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名为齐木楠子

　　楠子望着一张照片出了很久的神。
　　房间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什么声音了。

　　楠雄之前没有在意，可是楠子房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没有多余的声音了。
　　而楠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睡觉，就算是看书也不会一点声响都没有，楠子刷新闻的时候也没有僵直着一动不动的习惯，又是鲜少会发呆的。
　　楠子是怎么了？

　　“咚咚咚——”

　　楠子听着隔壁敲墙的声音，才微微反应过来，她放下了照片，垂着眼，“是，怎么了楠雄？”

　　‘你没事吧？刚刚是怎么了？’楠雄靠着墙，根据刚刚的声音，楠子应该是在卧室，但是具体是在干嘛，楠雄有点猜不透，而他是绝对不会在楠子还未同意的情况下，窥视她的私人生活的。

　　“楠雄，这周末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楠雄觉得刚刚楠子的语气似乎有点落寞，但是理论上楠子不管做什么，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那个，我可能要去宠物店一趟。”楠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是有点失落。
　　‘好。’楠雄这次倒是想拒绝，可是，仔细想想，凭什么他来阻碍楠子的生活呢？按道理D伯爵和楠子认识的时间更长，楠子失落的时候找他也是自然地事情吧？
　　人都会在脆弱的时候投向自己更信赖的对象，不是吗？

　　可是，虽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会觉得酸酸的？
　　果然他刚才就不该吃那块柠檬味的蛋糕。

　　D伯爵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知道楠子是超能力者的人。
　　楠子能够清晰的记得很多事情，可是她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亲人，她有意识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个不能够轻易暴露的超能力者。
　　这个时候她已经被送到孤儿院了，她和大多数被送来的孩子一样，茫然无助，这也是当时她唯一一点和普通孩子一样的事实。
　　楠子不受欢迎，不管是孩子中间，还是在大人中间。
　　在孩子中间，她太出挑了，她懂得太多，而她的心智也太成熟，孩子们和她都合不来，但大部分孩子都是处于崇拜她的状态，但是是属于远远观望不敢靠近的崇拜。
　　而对于大人而言，她太冷漠了，太自立了，她不会撒娇，又好像能够看破大人心底任何隐秘的心思。
　　在她面前，任何秘密都算不上秘密。
　　院长的假发不管再自然，也还是被她看见了那光亮的地中海——即使院长身为女性还特别爱美；而其他老师对一些孩子的隐秘的嫌弃与哄骗也会被她轻易指出，造成她们的难堪；而她又见识了不少怀着不良心思过来领养孩子的“父母”。
　　楠子，很少相信别人。

　　但是她没来由的相信D伯爵，不是因为他那块蛋糕，也不是因为他后来“收养”自己的行为——说实话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负责的监护人，他只是买了间公寓，然后放任她自己生活，而且他会为了某个珍惜的动物物种，轻易离开，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两三年。
　　只是因为D伯爵需要她，相信她。
　　“你是个特别的孩子。”
　　这句话D伯爵总是挂在嘴边。
　　D伯爵喜欢，她那些不同常人的不寻常之处。他接受这样一个她，这是楠子唯一相信的东西，就连楠子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D伯爵是第一个接受这样的自己的人。

　　“嗯？楠子？”D伯爵看着楠子突然到来，看着楠子的神色，他也想起来了，但他没有说什么，“楠子，喝茶吗？还是咖啡果冻？”

　　楠子坐在沙发上，点点头。

　　那些被楠子嫌弃过不止一次的猫咪们凑了过来，纷纷想争夺她的注意力，而她正听着那些被D伯爵从客人家里重新带回来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和她分享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楠子低着头，看着窝在她腿上的白猫没有说什么。

　　D伯爵递给她果冻和红茶，咖啡果冻色泽堪称完美，就像是上等的琥珀，还是她最喜欢的店铺的作品。

　　“楠子——”D伯爵端着红茶，靠着沙发，半眯着眼，慵懒的看着她，“这次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楠子握着匙子的动作停了片刻，“不，不需要。”

