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入凡尘

作者:三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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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安卡几乎没有正式的礼服,毕竟在约定下,真正会出席的正式场合很少,曲微秀带着设计师上门的时候,她全然不懂好端端的怎么会定做礼服。王之懿和严森的事,她没同高丁讲,他也着实气着她,由她把枕头打在身上,也没说个不字。安卡猜不透的事情开始变多,高先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吵架打架也能是种令人愉悦的身体交流,就是那次。
      “大约半月后就能赶制出来,到时过来,你穿着试试,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做更改,时间来得及……”
      “曲经理,”安卡顿声,“那件衣服怎么样了?”
      曲微秀还有点愣,回神,“咳咳,很顺利,到货了。”
      安卡笑得有些腼腆,“谢谢。”
      曲微秀见设计师出了门,“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拜托我这个外人。”
      “我们认识很久了。”安卡扑了扑身上的衣服,惊讶地说。
      曲微秀笑了笑,旁人都道,进了高家既是登天也是入地,高先生身边的那些人,留下的只有一个安卡,随遇而安,哪怕是这种险地,她也分得清世道冷暖、是非黑白,“是啊,好久了。”

      安卡从更衣室出来,看到管家拿着高丁的衣服侯在门口,“高丁回来了?”她最近不再称他先生,想起什么令她气愤的,还会没好气的直呼一句,“高丁呢。”
      管家有几分习惯这个不礼貌的称谓,“是的,先生今天……”
      安卡不想听,兀自出了院子,曲微秀今天开着自己的车,发动,她站在门口,有几分依依惜别。正要转身进屋,见到了三年前承诺修整院子的那人,正穿着园丁服,戴着手套,平日需要打理的头发微微湿润,有些散落,遮了眼睛。安卡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三两步跨到他眼前,从自己头上拆下了发圈,揪起他额前的那撮头发,扎起。果断转身回了房。
      高丁把锄头杵在地上,双手撑上,歪头看着,那一头浓密、蜿蜒如藤蔓的头发,整个人都闪闪发亮。继续种地吧,把眼前的枝子都栽上,这小女人好歹不会再计较一束两束花,听佣人们说,看到花脸色就变了,真是小气。严森也真能给他添乱,要送花自己送就好,为什么偏要送到他这里,还有珠宝,虽说是以他名义拍下的,可是不该亲手给人送去吗。高先生可以不计较这些,但他心里的那人怕是算的门清。

      接连几天,同一屋檐下的高先生和洛小姐都没一同露面,诺大的主屋有四个楼梯,总有办法避开彼此。
      也就在这时,佣人们的八卦开始传个不停。
      “听说高太太在朗山。”
      “不会吧,竟然不在这边?难道,洛小姐要做成正主了?”
      “这不可能,眼见就五年了,也差不多该换人了。”
      “就是,这是在老宅,住了两年多,已经够有福气了,这位啊,说不定能讨上千八百万呢。”
      “千八百万算什么,怕是想拴住先生的心,长长久久的留下吧。”
      “这倒不好说,先生车到了门口,她就开始往客厅跑,日日在厨房转悠……也不是不用心。”
      “我倒觉得她还挺好。”
      “什么好不好,咱们只管干活。”
      安卡蹲在楼梯上想了想,那天,气归气,可他说,不放她走,她又有些安心,在这里住了这段时间,不自觉的把这里当家,如果能见到外婆就更好了。要是真能讨上千百万也不是不可以,她要去买下那栋房子,再把外婆接过去,好好伺候她。
      “这些闲话让先生听到你们谁都别想留在这里。”
      管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今天的戏就散了。安卡慢慢起身,转身上楼,弯曲的腿有些酸麻,迈了一步就扶着墙。往上看,最后一阶台阶,有个人闲适的站在那里,倚着墙,背后是副山水画,从楼下看不到他。同她一样,听墙脚。
      “你怎么想?”
      将近傍晚,走廊的灯还没开,有些阴暗,高丁看她一瘸一拐的走上来。
      “我有点困,想睡会儿。”
      “我也是。”高丁打量了她一身,抱起,回房。

