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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人
“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在院中停下,叔叔扯着嗓子喊道:“惜玉,惜玉,赶紧出来。”
叔叔的身影横在门口处,投下一片黑影,打破了屋中三人,还有那道光线的尴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叔叔来不及去察觉他们的异常,焦急道:“哎呀,纱线又出问题了。惜玉,快跟我去看看。”
小作坊的事情是全家上下的生计问题,要比所谓的浮云般的感情重要得多。
竹惜玉看向二郎,二郎似乎很理解她,不耐烦地冲她挥挥手。
竹惜玉明了,跟着叔叔小步跑出去。
方才,屋内气氛还是剑拔弩张,转瞬只留下小竹一段支支吾吾,不明所以的话。
待竹惜玉他们走远了,英卫凑上来,问:“二郎,小竹她是什么意思?”
苏二郎长长舒口气,神情甚是落寞,有气无力道:“不知。她吞吞吐吐地样子,什么也讲不明白。”
英卫拧眉:“我瞧着,她不嫁给井文光,可对您也……”
苏二郎愤愤地打断他:“闭嘴!女人的心思你可猜不透,她说可以为我去死,其他的事更不在话下。哎……行了,随本少爷下馆子去,这几日,食不知味。”
苏二郎不愿再提此事,提步跨出屋子,英卫无耐地摇摇头,跟在后面。
……
扬州最有名的饭馆,之前和竹惜玉一同来过,那个时候苏二郎意气风发,行事高调,让白年在众目睽睽下很是难堪。而今日,他独自坐于此,周遭依旧是人声鼎沸,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物是人非之感。
苏二郎不自觉地摇摇头,旋即他又一愣,想我堂堂苏家二少,何时竟也如那些酸腐的诗人叹起悲秋了?
他很是鄙视这样的自己。
他轻拍桌子,叫道:“小二,来最好的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英卫眼望窗外,似在自言自语地嘀咕。
苏二郎侧头瞥他一眼,心道:这小子也赋上诗了?!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待菜酒摆上,他们仍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
店小二紧紧盯着他们这桌,虽然其中一位公子气质不凡,瞧着就知非富即贵,另一位公子浓眉大眼,行动利落,是个练家子。但他们却都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点了一桌子酒菜,却迟迟不开动,坐在那如傻子一样发呆。
瞧着他们不像是在等人。如今这世道,可不能以貌取人,谁知道这两个奇怪的公子是什么来头,若是突然不结账跑了,他可担当不起。
“公子,小二给您斟酒?”店小二实是看不下去,赔着笑上前问道。
英卫回过神,瞧瞧呆滞的苏二郎,对小二点点头。
“二郎,您不是胃口不好吗?这可都是您爱吃的,尝尝?”
英卫说着把酒放到二郎面前。
苏二郎木然地端起酒杯,放到嘴边,酒的醇香扑鼻而来,果然是好酒,想那竹惜玉竟是个酒斗,竟还与我装醉酒。
苏二郎想着竹惜玉的憨样,面上便洋溢起不可抑制的笑容。
把那店小二竟看呆了,这是哪家公子,也太俊美了吧!
英卫见此,暴跳起来,狠敲那小二的头道:“赶紧下去吧。”
小二吓一哆嗦,低着头,灰溜溜地下去了。
英卫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二郎?二郎?”
苏二郎端着酒杯,含着笑,一口喝下去。
“好酒!”他把酒杯放下,示意英卫再满上。
就这样,苏二郎接连三杯酒下肚。
英卫又劝他再尝尝菜,这时,酒楼外一片骚动。
就听得有男人粗暴无礼地喊:“让开,让开。”
这酒楼地处扬州城闹市区,人多车多,经常会有车撞人,人撞车的事情发生,引起骚乱却也不足为奇。
只是混乱的嘈杂声中一个女声是那般的响亮又刺耳。
“一群废物,用个饭也这般繁琐。扬州的路哪能比不得上长安的路宽阔。”
这女声仿佛就在苏二郎和英卫耳边响起,依旧是那般傲慢、无礼,任性。
英卫惊诧地看一眼二郎,便飞奔到窗前向下看去。
酒楼前的大街上,三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被人群挡住停滞不前,那车华丽张扬一看便知是长安来的,车上的府牌看不清,但是车夫一身装扮及跟随在车后的侍卫,正来自于长安李将军府。
那么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那无礼任性的女声正是李靖曼——李二姑娘。
英卫麻溜地跑回来,冲二郎点点头:“是她。”
真是阴魂不散。
苏二郎蹙紧眉头,愤怒地抬手要摔手里的酒杯,只听得楼下的小二嗷一嗓子:“贵客光临,请上二楼。”
英卫腾地跳到楼梯处,瞧见光鲜亮丽的李二姑娘被一众人簇拥着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店小二弯着腰,正欲把她们往楼上带。
这要是撞上面,岂不是“自投罗网”。
英卫快速打探四周,这里只有一段楼梯,断不可从此处离开,那么,只有……
可再看二郎,他仍稳稳坐着,英卫有些急吼吼地来到他身边:“二郎,委屈你了,咱们从窗子下去。”
苏二郎的功夫虽是些花拳绣腿,但是从这二楼窗外顺下去,还不是难事。
苏二郎挑挑眉:“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本少爷还怕那只母老虎不成?!笑话!”
