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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在西北这片地方,三四月的天气一点都不比冬天暖和。
良意一到大冷天就手脚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干脆放弃把手藏在兜里。
胖胖的匡小唯常常一边自觉地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一边不停地吐槽她,手这么冰,怕不是宫寒。每当这个时候良意都会狗腿地抱住她,一边无节操无底线地猛拍她马屁。
“小唯唯最好了,人有暖宝,我有小唯,小唯唯就是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燃烧我心窝呀,没有小唯唯的冬天我可怎么活噢。”一边说一边还瘪着嘴泫然欲泣地往她身上凑。
匡小唯受不了地扒拉开她凑过来的头:“行了行了,马屁精!”
“嘿嘿……”
良意毫不在意地傻笑着把拳头使劲往她兜里塞。
我塞,我塞,我塞塞塞!
开学第一天。
“鹰能冲破阴霾,虎能啸破长空,从见到你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你是鹰是虎,终能抵达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大家好,我是金润西,今天要给大家分享的话题是——梦想起航……”
良意竖起耳朵听着学校的广播,因为这周的星期主播是金润西,但她听着,有点不对。
开学第二天。
“陌上如玉是你,公子无双是你,任世间花枝乱颤,你就是那株不一样的香水百合。大家好,我是金润西,今天要给大家分享的话题是——人生而不同……”
开学第三天。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玉颜微侧,春风与你皆撩人,朱唇轻启,时光与你皆动听。大家好,我是金润西,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话题是—不负好时光……”
学校每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周,为了给同学们打鸡血,都会选出一名品学兼优的资优生,在每天早晨晨阳升起之时,给大家广播分享正能量。
比如上学期的星期主播就是现任院学生会主席王恒,而这个学期的星期主播众望所归金润西。
校园小道上来往的莘莘学子们忍下了广播开头几句带来的轻微不适,继续吸收着清润声线里的鸡汤灵药,他们大概以为金润西每天的开头一句只是分享话题中的摘句,即使这摘句似乎有些另类。
但是小良子同学却坐立不安,不能淡定。
那根本不是什么摘句好吗?!那是她上学期每天写给他的能量书啊能量书!
他金润西大爷公然抄袭无所谓,但公开她的信几个意思啊?他这一番移花接木、浑水摸鱼玩得溜溜溜,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居心何在啊到底?!
小良子泪奔,再让他念下去可不得了,她后面写得越来越露骨,越来越有情书的样子,他要是提上名带上姓,她非得暴露不可。
不惜一切代价,她要赶紧拦住他!
小良子同学躲过耳目众多,面红耳赤地将金润西同学堵在了广播室旁边的楼梯拐角。
“你你你为什么要念我的信?还还还大庭广众?!”
“什什什么信?”少年也结巴,但面色还是端得一派正经。
"就是你每天广播开头那几句,我之前给你写的塞到马越柜子里的信。"
"哦——"少年微抬了下巴,恍然大悟。
哦——?就没了吗?她纠结了一下,用商量一般循循善诱的语气开口:"也不是说不让你用,你要真觉得写得好,用得着也行,可不可以避开一些敏感词?"
金帅眯眼,写得好?确定?
"比如?"
"比如,"小良子面更红了,耳更赤了,"比如,喜欢你,之类的……"
嗯,第二次告白了。
金帅满意扬起唇角:"可以,但是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学期概论有社会实践,能拿很高的学分,你和我一组。"
小良子心里一喜,那她不是可以蹭金润西的学分?哈哈哈哈……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嘛?
她眼睛立马弯成细月:"那倒没问题,但是老师说了三个人一组,你,我,和谁?"
何洛依吗?她不想当灯泡。
"没了。"
"没了?就我和你?!"