      有段日子没做,安卡半推半就,时不时的躲闪一下,他没捏着她的脸逼她老实点。灯关着,遮光帘的接缝透进一道光。没有过多的挑逗与推搡,就快速进入主题,安卡有几分懒意,被动的由他主导,直到她的头脑不怎么清醒,她的眼睛都在盯着他,那天,她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他的脊背渗出大片汗水,轻喘着伏在她身上,膝盖还在微微用力,手肘撑在她肩侧,生怕压着她。高潮后的余韵,他的唇反复的磨蹭着她的颈项,啄着她的下巴,轻轻的叮咬她的鼻尖,吻在她的眼眸……真的,红了。
      无光无影,四目相对,他不敢断定她懂他所有的情绪,可她一定懂了一部分,那眼泪不住的流,从起初的泪水到了哽咽,她握着拳头结结实实地敲在他身上,他不拦也不挡,往她眼前靠了靠,揽在怀里。
      高丁想了很多,很多。包括傅漠关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给了她一个很糟糕的开始。给了她,无数种低声下气、消磨尊严的委屈。他被人伺候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他想要她爱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想到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吃很多,再吐个干净,心里是该多难过,他却全然旁观而过。想到那么多次并不心甘情愿的床笫之欢,她的虚弱无助,她的强颜欢笑,他曾被填满的占有欲被挖了个干干净净,现下心里只有不安和爱,如春潮般汹涌的爱。爱一个人,会恨自己曾是多么不爱她。

      从傍晚到半夜,佣人们没见到他们俩任何一个,心里就懂了大概,高丁下楼,意外的戴着眼镜,除了在书房,他很少展示这个自认为是缺点的事情,尽管,近视已经十分普遍,他却还是介意。
      “做点甜点,西式的,多点奶油,最好蓬松点的,不要太甜,煮些热可可,嗯……差不多,先这样。”她爱吃这些,如果是他,更喜欢中式的点心,可是,她喜欢。
      高先生蹙着眉,手指敲在餐椅上,发出轻微的叩击声,不消几下,就扯身上楼。
      上楼来,他坐在床边,室内温度不低,她的脸有些红润,眼睛四周也泛着粉色,当初,她爬上酒店的飘窗,也是这张脸,笑的真是好看。他中午回来时,她在睡着,午饭吃的少,晚饭肯定要吃一些。可是她缩在那里,揪着他心里的一角,要不,就让她再睡一会儿。
      “高丁,”眼睛还没睁开,声音有些沙哑,当年食道灼伤,声带也自然受损,“我们谈谈。”

      高丁递给她一杯水,从自己的更衣室,拿了浴袍,给她披着,在床边坐下。安卡看着他,想说的话,又有几分不舍得出口。
      “我最近,想了很多。”安卡仰头,这眼泪,不该这么早。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时时刻刻在告诫自己,这样会输的很惨,还是变成这样。”
      “我不想输……”
      “可是总找借口,走不掉,等你下一次回来,等你下一次拥抱,渐渐地,我恨这个学会等待的自己,我恨自己动心。”
      “可是,我们本来就不该是一路人。我曾住在蒲地,蒲地最老的那栋楼,日租零星几块钱,冬天冷,夏天潮湿,楼下还是穷苦人的红灯区。钱是我离开的时候,拿了别人三千二百块钱,被楼下的小混混打劫了大半,剩下的,贴贴补补,让我熬到了去王尽的公司,去做保洁,可以不要身份证明。那天,才刚上班,就遇到你。再后来,就是这四年多。”
      高丁早已在调查中知晓这些,可当她强打精神、云淡风轻的提起,他把脸别了过去。
      “你做了很多,我无能为力的事情。我是真的感激你,一开始,除了感激和依赖,什么都没有,或许还有几分恐惧。上次在金湾,我还有几分胆颤,很胆小对吧。可我说出来不是为了指责你有多混蛋,有多践踏我。而是告诉你,你都这么混蛋了,我却还是选择……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高丁转回脸,拿走她手里紧紧握住的空水杯,把自己干燥温暖的手放在她面前,她没有去牵。她始终没说一句爱他。
      “可是,高丁,我不能,不能这么再践踏自己。”安卡的泪在眼睛里打转,大颗滚落而下,打湿他的手背。
      “我错了,我不能这样,你和他们,无论怎么样,我不可能不在意,我不想再折磨自己……”

