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女配翻身记

　　赖小川要成亲的消息很快就盖过了他腿断了的消息。
　　许佩佩为这神一样的发展感到讶异，找了个时间就去问了宗澍。
　　宗澍看着个头刚过自己肩膀的许佩佩，正仰着头好奇地看着他，眼睛扑闪扑闪的，顿时觉得心尖有点发痒。
　　“宗书记？”
　　宗澍回过神来，“哦，是白家人提的要求，如果赖主任不答应，他们就要告赖小川。”
　　许佩佩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想嫁给赖小川？难道那姑娘没听过赖小川的大名？
　　宗澍犹豫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一下，小声说道：“赖小川的腿多半是废了，而且这个白玉香不是个简单人物，以后……你不用怕赖小川了。”
　　许佩佩心里一跳，抬眼看向宗澍，发现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她几乎能看清宗澍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以及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道。
　　慌乱地垂下眼睛，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也没来得及去细想宗澍话里的意思，“宗……宗书记，那我知道了，就……先走了。”
　　宗澍看着急急忙忙跑开的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今年二十几来着？二十二？要是结婚会不会早了点？他记得他的父母是三十多了才经组织介绍结的婚。
　　想到父母，宗澍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还好吗……

　　没多久，许佩佩就从白玉梅那里解开了疑惑。
　　白玉香是白玉梅隔房的堂姐，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从十七岁就开始相看，至今没有嫁出去。
　　原因有两个，一是相貌丑陋，二是性格极品，好吃懒做。
　　“你不知道，她是从来不下地的，家里的活也不会做，全是她弟弟弟妹养着她，她有个小侄女，成天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白玉梅说着撇了撇嘴，显见得对这个行为极不待见。
　　“其实她曾经定过一次亲，是向阳公社的一户人家，那家儿子有点残疾，但条件还是不错的，可都到了办酒席的那天了，就因为她提出要再做一套衣服，那边没答应，她就开始掀桌子，摔东西，还把新郎给打了，婚事当然就泡汤啰。”
　　白玉梅叹口气，“从此以后，就更没好人家愿意娶她了，有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来提亲，她又嫌弃人家穷，就这么拖到了二十九岁。”
　　许佩佩那天晚上看见过白玉香的样貌，倒不觉得有多丑，只是脸颊很瘦，颧骨又高，面相看起来有些刻薄，估计更多还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吧。
　　“可是，再怎么样，赖小川那样的也不值得托付终身啊。”
　　白玉梅笑道：“那还是你不了解我堂姐这个人，赖家的条件多好啊，她只要嫁进赖家就是享福，赖小川是独苗苗，只要生下个儿子来，赖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你当她真想跟赖小川过日子啊？”
　　“再说了，她都二十九了，年纪再大点生娃都困难了，她巴不得嫁到赖家去呢。”
　　好吧……可是，她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总觉得哪里透着点怪异。

