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祸水

　　“就是他！说什么住宿不要票，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快跑！”

　　天色渐晚，姑姥姥所在的红旗镇离雾城区还远着呢。

　　胡玫本打算跟着一个穿着整洁，猜测大致是单职工家庭，以至于情况不大好，需要出来赚外快的妇女，去她家住宿。

　　想不到，不知是谁把这边的情况，告上去了。

　　眨眼之间，所有推销住宿的人全跑光了。

　　不得已，胡玫只能带着莫清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后，拿着介绍信走进节约旅馆。

　　入目，大厅中，二三十个大通铺，屋里放几条长凳，凳子上架着木板。

　　搭一张棕垫，放一床薄棉被，就是一个铺位。

　　这种大通铺，1毛钱一个铺位，很多乡下人进城，便是住的大通铺。

　　“住宿。”胡玫沉默的牵着莫清，提着皮箱顶着大厅众多打量的目光，走到旅社前台。

　　“大通铺1毛，六人间3毛，单间1元。”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长相一般，语气略微高傲，眼神不停地打量着胡玫，颇为不规矩。

　　“要一间单间。”胡玫将介绍信和一元钱递了过去。

　　结果手腕上的瑞士表，刚好从袖口下露了出来。

　　前台脸色顿时一变，目光定在胡玫腕间，一动不动。

　　“单间，谢谢！”看到前台的视线所盯位置，胡玫不动声色的收回左手。

　　“你那是进口表吧？用桥汇票在华侨商店买的？有票至少也得花三四百吧？”前台也不急着登记，反而从前台后站起来，打量胡玫，“对了！你列宁外套里穿的是10元一件的棉的确凉衬衫，下半身的毛的确凉裤子也约莫着要花20几元，还有脚下踩得的牛皮鞋。这位大姐，听口音，你是外地人吧！你家里挺富裕的啊。”

　　前台声音不仅大，还十分阴阳怪气，顿时让本那些看见胡玫带着孩子，穿这么好提着行李直接要单间，起了歹心的人，心中更加坚定。

　　胡玫无语，大姐？她长得很老气？

　　胡玫面无表情：“……麻烦带我去房间。”

　　“急什么急？搞得像我要怎么你一样，长了一张狐媚脸，啧啧~也不知道你这些物件从哪儿得来的。”前台语气全是羡慕嫉妒恨，胡玫猜测，若她真有自己这番长相，估计就如她揣测别人一般，会去收刮不少大款姥爷的东西。

　　胡玫知道自己长的美，很容易拉女人的仇恨，似乎经历的多了，也没多大在意，反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前台被胡玫盯得越来越不自在：“走走走！带你去，别这么盯着我，我又不是男人，瘆得慌。”

　　“厕所在楼下，晚上10点关门，白天5点开门，这是钥匙，你拿好了！”前台走时，不怀好意的看了那道门几眼。

　　显然这门不大牢靠。

　　胡玫四处打量一番，虽有些小，卫生还不算太差，毯子棉被都是新换的。果然，花了一元钱，住的就是要比下面的好。

　　“莫清我带你去洗漱。”现在天色刚暗，人来人往，胡玫带着毛巾牙刷锁上门下楼。

　　这旅馆只有一间厕所，厕所外面两排龙头呈90度排列，是旅客早晚洗漱的地方。即便住的单间，房里也没有卫生间，所以这里就成了旅馆的总厕所。

　　胡玫排了一会儿对，等前面那妇女洗漱完，方才帮着莫清洗漱。之后，两人解决的生理问题，就回房休息。

　　大致在凌晨左右，胡玫就听见门口有动静，顿时醒了过来。

　　胡玫翻身而起，穿好鞋子，披上外套，拿着马鞭就走了过去。

　　“咔哒~”门开了。

　　胡玫侧身，藏在门后。

　　便见两名男人，垫着脚进了屋子，径直朝着胡玫放行李的地方而去。

　　就在二人准备拉行李箱，胡玫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二人顿时吓了一跳，转身看过去。

　　见到是个女人，方才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竞争对手来了呢。

　　“…妹儿，识相点把钱和手表都交出来。”二人表情狰狞，既然做了这偷儿，便已经丢弃了仁慈的念头。

　　“沃~若是我不交呢？”胡玫右手拿着马鞭轻敲这左手，语气玩味。

　　她现在万分庆幸父亲怕自己像母亲一样体弱多病，从小就狠下心锻炼她，小时候甚至剃了头发混进军营里，参加训练，这才搞了一身蛮力，外加这一手好鞭法。也让自己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处于何种艰难近况，几乎没被暴力威胁过。

　　当然，幼年的胡玫除了跟着胡母学会识字外，根本都没上过学。没事的时候四处瞎逛，整天招猫逗狗，上山下河，以至于在胡父众多同事心中，胡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所幸遇见莫寻后，耳濡目染，胡玫也渐渐的开始看书。

　　在莫寻死后，胡玫怕自己太过思念，整日泡在莫寻生前收集的藏书室内。胡玫相信，即便是在21世界，让她去考个211的成人大学，也是没问题的。

　　当然，此时不提这些，还是继续和两个偷儿对峙。

　　“不交？不交我们就抢！”二人对视一眼，便朝着胡玫的方向逼近。

　　结果，当然是专业学过揍人的胡玫更胜一筹。

　　胡玫都没动鞭子，光靠拳头就将两人揍得鼻青脸肿。

　　接着，胡玫还用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撕成条，把两人捆了起来，堵上嘴，提到二楼的走廊尽头。