"对。"
良意惊诧,他难道不应该趁机和何洛依一组,再让她当炮灰打辅助,一举攻陷美人心吗?不过没有何洛依,就她和金润西一组,她怎么那么开心呀哈哈哈哈……
从那天开始,良意的心情就像坐上了滑翔机,每天都春光明媚春暖花开,匡小唯时不时看她抽风傻笑,有时候一回头猛然看见她乐呵呵咧着嘴,她心里顿时瘆得慌,摇头,完了,这妞魔怔了。
金润西是个变态。
这是良意跟着他做社会实践一天后得出的结论,他选的社会实践题目很变态——临摹贺兰山岩画,做成PPT展示。
事情本身并不变态,变态的是他的目标,三天之内,临摹出一百张岩画,岩画种类必须包括山前草原类、生活情态类、人首类和动物类。
而她并不会画画,扛笔杆子这种事就只能金润西来,那么她就只能扛画架杆子。
在帮他扛了一天画架,背了一天背包之后,她累得满头大汗,终于知道金润西为什么不让何洛依来了,那种娇滴滴的女生,怎么能干这种体力活?
她累得气喘吁吁,贺兰山上风大,西北天气又十分干燥,她仰头看见金润西的唇上起了干皮,她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话说得并不顺畅:"你,喝点水。"
他接过,低头抬手的时候发现瓶盖已经被她拧开,他看了看她,眸光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谢谢。"
"不客气。"
他仰头喝水,白皙小巧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
良意捂眼,真性感。
待她放下手,金润西指着前方岩石上的一处岩画问她:"你知道这画的是什么吗?"
良意走近,眯着眼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那画像刻得太模糊。
她实话实说:"看不出来了,像鹿,像羊,又有点像老虎,说不定是躺着的人呢。"
金润西:"……是岩羊。"
"啊?"
"两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这上面画的岩羊,还很清晰,想不到也才过两年时间,就腐蚀成这样了。"金润西看着面前模糊的岩画,面色怅然。
"啊?"良意心下也沉重起来,才两年,一幅清晰的岩画就被毁坏成这样,那么他们刚刚看到的那些完整清晰的岩画,还能保存多久?
大自然造物神奇,毁物也能神速。
"你只会啊吗?"
"啊?"良意猝然反应过来,脖子梗了一下,"不是。"
"听说能看到真正的岩羊的人,会有好运。"
"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睁大眼睛,贺兰山上有不少岩羊。"
良意笑:"知道,我刚刚看到了。"
刚刚在山脚,她仰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朦胧纤瘦的岩羊轮廓孤立在山棱上,毛色与地面裸露的尘土同样灰白,高昂着下巴,羊角弯入天幕,很容易被忽视又很容易被震撼的孤独守望者。
金润西看良意回想时向往的神情,唇角不易察觉地弯起温柔弧度:"那祝你好运,走吧。"
金润西大踏步向前,良意赶紧拿起画架跟上,谁知金润西跨到一块大石头上时,一脚踏空,身体失去平衡往旁边歪去。
良意心跳骤停,来不及管什么画架,一个箭步猛冲过去,只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角,就被他带着往地上扑。
她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到他的脑后,护着他的后脑勺免得撞上石头,要知道,贺兰山基本上就是由石头和土堆成的,举目无花草树木,大石小石怪石倒是随处可见。
嘭的一声,良意只觉得自己枕住金润西后脑勺的手掌疼得钻心,想必下面的石头足够尖锐。
她吸了口凉气,抬起头,然后对上了金润西黑亮的眸光。
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谁的心跳,狂乱了节奏。
良意从未想过自己能离金润西这般近,近到能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白白的没有瑕疵的皮肤,浓眉下大而有神的狐狸眼。
甚至,热热的呼吸吹在她的鼻头上。
温柔的,纠缠的。
她整个人覆在他身上,他紧抿了唇,眸光灿亮,不说话。
良意触电一般弹起,跳到旁边蹲着,心意难平地红着脸,埋着头,却并未远离他身侧,只因枕在他头下的左手纹丝未动。
金润西姿态僵硬地坐起,回头看看女生埋首的窘迫模样,又看了看她还未来得及收好的左手,手的后背红肿一片。
生平第一次,他赤红了眼眶,若有所思。
"我带你去看太阳神岩画。"
"好。"依然埋头。
"收拾东西。"
"好。"头依然未抬,手却动了,拿起画架,背上包。
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过来,拿过画架和背包:"我来吧。"
"啊?"讶然抬头,撞入少年专注晶亮的眸子,又仓促低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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