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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竹惜玉受伤，英卫恰巧痊愈，他继续担任苏二郎贴身侍卫一职。
其实，竹惜玉的伤势并不严重，可苏二郎命令她休养，她怎能拒绝？
这场风波过后，竹惜玉静下心来，思念、惦记阿娘却是愈加强烈。
上次，她未给舅母银子，不告而别，舅母定会给阿娘和小堂脸色看。思及此，竹惜玉怨恨起自己的无能，若是手里有银子，何必还要去求人借钱？
如今，二郎不用她服侍，她亦没有出去的机会，更不知何时能再见阿娘。
竹惜玉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她来苏府一个月，可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让她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突然不再忙碌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开始时她还有些不适应，仍旧是习惯早起，侧耳细听在院里练功的二郎是否会喊她；或是时时盯着隔壁二郎房间的情况，担心二郎又发脾气，她将受到惩罚。
二郎不传唤，她亦不敢露面。
可是不知是从哪一日开始，竹惜玉突然惊觉有些不对劲，仅一墙之隔，二郎那边不曾听到任何声音，也遇不到那边的人。
二郎似乎已经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连秋水阁的人都把她给忘记了似的，满珠、王管事、方达都未见到。院里只有些不太熟识的奴婢和侍卫。
为何见不到他们了呢？竹惜玉不知出了甚么问题。她有些慌张却又不知要去问谁？谁又能向她解释呢？
寅时，竹惜玉在秋水阁院门处等着晏承业，然而，等来的却是个不认识的扫地者。他告诉竹惜玉，白丁晏承业去干焚烧垃圾的活去了。
竹惜玉只得悻悻回来，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忘了。
不过，竹惜玉想，若是充丁剩下的日子都躲在秋水阁里，无人问津，亦不会担心被揭穿底细，如此相安无事地结束，也是件蛮好的事。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也是她充丁的初衷啊！
*
天气渐渐回暖，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天不错时，她无聊至极，便能在秋水阁西边的小花园里呆上一下午，晒太阳，发呆，偶尔还会睡上一觉。
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是把竹惜玉养胖了，瘦脸变成圆脸，眼睛也较之前小了一圈，如此，她不再是个清瘦的柔弱书生，倒像是个正在发育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竹惜玉竟已经习惯了整日的无所事事。
可是……
在她望天发呆时，莫名地觉得少了些甚么？
*
这日，她又躲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小睡了会，好像还做了甚是甜美的梦……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吵到她，她很不情愿地睁开眼，四周一片安静，她嘟囔着：“甚么东西搅了我的好梦！”
她伸了个懒腰，慢慢站起来，张开双臂，仰起头，做了个深呼吸。
然而，她这口气还未呼出，却是猛地倒吸口凉气，她看到凉亭右侧的石头假山后飘出长袍衣袖的一角。
“谁在那？”竹惜玉大声问。
没有声音。
那一角衣袖被收了回去。
竹惜玉又问：“你为何要躲起来？”她说着抬脚便过去。
而就在这时，英卫快跑过来，冲她招手：“小竹，过来，二郎有事吩咐。”
竹惜玉看看英卫，又瞟了一眼假山后面，还是朝英卫那边走去。
“英大哥，二郎他有何吩咐？”竹惜玉眼中有一丝急切。
英卫道：“嗯……也不是甚么大事，就是厨房里做了桂花糕，二郎让人给你送去了些，桂花糕趁热吃，才更酥香吗！”
“哦！是这样啊！”只是送了糕点，竹惜玉有些失落。
“那就快去品尝吧！走……”英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竹惜玉道声谢，便同英卫朝自己屋走去。
路上，竹惜玉犹豫再三，终于嗫嗫地问：“二郎，你们最近还好吗？他还有乱发脾气吗？”
英卫叹口气：“脾气还好，只是变得有些古怪。”
竹惜玉歪着头奇怪地看着英卫，不懂他的意思。
英卫苦笑道：“我也是搞不明白的。二郎他一贯如此，天马行空，捉摸不透。”
竹惜玉点点头：“那英大哥就辛苦了。”
英卫呵呵笑了：“小竹就赶紧好起来，替我分担吧。”
竹惜玉赶忙摆摆手：“罢了，罢了……”
两人说笑着回到前院，竹惜玉进房中并未看到甚么糕点，但很快外头就有人敲门，奴婢把新鲜的桂花糕端进来。
那奴婢似乎是跑过来的，脸色微红，竹惜玉从食盒中拿出一块给她，自己这才吃起来。
那奴婢吃了糕点，道：“唉……为给你送这糕点，险些把我跑断了气。”
竹惜玉纳闷地看着她：“夸张！厨房离这又不远！”
奴婢道：“如何不远？‘世安居’离‘秋水阁’要穿过一个草坪呢！你未去过，你不知道。”
竹惜玉眨着眼，想了想，问：“世安居？”
那个叫世安居的院落应该是在苏府的东北角处，二郎的厨房为何安置在了那？