      “他们?谁?”高丁抓住其中关键。
      安卡用手背擦掉眼里的泪,看他,笑,他是在装糊涂吗。
      高丁并不能够清楚地记得这个“他们”里可能包含的人,并不是因为多,而是,那些人已经远离他的生活有段时间,想记起名字着实有些困难。
      “这四年,四年来,就不再有其他女人踏进我的生活,你知道的。我发誓,如果知道是现在这样,当初我会轻轻地从窗台上抱下你来。我总在夜里,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越是看清自己对你的感情,越是害怕想起过去,那些过去让我的现在,每分每秒,都很煎熬。”夜幕昏暗,他才有勇气说出被关在自己心牢的话。
      “我做过的所有决定,起码有八成的胜算,唯独你。我挣扎过,撑不过三个月。”
      “不要说了。”安卡自嘲的笑了一声,抬起有几分猩红的眼睛看着高先生。
      “如果你这样想,可以让我一个人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追你,如果你愿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希望,你对未来的每个想法,都能考虑多一点,考虑一下我的存在,好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缓慢,仿佛是简单的平铺直叙,这背后却是他最大的决心。他是个没有眼泪的人,任凭这么多年,高家的人生生死死,他不曾落泪,只是声音喑哑许多,此刻,足够。
      “可是,不行。我不能……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都不要委曲求全,成全彼此,或许是……最好的。”
      “成全?你要成全我什么?”没有她,还算什么成全?
      “你,和你太太,还有严医生。”
      “我们仨?”高丁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嗯……”
      “那你呢?”高丁想到那两个令人头疼的名字,冷静无比,生怕被这两人搅出岔子。
      “我?我吗?其实,我,我外婆好像还活着,她住在蒲地敬老院,我想,多陪陪她,就足够了。”
      “那我呢?”
      “你和他们……”
      “他俩结婚了,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高丁察觉到果真与那两人有关,轻声追问,安卡有些困惑,他俩?结婚?
      “严森没告诉你我为什么去美国吗?”
      摇头。
      “严森没告诉你他要等我们回来跟之懿求婚吗?”
      摇头。
      “严森没告诉你我跟王之懿结婚是为了公司吗?”
      摇头,“你,你,你要去哪儿?”
      “杀了他可能我们之间的误会会少一些。”他气得头胀,只想打电话痛骂严森一顿。
      高丁以为,他送她去医院的那天,在他沉沉昏睡的时候,严森的话已经说得足够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从未看在眼里,原来,她在乎。对的,她也该在乎,为了给她名分,他也做了些什么,不是吗。
      安卡理清一点头绪,可是……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潮红的脸上挂着水迹,从不知道她有多么爱哭。“我在美国多留了半个月,是因为公司要清算我们两个名下的财产,还要签署保密协议,本来,这些事情起码要缓两年再做,王之懿为了严森,我呢,我为了谁?”
      他离她更近些,她不自觉的耷拉下脑袋。
      “是为了洛如思,为了洛如思以后能正大光明的出门,为了洛如思的眼睛里不再有躲闪,我可以跟别人说,这是我女朋友,这是洛如思。”
      原来,洛如思在这里,慢慢的偎进被窝,她还要,再想想。她这是第一次,做人家的女朋友。

      高先生本打算把剩下的那点陈年旧事解释清楚,他不是刻意欺辱她,只是,每个人,总在爱的路上走一些弯路,他的弯路叫做不够懂得什么样是爱、如何去爱。但见她一时接受不了更多,就只好作罢。
      “还是怪我,过去给了你太多不安,你猜想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我慢慢跟你说,不怪你。”高丁从没签过无条件投降书,这种无止尽的退让,让他有种从未体验的愉悦感,难怪严森说他疯了,是了,自己竟是这样无底线的人。
      “外婆住在蒲地也不是长久之计,明天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被子里露出两只红红的眼睛,不甘心的盯着他。
      “还是算我输,好不好?”
      “呐,快十点了,你不是最心疼阿姨们工作太久吗,她们为了等你下来吃饭到现在还没休息。”
      两只玉藕般的手臂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小模样那叫一个委屈,“抱抱。”
      高丁的脑袋里飘着一片字,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终于、完蛋了。
      “来,抱着,抱下去就不准哭了。”
      怀里的丫头窝的乖巧,顺从地点头应着。倒不是她想这样,误会他的三人行关系,让她有几分羞耻,撒娇好歹也能瞒混过去。

      夜里,便不是这番场景。
      洛如思不是第一次睡在这间房里,却并没有太多心安理得,她实在是没有力气。无情无欲的夜晚,两人相拥而眠,男人的吻贴在女人的额前发上,满是温馨,女人窝在男人怀里,还在轻轻地抽泣,这还不是最打紧,不一会儿想起了什么,抡起拳头就是几下,气急了干脆转过身去。男人已有几分迷糊,扑腾几下就给敲醒了,再好生哄着……
      高先生在家里的状况,怎么也得有严医生一半的功劳,严医生听说后,只开了诊断书:谁让你从前作孽,罪恶深重,老实人都想扇你一巴掌。我看,这起码要,唔,三五年吧。
      严医生只说对了一半,高先生的确是作恶多端了,可是洛小姐,并不是吃素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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