英卫回头望望那楼梯,一众人踏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急着道:“咱们何时怕过她?可咱们不是在离家出走吗?她们找过来,岂不是让她们如愿了?”
苏二郎不屑地冷哼一声,眼睛瞟向别处,显然不想理会这些。
英卫急得直跺脚,他真想扛起苏二郎跳下去。
那李二姑娘泼辣难缠脸皮厚,今日撞个正着,眼下二郎人单势薄,太过被动。
酒楼里依旧是嘈杂声不断,英卫耳中却只能听到那一众人的声音,小二极尽讨好的招呼,李二姑娘偶尔的抱怨,及随从的小心翼翼……
这二楼共摆有十几桌,约有一半以上有客人在用饭,二郎所在的是靠近窗子,斜对着楼梯口,若是李二姑娘不往这边瞧,或许不会被发现。
英卫背对着楼梯,用身体挡住二郎,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店小二已登上二楼,热情地询问:“贵客,您喜欢坐哪里?”
李二姑娘傲慢的声音道:“当然是靠窗子的。”
店小二扫一眼,窗子附近还真有个空位,心下欢喜,忙道:“正好有一空桌。贵客,请……”
那空位正在苏二郎旁边。
英卫无力地闭上眼。
“英卫,走啊……”苏二郎突然道。
英卫睁开眼,二郎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前。
英卫不觉瞪大眼,苏二郎指指那一桌子菜,示意他留下饭钱。
英卫看也未看,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有些激动地大踏步朝窗子走,跳之前还是要先看好路线,安全第一。
可苏二郎却未有跳窗的意思,他悠闲地,不着急地顺着二楼各桌,像是刚刚酒足饭饱的客人,打着饱嗝要离去。
“哎……二……”英卫捂住嘴,大踏步跟上,但立刻又觉得不对,随即放慢脚步,跟着二郎。
身后李二姑娘等人人已落座,有婢女道:“这一桌子菜都未动!是这酒楼的菜不合胃口吗?”
店小二顺手收起那留在桌上的银子,解释道:“啊!这桌的两位客人是来等人的,估计人到了,便离开了。小娘子,您可莫误会,咱们酒楼的菜在扬州可是有名的,娘子您尝过便知。”
李二姑娘的随从、婢女把她围成一圈,酒楼里又是人来人往,即便是店小二也不一定能发现,苏二郎和英卫不紧不慢地,在这酒楼里转了一圈,绕到楼梯口,顺利出了酒楼。
这时,英卫一直提着的心才舒坦些。
他向二楼竖起大拇指,道:“二郎,您真是沉稳睿智,小的佩服。”
苏二郎却有些惊讶他的形容,问:“这样就是沉稳了?”
英卫知他心里骄傲得很,便继续道:“哎呀,二郎,您不知道小的多紧张,这一颗心啊都要跳出来了。想想也对,若是咱们从窗子跳下去,虽跑得快,可势必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反而会暴露。还是小的考虑不周啊!”
苏二郎高扬起头,瞪他一眼:“看来,一路上经历这么多事,你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不过,既然她们来了,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离开,真不愿意看到长安的人。”
英卫忙问:“去哪?”
苏二郎有些迷茫地看看天,顿一下,道:“出了扬州再说。”
“那……小竹……呢?”英卫小心问。
苏二郎对这问题置若罔闻,大步向竹家走。
他对任何人都可以不管不顾,随性相处,唯有对竹惜玉不可以,他猜不透她的想法,他亦不能做到无视她的想法。尤其这几日,她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刻意生出的距离令他很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踩在云层上,不踏实。
他也知道竹惜玉为何这般对他,想来她也思量到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呵……未来?他们身份悬殊,云泥之别,未来的道路是会崎岖难行,可既然他们能够相遇,便是上天的安排,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他,暂时未有想到罢了。
……
苏二郎和英卫各怀心事,闷头一路前行,回到竹家叔叔那里。
竹惜玉还未回来,英卫受二郎之意去小作坊寻她。
苏二郎一面焦急地等待,一面思量该去何处。
突然,一个傲慢、无礼、任性的女声从院中传来:“哦,天哪!我的二郎,竟下榻在如此寒酸之地,真是委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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