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大人太妖孽

　　谢谦听到这话，将一块肉干放到嘴里嚼了嚼，随后凑到珀英跟前小声道：“乔夫人怕其他官差欺负你，于是就派了这么一个……一个人才来护你？啧啧，真不知这家伙来是帮你，还是给你寻麻烦，潞王一看你身边还带了亲随，怕是对他兴趣极大呢！”

　　“看他造化吧。”
　　珀英侧头看了阿福一眼，斟酌了一下说道：“我母亲是如何嘱咐你的。”

　　阿福吃了块面饼，闻言擦了擦嘴说道：“夫人说，哪怕奴才是死也要护姑娘安全。”

　　“那你可知到了潞州要做什么？”
　　“跟着姑娘，保护姑娘。”

　　珀英勾了勾唇角，递给他水袋随后说道：“你既然跟着我出来便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这里全都是朝廷的官员，你切不可自作主张，否则我会被你害死。潞州离京城不近，咱们如果被悄悄的处置皇帝也没办法。”

　　阿福听完赶紧跪在地上，沉声道：“奴晓得轻重，到了潞州后没有姑娘命令是绝不会胡乱走动的。”
　　珀英对阿福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真的这么听话，于是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半天，她希望在潞州这些日子，他们能顺顺当当的度过去，留条命回京。

　　谢谦在对面静静看着那对主仆说话，看着那仆人始终挺直的腰板挑了挑眉头，随后起身便走向城门楼，守城小将似乎是他旧识，见他来便笑着迎了过去。

　　珀英停下和阿福说话便朝那两人看过去，一直看着他们上了城楼高处才收回视线。

　　“旁侧是便署，下官让人收拾出来添些茶水，大人与乔掌使可进去休息。”

　　谢谦摆了摆手，“惠友不必麻烦了，我们一大早在这里恭候潞王大驾，随时都可能启程，与其一会儿匆忙应对，不如在这老实等着。”

　　那名叫惠友的小将朝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官道，笑了笑随后岔开话头说道：“潞州这几日正是梅花鱼肥美的季节，大人去了可到荟萃居品尝，肉质鲜嫩，无骨细滑，汤香肉美，定然是不能错过的。”

　　谢谦笑了笑，半靠在城楼上看着天际那道白，说道：“看来你以前四处游历时去过潞州，不过这次圣上派我是去当差，总不好借口去享乐啊。”

　　“圣上是信得过两位大人所以才委以重任，厂公英明决断，不论何事都能应付的来，偶尔出去看看那潞州风光定然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这可不见得，毕竟是人家地盘，做什么事都得小心三分，咱们那位潞王的胆子可大的很。”

　　惠友小将面色听到这话也赞成的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道：“大人应该还不知道，在你们之前，江都郡王就已经离开了，昨夜城门封闭前走的，带着四个随从连夜赶路，我们也是看到文牒知那是郡王车驾。”

　　谢谦颇有兴致的直起身，“就是那个独臂的美人郡王朱湛清？”
　　“没错，就是他。”
　　“我倒是真没留意此人，记得江都第一位郡王时还是特别恩赐为世袭罔替，且是为数不多可自由入京的宗亲。只是，到这位湛清时已经连袭五代，加之人丁稀薄也越发低调了。不过江都虽不大，可也是鱼米之乡又在三州交界，还算富庶。”

　　他的一番点评后，惠友点点头说道：“这位郡王确实是霁月光风，终然洒落的人物，温润有礼，儒雅谦和，那份雅致真是骨子里透出来，叫人如沐春风。即便对待我们这些小吏也不曾鄙夷，在朝中可能是无人注意此人，可是在底下那些人眼中，一说起江都郡王都是要夸两句的。”

　　谢谦挑挑眉，歪着头回想了一会儿，稀奇道：“此人倒是不简单，如今朝堂不稳，跟谁亲近都有可能翻船，倒是不如在底下的小吏中间稳固名声。”

　　他说完，忽然朝着拐弯处吹了声口哨，“乔掌使怎的也听起了墙角，不如过来和我们说两句。”

　　珀英摸了摸鼻子，朝身后的阿福摆摆手自己走出来，向谢谦和那位小将行了一礼。
　　“见两位说的高兴就没有出来打扰。”
　　谢谦手指叩了叩刀柄，朝珀英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们正说起江都郡王，这个人你可有交情？”

　　珀英摇摇头，“这位郡王话极少，也不与人交流，常独来独往，我也只是在圣上的玉华殿见过两次，都是他被招过去诵读青辞的时候。”

