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与水难溶

　　“嗨，亚瑟！莱瑞拉这是怎么啦？”年长的女性抱着一堆蔬菜一拐一拐地迎面走来，她的声音中气十足，直震得窝在亚瑟怀里一动不动的女孩儿哆嗦了一下。
　　“没事儿，脚扭伤了，”亚瑟笑了笑，“布丽，你最好快点回家看看，我听说布伦特又把隔壁家那小子的头打破了。”
　　“这个混小子！”布丽本就红润的脸更加血色丰盈，尽管腿脚不好，怒气冲冲的女人还是硬生生走出了虎虎生风的架势。
　　“好了，她走了。”亚瑟轻松地掂了掂手臂上的人，从海滩走到山坡，莱瑞拉一个大活人的重量于他而言却不比只小猫儿重多少。
　　莱瑞拉把头从亚瑟的颈窝里抬了起来，她低垂着眼睛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谢谢……”
　　亚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眉间紧了紧一言不发地往莱瑞拉的临时住所走去。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作为觉醒了血脉能力后的亚瑟·库瑞，他其实甚少为什么事情再过多烦心，这当中固然有他豁达天性的影响在，但更多的也还是因为他超乎常人的力量可以替他解决不少麻烦——当然啦，可能大部分时候他甚至还要收敛着点儿，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但总而言之，亚瑟喜欢自己的能力并乐于去运用它。
　　而他原本一直以为，亚瑟·库瑞认识的莱瑞拉·林奇也是这样的人，因为她看起来那么自信开朗，在舞台上更是闪闪发光，拥有这么多令人羡慕特质的人怎么会不快乐呢？但今天之后，他却不会再这么想了，只是他同样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各方面看上去都很优秀的莱瑞拉，要逃避甚至畏惧自己的力量——没错，在亚瑟看来，莱瑞拉就是在恐惧自己的力量，她甚至从未认真的去了解、掌控它。
　　亚瑟不喜欢猜女人的心思，也讨厌复杂、费脑子的东西，但现在，对着眼前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麻烦”、“超级难搞”的莱瑞拉，他原来某些所谓的“容忍底线”却一下子被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你还能用超能力吗？”亚瑟小心地将莱瑞拉放在沙发上，从旁边拉过一卷薄毯将莱瑞拉裹了个严实，“你都湿透了，最好换身衣服。”
　　莱瑞拉露出如梦初醒似的表情，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湿哒哒的，她眯了眯眼，浸透织物的海水便立刻蒸腾一空，只余下析出的一层盐末浅浅地铺落在地板上。
　　“嚄，真好用！”亚瑟故作轻快地左顾右盼一番，“想喝点儿东西吗？我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莱瑞拉张了张嘴但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她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显示屏上映出的脸出神，里面的倒影同样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阴森森地回望着她，某种熟悉的恶意穿透了时空扑面而来。
　　“哇哦，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亚瑟将一听啤酒墩在莱瑞拉面前，万分惊讶地看着电视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莱瑞拉瞪着那罐啤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天才缓缓吐了出来，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以为……要是克拉克在这儿，他肯定会拿热牛奶给我。”
　　“所以？你是要牛奶还是啤酒？”亚瑟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抬抬下巴，眼含威胁地示意她想清楚了再说。
　　“……我需要酒精。”莱瑞拉摇摇头，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不是什么靠牛奶就可以安抚精神的青少年了，她抓起酒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那么，”亚瑟双手搭在沙发长长的靠背上，舒展开身子以一种闲适的姿态看着仍旧缩成一团而不自知的莱瑞拉，“想聊聊吗？”
　　莱瑞拉垂下头摆弄起手里的铁罐，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忘了这些事……”
　　“我也以为我最多只是再也不能下水而已，”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她，“哼，太盲目自信了，对吧？”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那时候我刚刚六岁，跟爸爸搬去了盐湖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你该听说过那个城市，他们拉低了全美的犯罪率和离婚率，”莱瑞拉试图扯扯嘴角，但没有成功，“那里简直堪称摩/门教徒的圣城。一开始，一切都很完美，大家都非常和善。礼拜日的时候，爸爸不得不去加班，邻居家的姐姐就会带着我去教堂礼拜，还会留我在她们家里吃饭。”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莱瑞拉脸上的肌肉看起来不那么紧绷了，“没费多少功夫，我很快就融入了那里，我是聪明伶俐的转校生，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小女孩儿，可是——”