　　这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像是之前几年一样。
　　D伯爵端着红茶，似乎是随口说了句，“现在有楠雄，他可以陪你去吧？”

　　楠子看着果冻，现在那果冻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好吃了。
　　她沉默了半刻，“没有什么不同的，我自己去便好。”

　　D伯爵已经喝完了红茶，他站起身，走过楠子的身边，刚伸出手。
　　楠子便炸毛样的瞬移到了他刚刚坐的位置，黑着脸，“别用你刚刚摸完饕餮的手摸我的头。”

　　吃完了果冻，楠子似乎提起了些劲来，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整理了下猫舍，又喂了一下鸟和热带鱼，回家了。

　　“其实，你知道的，如果你需要，楠雄会陪你回去的——虽然他之后估计是要回去的。”D伯爵靠着店门，眼波流转，看着她，似带笑意，“你要是让我一起去，我会很高兴的。”
　　楠子面无表情，“他和我不一样，你和我也不一样。我也不需要。”

　　听见她的回复，D伯爵忍不住轻笑。
　　楠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毕竟，楠雄和她不同。

　　寻常人可是无法体会楠子的心情。
　　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明白孤独的感觉。
　　楠子在他眼里，就和一只不肯随意相信人类，不承认害怕孤独的无助小猫一样。
　　只有他明白，怎样才能抓住这样的小猫的心。只不过，驯服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但是——齐木楠雄，这个人，他似乎也看不太懂，会有别的变数吗？
　　算了，平静的生活过了太久，他想有点变数，才好玩呢，而且齐木楠雄注定不属于这里。

　　楠子回家后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安排，一样的电视节目，一样的休息时间。

　　楠雄却体会出别的什么情绪。
　　楠子似乎真的和普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她比他更熟悉那些奇奇怪怪的超能力，甚至有的时候她的思维比他更加缜密，而很多时候她又比他更像是个普通人。
　　她的日常非常普通，就像普通的打工学生一样三点一线，家里，学校，面包店，只是偶尔去下宠物店。
　　她的人际关系非常普通，和大多数人一样与周围的人保持着似乎亲近但又不干预的关系，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偶尔会参加聚会，但是更喜欢独处。
　　楠子的生活和大多数当代青年没什么不同，甚至与各种生活指标的平均线完美相交。

　　但是，楠雄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孤独。

　　楠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明明楠子比他还要受欢迎，但这种孤独，就像是楠子特有的，比起孤独，说是寂寞好像更为合适。
　　既然是这样的情绪，那么一定会有源头，那么，是什么让楠子感觉到寂寞呢？

　　周末很快就到了。
　　楠子正打算出门。

　　‘楠子，需要我一起去吗？’楠雄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了。”楠子的回答看上去是十分随意。
　　‘但是我一个人有点无聊，我也去吧。’楠雄换了一种说法，楠子似乎迟疑了。
　　“那好吧。”楠子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楠雄会想和她一起出门，但也没问。

　　坐上了电车，楠子好像从刚才就在想着什么。
　　楠雄想起之前他们去吃荞麦面的那次，楠子在电车上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楠子，应该不觉得寂寞吧？

　　自从楠子上次从D伯爵的店里回来，他们之间似乎就出现了一种隔阂。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到了目的地，楠雄才明白，楠子是来干什么的，她是回来探望过去的朋友和熟人的。

　　站在孤儿院的门口，楠子只是看了一眼新粉刷的大门，似乎也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就走了进去。

　　而之前也在孤儿院的孩子有一部分也回来了。

　　他们看见了楠子，露出了得体的微笑，恢复了熟稔的语气与楠子打招呼，楠子也一一回应。

　　其实这大概就像是同学聚会一样，只是楠子的聚会地点是孤儿院而已。

　　很多孩子离开了孤儿院，但还是记得当年的生活，回来看望。

　　楠子也遇见了当年的院长，她快退休了。
　　看见楠子，对方卸下了看似敦厚的微笑，面相都变得刻薄起来了。
　　对方的语气不咸不淡，就算是楠雄也能体会到她的敷衍。

　　大家对楠子并没有表示多少的关心，反而他们对楠雄很是好奇。

　　“这是我弟弟。”楠子简单的介绍。
　　但就是这样简短的介绍，却引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就连院长也有些诧异，望着楠雄也多了几分真诚。