　　“清越如江林之风，圣上确实说过这么一句，用来赞颂郡王声音悦耳。”
　　“是。”

　　这或许也是江都郡王能稳坐那个位置的缘由，这一把好嗓子，倒成了他被皇帝时常惦记的法器。

　　三人正说着，那位惠友小将忽然快走几步到了城楼高处，他朝着远处看了几眼随后又噔噔走下来。

　　“人来了，还有一条街。”
　　这个人，说的应该就是潞王了。
　　珀英叹了口气转身下了石阶，谢谦紧随其后，两人将随行的人都叫起来规规矩矩的站了两列。

　　那潞王车驾倒是不张扬，可里头定然都是奢华的摆设，珀英他们垂首而立，眼看着那车驾轰隆过去，竟丝毫未停。

　　乌鸦和黄蜂见潞王如此目中无人，都气的小声咒骂，珀英面色淡然的朝谢谦点点头翻身上马，跟在了缇骑的后头。

　　等到车驾驶出城门，珀英才对手下的人说道：“这点气都受不了怎么成，你们瞧瞧缇骑，人家根本就不把潞王那个大尾狼放在眼里。”

　　确实，先前潞王车驾耀武扬威路过，谢谦和那些下属脸色都没变都跟了上去，反倒督造司这些人大约是平时受得白眼不太多，所以各个义愤填膺感觉受了委屈。

　　珀英说完，那些人都默不作声，她勾唇笑了笑用马鞭指了指潞州方向，说道：“等到入了潞州那才是真的狼窝，你们身上都有官位，此次也算是圣旨派来的人，潞王估摸也不好随意打杀，可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抓着机会使劲羞辱，你们这一路最好事先有个准备，可别那么容易便被惹毛了。”

　　“咱们就是看不惯他这般羞辱老大。”
　　珀英回头看着他们，“也就在你们眼里我还算个头目，真到了那些贵人面前，连个屁都不如，他们何时将咱们这些人当回事。所以，都看开些，就当自己运气不好忽然就成了聋子瞎子。”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将那颓丧气驱散了。

　　路上难得太平，有谢谦压着那里潞王多少有些收敛，跳了几次也没闹出大动静，珀英小心应对，骂了就听着，被讽刺就当没听懂，潞王试了几回大约是觉得无趣，就回了马车去憋大招了。

　　不紧不慢的行了五日才到了保定府，刚走到边境便赶上大雨，急忙忙的去了驿站，竟碰上了比他们前一天出发的江都郡王的人马。

　　谢谦去安排住宿，珀英则带人巡查了一遍，看到郡王车驾自然不好当瞎子装没看见，于是带人去问了问。

　　结果，一问才知道这位郡王在半路被山匪所伤，又染了风寒故而在驿站休息了两日。

　　“难怪路上有官兵在走动原来是清剿山匪，郡王伤的可严重？有没有请城里的大夫医治，潞王随行有府医跟随，不如请过来看看吧，驿站毕竟简陋可别加重了病情。”

　　那位郡王亲随听罢恭谨的行了一礼，谢道：“伤的倒也不重，只是风寒来的凶险，大夫已经下了药，吃了几副，今日已经好多了。”

　　珀英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知道这郡王平日看着和气其实十分谨慎，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不怎么亲厚，见人家这般说也不好贴上去非要献殷勤，于是点点头就走了。

　　她回头和谢谦说了这事，他只是靠着栏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道：“我这医术倒也算可以，一会儿便去走一趟，今日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珀英点点头，等他离开后便关紧了房门，走到侧边将窗子打开，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子夹着风雨卷了进来。
　　正是许久不见的云雀。

　　“你跟了一天一夜，坐下来歇会儿再说。”
　　“掌使，属下探到了那个当年从家中将你带到乔家的老兵下落了。”

　　珀英大惊抓着云雀的手一紧，因为紧张嗓子都哑了，“他在哪儿？”

　　云雀往前凑了凑，“就在卫辉府，潞王不是要在那里建什么天通观？掌使正好也去，这次大可借着机会仔细找找此人。属下只寻到此人踪迹，并不知具体的位置，也不敢追的太紧，怕他又跑了。”

　　“上一次得到消息还在江浙，这一次就躲到了潞州，这个人……到底当年做了什么，怎么四处逃命！”

　　她只是想问问这个人当年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夜醒来自己就被人从家里带走，随后又进了乔父顶替她家女儿名字，从乔家知道如今自己家里已经被付之一炬，母亲也没了踪迹。

　　所以，自她长大后就一直在秘密追查当年的事。这个关键的老兵，她托着云雀整整追了三年才得了这么个消息，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人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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