奴婢又道：“自打二郎突发奇想，非要搬去‘世安居’，我们可是忙碌得很。那里好久未有人居住，各处都要仔细打扫、清理。连那些花花草草都要重新栽种。唉！你受伤了，倒是躲过了这些苦力。”
原来二郎搬走了！是何时的事？竹惜玉竟完全不知。
竹惜玉问：“我为何不知道此事？”
奴婢撇撇嘴：“呵……二郎搬家还需要通知你一个白丁吗？”
竹惜玉点点头，脸色微红，道：“那是，那是。”可心里却不是滋味。之前她和二郎之间发生的事，她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上下级关系，他搬家这等大事却未告诉她，想来，是她自作多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她自嘲地笑笑，心道：我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这小婢子又吃了块糕点，回“世安居”去了。
当晚，竹惜玉未去饭堂用饭，她心情低落，惆怅万千。
二郎竟然搬走了，秋水阁已都不是他的了。难怪今日假山后面躲着的人不肯出来，怕是偷偷进来的外人吧！竹惜玉想着日后可不要再去那偏僻之处，太过危险。可是，既然二郎已搬走，英卫为何突然出现？二郎又为何送她桂花糕？
竹惜玉脑中千回百转，不得其解，可忽地又想到，二郎一直不都是这般奇思妙想，匪夷所思吗！倒是自己胡思乱想，有了逾越之心，竟还气二郎搬走未告之她一事！
她摇摇头，叹口气，又跟自己讲：她之所以听到二郎搬家的消息，心情会低落，是因为二郎是她的大恩人，她还未报恩，二郎搬走，把她扔在此处，她没有机会还二郎给她的天大恩情。阿爹常教导她，要知恩图报。可如今，她给二郎报恩的机会都没了。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悲从心起，甚感难过。
那一夜，竹惜玉不断地给自己各种理由，解释所有事，睡着后却极不踏实，梦中云雾缭绕，叠影重重，她被困在其中，始终透不过气来，恐惧、无助感一直环聚着她……
子时，她猛地从梦中醒来，发觉已是一身冷汗。
她甩甩发木的头，胸口闷得呼吸困难，梦中的焦虑仍旧影响着她，令她久久不能自拔。
窗外，月光如水，星空如常，寂静的夜色，依旧是那么美好。
半晌……
竹惜玉才从梦中脱离开来，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而已。
竹惜玉再无睡意，爬起来，穿上衣，打开门，来到院中。
秋水阁灯光通明，几个侍卫目视前方，笔直挺拔，严谨肃杀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竹惜玉环顾熟悉的四周，想着不多日，这里也许会变成一个荒宅！没有主人的院子，是少了些生机。
她回头望望二郎房下的回廊，想起初来时，她缩在那里过夜却无法入眠，最终跟方达学会了热身不被冻死的方法。
今夜又将是个无眠之夜，何不去练练功？
竹惜玉伸伸胳膊，踢踢腿，绕着秋水阁院子飞奔起来。
好久未跑，开始时她的速度有些慢，而慢慢地，她越跑越快，心情亦跟着愈加舒畅。
夜风随着她的奔走，在耳边轻快掠过，吹得她清清爽爽，精神抖擞。
至此，她心情烦闷时便会去外头飞奔，她依赖上了这种排解困扰的方式。
终于，她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气，正站她身边的侍卫斜睨她一眼，立刻又收回眼神。
竹惜玉发觉到他的怪异，问：“侍卫大哥，你喜欢这种飞驰快步走吗？”
……
“想来你们练功时是常这样做吧。之前，我认识的一个侍卫说是如此练功的。”
……
“你……不方便讲话？”
……
“哦，是了。你们有规矩，我懂。”竹惜玉不再多问，继续她的运动。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哐当”一声，在本就安静的院中特别的清晰，那声音是从二郎的房中传出来的。
竹惜玉脑中立刻出现了假山后的那个“外人”。
有贼！
竹惜玉紧张地弯下腰，拉拉身边的侍卫，低声道：“侍卫大哥，你听到了吗？二郎房中有贼。快去，把他拿下。”
侍卫纹丝不动，像是没听到。
竹惜玉又拉拉他，道：“快些啊……”
侍卫仍旧是不动。
竹惜玉抬头看看一直目视前方的侍卫，道：“侍卫怎是又聋又哑？”
竹惜玉甚是无奈，只得蹑手蹑脚地去找其他侍卫。
“侍卫大哥，二郎房中有贼，你赶紧去抓他！”
这个侍卫竟也是无动于衷。
竹惜玉一下子急了，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抓贼了。”
她这一喊，秋水阁当职的几个侍卫，登时愣怔一瞬，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大步上前，一抬手打在竹惜玉脖子上，竹惜玉立刻昏倒在地。
这时，那个“贼”——苏二郎从屋子里走出来，自言自语道：“也就这个笨蛋会认为苏府可以进来小贼。把她抬回屋去……哦！还是我来吧！”
他弯腰从地上捞起竹惜玉，侍卫们早已站回到原位，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仿佛之前甚么事亦未发生过。
“明日，不许向这个白丁透露今晚之事。这白丁最好唠叨，出去后定会给苏府造谣生事。”苏二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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