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入凡尘

　　洛如思从他的车子离开，就转醒，在床上几番折腾，心里乱如麻。大约十几天没做，她没再吃药，这他知道，可是，现在要不要去楼上补上？或者，找严医生开些别的什么？她不能自己做决定。高乐凡让她不要去拿的，是避孕药还是什么？可是他也不躲不避，这样下去，她会有个孩子吧？
　　思绪过多让她有几分烦躁，窗外，花开的扎堆，她穿了件紧身衣，套了他的睡衣，下楼，抄了一把花剪，去院子里剪来一大捧，阿姨们找来花瓶，她却怎么也看不上眼，再看看这家里的摆设，恩，他出差了，是个不错的时机。

　　夏威夷聚集了大片的女郎，大约十年前，他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洗掉浑身血腥、风光上任时，也见过这么一场盛宴，同样的场地，相似的人群，他的眼神同十年前一模一样。那时，他知道这些沉迷风花雪月的人，这些朝他谄媚做笑的人，永远懂不了自己的活下来的艰险，于是他在整个社交场的边缘游走，看了一场又一场戏闹。十年后，他看到了更多，这个圈子连最基本的生理慰藉都给不了，回想一下之前那几场短暂而耗资的情史，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除了家族，还在乎自己的精神世界，能满足九死一生的他，也许就只有一个她了。
　　“高，这个规模，可以说是世界第一了，在中国，没有这么开放的局面吧。”老亨利的家业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小亨利，可是这样的场面，年过古稀的他还是来了。
　　“中国有句话，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对不起，我不能明白，倒是有个中国朋友说，女人像水，有三千吨，他只要喝一口。”
　　“嗯，他说的对。”
　　“你们中国人，太保守了，偶尔这样娱乐一下，无所谓的。”
　　高乐凡垂首，如果可以，他想再保守一点，把从前那些莺莺燕燕都洗脱干净，可是不能，他在她眼里，的的确确有过那一面，未来，他要留下所有的光与白赠她。

　　下了飞机，高乐凡还是先回了公司，就算是再简单的处理积压的公务，两家公司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司机送他回家的时候，夜景都有些暗淡。管家知道他要回来，在门厅候着，牛奶和白粥都温着。
　　高乐凡还没进门，就看到南侧的阳光房晾着一排睡衣，都是他的，好端端的，他又没穿过，怎么洗了这么多。
　　进门，他有些愣怔，这、是他家吗？老宅？他的水牛皮沙发呢？墙上的那几幅画呢？从埃及订的地毯和挂毯呢？那一堆器物摆件呢？这屏风是哪里来的？虽说雕工不错，绣面也有几分品味，哪里来的？沙发怎么回事，绒黄色？他奔四的人，还不适应这么生机勃发的颜色。地毯，他用脚蹭了蹭，倒是上等货，配色也还可以……是她。
　　“人呢？”
　　“睡了。”
　　“我的睡衣都洗了？”
　　“订了新的，明天送到，先生，今晚应该还有一套，不过……”

　　诺大的房里，灯光变了，原先的夜灯在床头，现下四周泛着莹莹的光，烘托着床上熟睡的人。最后那套睡衣，应该就是她身上这套。他把文件放在书桌上，木马摆件旁多了一只皮质的憨萌小狗，是了，她属狗。他的桌子换了一张皮垫子，本来都是管家操心，前任管家被调到后山打理陵园，后来就再没换过，她竟知道。
　　他脱下衣物，洗漱了一番，那娇小的身影一动不动，曾几何时，她在夜里还如惊弓之鸟，他走两步，就能转醒，这如今，怕是打雷也不会动弹了。
　　“不习惯只有自己没穿睡衣”，这是想好的借口，为了应付明天早晨发现自己被剥干净的她，高先生觉得，这有理有据，很好，所以就动手了。
　　“忙到这么晚，不累吗。”还没摸索到扣子，那轻柔糜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还没睡？”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缓下动作，轻轻的摩挲。
　　“等你一天了，想看你一进门是什么表情。”
　　“哦？我怕你睡下了，就只告诉管家。”他往那里靠了靠，等了一天呐，等了一天诶，或许他该先回家一趟。
　　“不过还好，”洛如思从被窝里摸索出一个手机，漫过他放在柜子上，“监控都看到了。”
　　说罢，就钻回被窝，把被子拉回脖颈处，挪动几下，准备沉沉睡去。
　　高乐凡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把躺回去的人儿搂在身上，“怎么样，还满意吗？”
　　“还不错，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因为你把自己家整理了一番。”
　　“嘴真甜，我怕你生气，那些东西原模原样的摆在仓库。”
　　“不会，挺好的，你那里钱还够吗？翻译挣不了这么多吧？”
　　洛如思倏忽睁开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你……知道翻译的事？”
　　“唔，得四年了吧？之前家里的网拦截过信息，后来你那间就单独设了网络。不然，怎么可能不给你点生活费呢，你要强，自己挣的钱，肯定比我给的花的顺心吧。”
　　洛如思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吗，他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给的施舍吗，哭笑不得，“可是，你该给还是得给啊，翻译的稿费也是今年才有的，这些东西的账单下周送到你办公室，记得买单哦。”
　　“不是吧……”高先生有点讶异，按说，洛如思的水平，不至于啊，他研究过她发出的翻译，虽然不能算是老道，可比一般的学生作品要文雅的多，当然，中译英就稍差一点情致。
　　“文凭受限嘛，我告诉过你的，我在英国的课程，才开始一点。”
　　他心里叹了一声，忘了这回事儿了，他比她大几岁，也就毕业早许多，遇见她时，她还是肄业状态，这个她提过一次，当时，是什么情形，她好像笑着说，学业哪有他重要。
　　“洛洛，想回英国吗？”
　　洛如思躺下，往他怀里凑了凑，轻轻摇头，她二十八了，虽然从没放弃翻译，也从未放弃继续学习，可是，二十八岁的她，哪还是个只会求学的孩子。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顾虑我吗？”他问的小心。
　　洛如思不言语，他就快要心慌的时候，胳膊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嘶……
　　“洛洛，我带你，回英国吧。”
　　“你也去？”
　　“我们，可以在英国住一段时间。”他的长辈还在英国，或许，还可以做点别的。
　　“可我还有外婆，你还有公司，我们在这里，也挺好的。”
　　高乐凡没再提，在心里翻弄了一遍，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办法，就没再吱声。等到来年一月，伦敦大学的英语学专业将有一名教师来市立大学做特聘教授，他真正的学生，或许只有一人，那又如何呢，反正名正言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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