　　后半夜，胡玫基本没睡，收拾了好几拨上来捡漏的大通铺成员后，天就亮了。

　　于是，第二日，胡玫带着莫清走后。

　　专门负责收拾打扫的工人，打扫完毕，从胡玫房间走出。结果听见呜呜呜的好些声音，狐疑的走过去一看，一堆人被堵着嘴，捆绑着扔在哪里。

　　又说，胡玫带着莫清上了电车，晃晃悠悠的座了两个小时的车，到达红旗镇。

　　因带着莫清，同时胡玫也清楚姑姥姥家人口众多，估计住宿情况不大妙，便决定先在镇上住下来。

　　早在电车上胡玫就已经问清楚租房信息，前座那个名叫赵春华的妇女，她有个侄女，正好有间小院子准备租出去。

　　“就是前面那一栋。你一个单身妹儿，带着弟娃住在小院儿里，要比住筒子楼安全。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人来。”赵春华说完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看见妇人利落矫健，声音粗犷，做事也风风火火，果然雾都辣妹儿是不分年龄段的。同时胡玫又想到自家去世的母亲，外表看起来文文静静，一发脾气，胡父和胡玫两人都得乖乖缩头当蝈蝈。

　　果然如同赵春华保证，没等五分钟，她就带着一个年轻的少妇走了过来。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这个院子是我外公的，我外公就我妈一个女儿，外公死后这院子就是我们家的了。没嫁人时我就住里面，现在住在夫家空着也是空着，就想着租出去。你看看，东西基本都是齐全的，院子里还有块菜地，你也可以自己种点菜，节省一些开支。价格我大爸已经跟你说了，你要不转一转再决定？”少妇名叫赵爽，人如其名，嗓音清亮，爽朗大方。

　　胡玫刚才就看的差不多了，觉得不错，价格也合适，顿时点头：“那就先租个半年。”

　　莫寻一时半会儿还要在稻香村呆着，胡玫其实更想在村里建一栋房子，不过现在急不来，还得等混熟后，人家才会卖地给自己建房子。

　　看见两人交易完成，赵春华也高兴：“妹儿，嬢嬢该是没骗你。不是吹的，就我侄女这房子条件，你就是走几坡几里都找不到，还好你在电车上碰到我，少走好多冤枉路。”

　　“是啊！还好我运气好，碰见阿…嬢嬢你。”胡玫也高兴，顺便向人问路，“我这儿初来乍到，也不熟悉地方，像粮食局、供销社都在镇上那些方位？对了！你们知道稻香村怎么走吗？”

　　“这样吧！你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带你在镇上转转，稻香村的话，你问的是第八生产大队的还是第十三大队的？”赵爽问。

　　“……一个镇竟然还有两个稻香村。”胡玫无语。

　　赵爽笑：“哈哈哈~妹儿，稻香稻香，那个人不想收成能好点儿？什么五谷村，丰登村的还要更多些。”

　　“我姑姥姥姓林叫林桂芬，有4个儿子分别叫赵友福、赵友禄、赵友寿、赵友全。”胡玫记得这几个姑舅的名字，当年姑姥姥的几个儿子都给她寄过包裹。

　　赵春华顿时乐的拍了一下手掌，笑着说：“妹儿！你是林桂芬的亲戚啊！嘿~这也太巧了！我小时候就是和林桂芬一个生长队的，还和她娘家侄女是玩伴。”

　　“后来林桂芬嫁到我们隔壁村去了，我那玩伴更是去当女兵了，没回来几回，关系渐渐淡了。不过我确认，你说的肯定是第八生产大队的稻香村。后天，后天我要回去一趟，你要是不急的话，到时候一起去？”

　　“……那行！实在是麻烦嬢嬢你了！”胡玫顿时囧了一下，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随便偶遇一个人，竟然是老妈幼年玩伴。

　　胡玫随意收拾一下，就跟着赵爽出门四处转悠熟悉地方，待转悠的差不多了，和赵爽告别。

　　胡玫径直的带着莫清去邮局。

　　“莫清，我们给爷爷寄封信回去，免得他担心。”想到这里胡玫就有些忧愁，莫清已经被拐了小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莫寻祖父有没有想不开自杀了。

　　据莫清所述，当时一起的共有三四个小孩儿。其他人都被卖了，只有莫清长得瘦小又兔儿胆，买家怕养不活，以至于妇女对他不是鼻子不是眼，甚至卖力折磨他。

　　“好！”莫清点点小脑袋，虽说现在还穿着一身破旧的衣物，脸上干净了，精气神也十足，看见生人半点没有缩头缩脑的害怕，和火车上初见时简直两个样。

　　胡玫甚至都开始怀疑，莫清是不是故意装胆小，想让妇女卖不掉放了他。

　　“记得家里的地址吗？”虽说后来莫寻带着胡玫去过老宅方位，但那时候房子已经被推平，改成了高楼大厦，地名当然也改动了。

　　“记得！姐姐我自己写吗？”莫清用那双闪闪发光的圆眼盯着胡玫，跃跃欲试。

　　胡玫：“……你今年不是才7岁？”

　　“我只会3000多个字，祖父只教了我那么多。”莫清有些不好意思，好似又怕胡玫嫌弃他，继续说：“那3157个字我都会写，真的！姐姐，我不骗你！”

　　胡玫：“……”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