子我赶出屋,禁止我再出现吗?况且之前只答应做免费三餐工人直到他找到工作啊,现在有了音乐剧的酬劳,还需要敲诈我吗?(其实我彻底把他归类为敲诈犯了……)
      但魔王大人的命令是不容挑战的,在凌厉阴寒到足以杀人的黑暗目光中,胆小如鼠的我立即爬在地上,奴颜媚骨地答应继续提供免费三餐。至于在剧场排练的时间,则做好便当定时定候送到他大人手上……混账!他以为自己是养尊处优的皇帝啊!
      可我依然每天乐呵呵地主动送去剧场,因为——只要用送饭的名义,就可以光明正大看到誉的排练!口水啊,星星眼啊,谁叫我是他的超级粉丝呢!
      我实在太喜欢舞台上的他了。无论表情、歌声,还是每一个动作,他都演绎得灵魅动人,勾魂夺魄,令我瞬间便堕落其间,再无法拔开眼睛。
      看着排练中的他,连方震导演都忍不住感叹:“他的演出已经远远超过我最初的期待。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谁,恐怕真会相信他是从宇宙来的外星人。因为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眼神气质。”
      我坐在台下,笑得好开心。
      誉,你果然还是最适合舞台。只要你人在台上,哪怕只是站在角落里没有台词,大家的目光都会自然而然落在你身上,被你吸引。
      因为和其他人相比,你实在太出众了。
      你是天生就适合当主角的人。
      那些本来很反对誉、出言讥讽的人,都被誉的演技和歌声震住。虽心有不甘,老聚在一起叨叨念个不停,还是在实力面前无可奈何地闭上嘴。
      毕竟,亲眼看到如此精湛出众的演技,听到了幻若神魅般的歌声。
      谁能不服?
      唯一叫我有些介怀地,是誉依然独来独往。尽管彩排时会和其他演员、工作人员有交流,但这人真是充分发挥“惜字如金”的精髓,沉默寡言到了诡异的地步。休息时也极不合群,总是独自坐在阴暗的角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剧本,一个人休息,还浑身上下撒发出“敢靠近就诅咒你全家”的黑暗孤僻气息,其结果就是以他为中心、半径三米范围内连半只活物都没有,苍蝇见到他都惊惶地绕道飞过。
      因此剧团里的人特别崇拜我——只有我这唯一不怕死的敢靠近誉,而且每日被誉咆哮吼骂还能坚持笑脸以对。
      没课的时候,我送了午饭也懒得离开,整个下午就坐在观众席痴痴地欣赏誉的排练。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办公室那边一直吵闹不休,闹得我老是听不清舞台上的歌声。没多久,一个工作人员跑来跟方导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方导演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方导演还正在跟工作人员交代呢,剧场的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调的刺耳讥笑:“我还以为找了谁来替我呢,真叫人意想不到,居然是邢誉!”
      回过头,几个人沿着阶梯走下来,最抢眼的是为首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五官长得特别清秀俊雅,举止也十分讲究,就连走下楼梯的动作都派头十足,仿佛在走红毯台步。待走近,我才看清对方五官,居然是戴海龙!天啊,他可是现在国内非常出名的实力派年轻演员,演过不少优秀角色,广受好评。据闻他家实力雄厚,父亲是船业大亨,可谓当之无愧的富二代明星。
      方导演见到他却立即皱起眉头,语气不悦:“海龙,剧场排练非相关人员禁止入内,这个规矩你应该很清楚。”
      戴海龙充耳不闻,自顾自在空空的观众席坐下,旁边的跟班立即递上茶水。他出身富贵,行为举止都特别讲究姿态优雅,加上本来就容貌出众,举手抬足都好看地像皇室贵族。无视于方震的驱逐令,他缓缓喝了口茶,扬起体面的微笑,才看向众人:“方震,之前求我演出时你可不是这态度。现在我一下子就变成‘非相关人员’,可真快啊!”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原来方导演抱怨的那个大牌演员就是戴海龙!戴海龙人气高,后台背景又硬,听闻他在演艺圈里向来横行霸道,无人敢挡,方震导演居然敢舍他换为誉,真不是一般地够勇气!
      戴海龙笑得挺随和,可话语中挑衅意味十足,剧场里顿时全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方导演和戴海龙,气氛异常紧绷!连我这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者不善,戴海龙显然是专程跑来撒泼,此时说错任何一句话都会倒大霉!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张地心里狂打鼓,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台上的誉。
      誉倒视若无睹,依旧面瘫似地站在台上散发他的无敌黑暗小宇宙,完全置身事外。我不禁打从心底佩服,能淡定到这种非人境界,不愧是魔王投胎!
      方导演挑眉,不冷不热地陈述:“你已经拒演了。”
      这话是彻底划清界限了!戴海龙整个人震了震,目光狠狠瞪向台上的誉,半晌,突然又仰头清笑起来:“原来如此,过河拆桥!你是真以为这个臭名远播的杀人犯能代替我?”
      我向来最恨别人拿这种鄙夷目光盯着誉,不自觉地捏紧椅背,喉咙里“咕咕”作响,强忍住扑上去咬他的冲动!可恶,汪汪!
      偏偏誉还是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戴海龙,正懒洋洋地低头找刚才放在地上的水杯。而方导演也耸耸肩,摆出无所谓态度,完全不搭理他。
      戴海龙眯细眼,优雅做派的面具有些戴不稳了,咬牙道:“别忘了,我们有合同的!”
      “你忘记了?因为想抬高演出费,你一直拖拖拉拉没有正式签合同!”方导演难得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双手一摊:“所以连毁约的钱都帮我省了,真要谢谢你!”
      “你……!”戴海龙猛一下握紧扶手,很快,又松开手。
      他抖了抖衣服,站起身,顿时身侧的跟班和保镖都恭敬地低下头。压抑着怒火,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你就继续用这个恶心到招观众反感的主演,我倒要看你怎么收拾这烂摊子!”说完掉头带着一堆浩浩荡荡的人马走了。
      这位摆皇太子架势的殿下是离开了,可这一幕闹得剧团里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低下头不安地私语。惨了!戴海龙的威胁将一直担忧焦虑的问题踢出水面,本来大家就对誉的临时加入颇有微词,只是给方导演面子不便说而已,此刻积累的不满全爆发出来。台上台下人人都望着誉指手画脚,没有一个表情是好看的。我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万一闹得不可收拾,该不会好不容易获得的演出机会,又被踹出剧组吧?
      就在此时,方导演突然高高抬起双手。“啪啪”两声,顿时全场安静下来。
      “继续排练!”
      简洁有力的命令切断了所有混乱。也亏得这句话,面瘫魔王也醒了,还不满地撇撇嘴(这小子最讨厌被人打扰睡眠),带着一脸赤裸裸地不耐烦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观众席上的我松口气,握着椅背捏到发青的手指也总算松懈下,可马上想到不对。比起后台背景非常强硬的戴海龙,誉可是纯粹的三无人士。无背景无钱财无靠山,还处处被人鄙视,说什么也斗不过戴海龙!若非方震导演不畏强权坚持用誉,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这么一想,在我眼中方导演的脑袋后面顿时徐徐升起一个金色太阳,伟大啊!
      (咦,方大导演怎么打冷颤了?咦,他还哆嗦着瞅了我一眼?莫非他察觉到我闪烁的星星眼,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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