　　楠子回过头，望着楠雄，似乎没有了刚刚的落寞，反而有几分无奈。

　　楠雄冲她摆了摆手，‘就算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别人看着我们的外貌，也是不可能相信的，就算是我，我也是不信的——按道理我们的DNA应该也是一致的。’

　　楠子笑了，摇了摇头，郁色一扫而空。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楠子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亲人的，是在是太幸运了，院长看着他们，眼里也露出了些许欣慰——这么多年，流落到这里的孩子，真的没几个能找回自己的亲人。

　　楠子几乎是第一次从院长的眼神里见到这样的神色，她有些出神。

　　大家还在纷纷询问楠子是怎么找到弟弟楠雄的，哄笑成了一片，还有几个带着男女朋友的，也不忘在这个时候秀个恩爱。

　　楠雄却帮楠子回答了，‘比起说是楠子找到了我，不如说是意外——我们都在同一家面包店打工。’

　　其他人都是有点惊讶，但是想想除了这样，两个人相遇也是迟早的事，毕竟长得一模一样，想不被别人认出来都难。

　　但是只有楠子和楠雄知道，他们的相遇纯粹是因为意外。

　　楠子坐在那里，和她小时候一样，静静地听着其他人谈笑。
　　而旁人也似乎熟悉了楠子这种孤僻。

　　楠雄好像多多少少明白了楠子的寂寞源于何处了。

　　他望向了楠子，而楠子望着正在谈笑的人，眼里竟然会有难以察觉的羡慕。

　　‘楠子，我们待会去看电影吧？’

　　“诶？”楠子意外的回过头，看着他。

　　‘因为情侣半价。’楠雄弯起了嘴角。

　　楠子也笑了。

　　楠雄假装在看时间，‘这个，不好意思，我们的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得先离开了。抱歉。’
　　接着他就拉着楠子离开了。
　　路上，他和楠子并肩走着，‘我以为院长就是那么刻薄的人呢。’

　　楠子抬起头，望着天，“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好像她也没有我印象里那么坏。”
　　楠雄知道，楠子不是把人想的太坏，而是她太寂寞了。
　　‘你说，待会前台小姐会不会不让我们买情侣票？’
　　楠子又笑了，笑出了眼泪，“这个，万一较真，以我们是姐弟为由不接受情侣票还真有可能。那么——楠雄，说实话，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楠雄瞥了楠子一眼，堵住了她接下来要问的话，‘男朋友也没有，男性朋友倒是有几个，女性朋友——也算是朋友，也有几个。’
　　楠子插着口袋，“真好，那么，楠雄，你有家人吗？”

　　楠雄顿了一下，‘有的。我有妈妈，也有爸爸，还有外公外婆，还有——一个不值得提起的家伙。’

　　楠子看着楠雄，楠雄说不上来楠子是什么神情，她只是问道，“楠雄，你一定很想他们吧？”

　　‘是的，除了某个家伙。’

　　“那么，楠雄，你既然能过来，那么也能回去吧？”楠子盯着他，依然在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楠雄觉得楠子的微笑有点让人难过。
　　‘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
　　“不过？”
　　‘如果没有你，我办不到，而且，我觉得，他们会想见见你——要和我一起吗？’
　　“一起？”楠子似乎有点茫然。
　　‘对啊——理论上你就是我，和我一起回去，没什么问题吧。’
　　楠子抿起了唇，别过了眼，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正好我对你的世界也有点好奇。”
　　‘那么一起回去吧。’楠雄望着她。

　　“回去”吗？楠子对这个词有点在意，因为这让她感觉，这么多年，她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似乎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内心的空洞似乎已经填满了。
　　她抬起头，直直的望着楠雄的眼睛，勾起了嘴角。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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