　　莱瑞拉顿了顿，将手里的罐子捏得“咯啦”作响。
　　“——可是一年后，我觉醒了，”她继续说了下去，“我跟当时的邻居一家出去山上露营，丽莎——就是常常带我去教堂的女孩儿差点被毒蛇咬伤，我救了她，但她一直大喊大叫……”
　　“……因为你的眼睛？”亚瑟轻声问。
　　“对，也因为她不能理解我是怎么杀死那条蛇的——说实话，我当时也不能理解啊，但我还是挺开心的，直到她叫来她的兄弟把我按在小溪里‘驱魔’。”
　　“上帝……”亚瑟用力搓揉起额头，几乎难以忍耐自己所听到的东西。
　　“我吓坏了，不知怎么就挣脱掉了他们的钳制，之后我一直往林子外面跑——我想跑回家。但你能指望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跑多远呢？我甚至没能跑到公路上就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好几个成年人，每一张脸我都认识，但那个时候他们好像都不认识我了。”
　　莱瑞拉低笑一声，“他们甚至都没带我回到镇上，而是直接拐去了水库，然后——”
　　她哽住了，手里的啤酒罐早就不堪蹂/躏断成了两截。
　　“都过去了，现在没人能伤害你，我保证。”亚瑟大步跨到莱瑞拉的面前，单腿跪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太冷了，亚瑟，我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也喊不了救命，没人肯听我说话……”莱瑞拉哽咽着低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亚瑟连连点头，轻轻揉搓着莱瑞拉的后背。
　　“我不是恶魔之子，我没被附身，我不邪恶——我只是想帮忙……”
　　“我明白，你做的对，这是他们的错，”亚瑟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莱瑞拉的脸颊浸透了自己的肩膀，但他还是尽可能维持着一个愉快的语调说道，“嘿，你知道什么？大家都说在海洋的最深处，那里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但他们可不知道，那片漆黑的背后是多么令人炫目的风景——你的眼睛很美，是他们看不见。”
　　“胡说八道，”莱瑞拉退出亚瑟的怀抱，她知道亚瑟在逗自己开心，把心事说出来她也确实轻松不少，但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什么样她还是心知肚明的，“难道你不觉得全黑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某种昆虫或者软体动物吗？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你怎么会这么想？”亚瑟抬起手扶正莱瑞拉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他收起脸上最后一丝笑容，诚恳而坚定地说，“在我眼里，它们非常纯净、非常美丽。”
　　“……谢谢你，亚瑟。”莱瑞拉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吸了吸鼻子，如果不这么做她估计一会儿又要掉眼泪了。
　　“不过，后来呢？是谁救了你？”见莱瑞拉恢复正常，亚瑟又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不知道，”莱瑞拉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没有印象，只记得醒来之后就在岸边了，可能他们以为我死了就……”
　　“那你回去之后，你父亲怎么说？我记得他是医生？”
　　“他说，”莱瑞拉脸上流露出某种奇怪的神情，“我该庆幸自己不是生活在中世纪——”
　　“……真是个老混蛋。”亚瑟翻着眼睛无声地在莱瑞拉看不见的地方愤愤地暗骂一句。
　　“ ——不用意外，他就是能说出这样话的人，我那阵子也确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我们不得不因为我时不时失控的能力到处搬家……”莱瑞拉感慨万千地说。
　　“只是他好像也没法儿解释我身上的变化，也对，他就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不过后来他倒是提起过，在我出生前，我们住的小镇上遭遇了一场小型流星雨，那之后镇上的好多人都有些奇怪的变化，所以我猜也许我这也是某种辐射的后遗症也说不定——毕竟我的父母可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血统，”莱瑞拉促狭地朝亚瑟眨眨眼，“你绝对猜不到，我也是刚刚发现，原来超人就是随着那场流星雨来到的地球——这么一想，我们的缘分还真够深的！”
　　亚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接这个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话茬儿，而是继续追问道，“再说说你是怎么掉到海里的吧，我明明记得你上一秒还在悬崖上朝我挥手。”
　　“我……其实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莱瑞拉脸上也满是困惑，“谁知道身后居然有个——黑洞？我只能这么形容那玩意儿，然后我就掉进海里了——这附近难道有什么奇怪的能量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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