　　跟白家的皮扯完，赖主任也开始琢磨过味来了，他当然清楚自家儿子的德行，但应该没有浑到对白玉香那样的女人下手吧？
　　赖小川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赖主任心疼地给他打着扇，轻声问道：“儿子，你跟爹说说，你咋大晚上跑到水库工地去的咧？那白玉香长成那副样子，你会喜欢？你不是说你喜欢许佩佩吗？爹都打算去跟她提这事了呢。”
　　赖小川一下精神起来，“爹，去提吧，我才不要娶白玉香那个丑女人老女人，我要娶许佩佩。”
　　赖主任换个手，“这个事现在难办了，我都已经答应白家了，再说，不答应也不行啊……你还没回答爹呢，你咋到水库去的？”
　　赖小川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看见许文文上去了，还进了守夜的棚子，我以为她要在工地守夜呢，就……跟着进去了。”
　　赖主任皱着眉头，那个正在建的水库是两个大队共用的，确实会轮流派人去守夜，可是许文文连地都不用下，又是个弱质女流，怎么会被派去守夜呢？
　　“你确定你没眼花？”
　　赖小川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当时黑黢黢的，朦胧有点月光，他从王五家打牌回来，远远就看见一个白影子，跟许文文有点像，他就追了上去，恍惚还听见那影子笑了一声，也跟许文文有点像，他当时想当然就认为那是许文文，这时被他爹一问，才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遂还是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赖主任沉沉点头，没再说什么。
　　当许文文被叫到赖家来的时候，一进屋就看见了赖小川的惨样，顿时心里无比痛快，只面上不显。
　　“小许同志，我问你话，你可要老实回答啊。”
　　许文文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主任有什么话问就是了。”
　　“小川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许文文想了想，答道：“我那天白天去了公社，比较累，所以早早就睡了，半夜听见外面响动的时候，还醒了一下，不过因为实在太困，就没起来，我是第二天一早才听说赖小川同志出事了。”
　　赖主任死盯着许文文，许文文瑟缩了一下，迟疑地问道：“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赖主任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破绽，笑着说道：“你是跟谁一屋来着？她们能给你证明吗？”
　　“我是跟蒋红梅同志和张抗美同志一屋，她们都能给我证明啊。”
　　张抗美就算了，蒋红梅跟许文文的亲妹妹不对付，没理由会帮着许文文，许文文的话，他已经信了八成，赖主任叹口气，挥了挥手，让许文文回去了。
　　会是谁呢？谁要害他儿啊？还是说这是针对他来的？

　　不管赖主任有什么疑问，他也始终没查出来个啥，而白家那边却迫不及待地把人嫁过来了。
　　赖主任提出的，等赖小川养好了伤再办酒席的建议，白家人压根当成了耳旁风。
　　白玉刚是想早点把这个姐姐嫁出去，他家的日子也就好过了，白玉香也是怕时间一长，赖家再反悔，她脖子上的印子可都快消了，于是，没过了几天，白家那边就把白玉香送过来了，赖家这边，通都没通知一声。
　　赵翠兰呼天抢地地不同意白玉香进门，最后也被赖主任劝住了。
　　进门有啥大不了的，先过了眼前这关，等进了门之后，可就由不得她了。
　　白玉香过来的时候只挎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几件旧衣服，她大剌剌地坐在赖家的院子里，大声说道：“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过来得突然，也就不要求你们赖家给啥嫁妆，办啥酒席了，只一样，这结婚证可得扯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结婚最重要的仪式应该是办酒席，昭告亲朋邻里，好多人对结婚证是不看重的，有的甚至一辈子没领结婚证。
　　也不知道是谁给白玉香出这么个主意，居然不要酒席，要结婚证。
　　赖主任当即就面色沉沉地看了白玉香一眼，顿时有些后悔轻易把这女人放进门来，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后退的余地呢……
　　白玉香就这么住进了赖家，据说当天晚上赖家传出来的动静挺大，没多久队里就传开了，说是赖小川娶了个如狼似虎的老姑娘……

　　许佩佩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见到了这位传说中“如狼似虎”的白玉香同志。
　　文艺队的排练进入了比较紧张的阶段，因为余副主任给他们安排了下个月去梁家湾大队演出，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演出，也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人人都比之前更加认真了，许佩佩甚至没发现白玉香是什么时候坐在台下的。
　　之前他们排练的时候不是没有老乡在下面看过，但很少有这种正值壮年的大人，更多的是四五岁的小娃娃，也就更没有一个像白玉香这样，面前摆着搪瓷杯，嘴里磕着瓜子，时不时还跟着哼哼的人。
　　许佩佩也借机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她跟那天晚上看见的又有些不同，那天晚上天色暗，没有看清脸上密密麻麻的麻子……
　　文艺队的人都分了心，好奇地打量着，叶队长拉下脸来吼道：“专心点专心点，下个月就要演出了，都给我集中精神排练。”
　　白玉香见这些人被叶队长训得像个鹌鹑似的，嘻嘻笑出声来。
　　至于那磕得满地的瓜子皮，叶队长刚走上去说让她打扫了，她就立马插起腰来，准备开骂，还是白玉梅见不对，忙上去解了围，又把地扫干净。
　　好在她来看了几天，见都是排的同一个戏，估计没了兴趣，也就没来过。
　　啧，赖家的日子可有得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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