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多骄傲

　　《你能有多骄傲》
　　慕拉/文
　　晋.江.文.学.城首发

　　楔子

　　盛夏，骄阳似火。
　　正午的日光猛烈，道路两边的香樟树枝繁叶茂，树叶稠密，绿的发亮。
　　陈怡宝飞快地踩着自行车从树下经过，只一眨眼，就不见了，只余下一片光影斑驳。

　　十几分钟后，陈怡宝的自行车停在了奶奶家前的巷子口。她喘着气，跑到墙后躲着，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抱着自己一路带过来的西瓜，走向了前面墙边停着的黑色越野自行车。
　　当陈怡宝把装着西瓜的袋子挂在自行车车把上的时候，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喂。”

　　那个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叫陈怡宝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看到那人是十几岁少年模样，站的离自己不远，双手插兜，似乎是在守株待兔。
　　陈怡宝做贼心虚，顿时涨红了脸。

　　平日神情寡淡的少年，勾唇笑了下，觉得有点意思。他踱步走来，停在了陈怡宝面前。
　　他稍稍低腰，认认真真地瞅着面前红脸的小姑娘，眯起眼睛问：“这几天的西瓜，都是你挂我车把上的？”

　　因为离得近，陈怡宝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连气也不敢出。
　　他穿着黑色短袖，似乎是把所有的光都聚集到了身上，灼热得让陈怡宝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炭火上炙烤，连耳朵都要红了。
　　啊，这就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啊。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她也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看清他的模样。

　　他身形清瘦，鼻梁高挑，五官分明，干净利落。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勾人，却薄情。

　　陈怡宝不敢跟他对视，低下头，心脏砰砰砰直跳，呼吸炙热得不得了。
　　“我……我听说你喜欢吃西瓜……”
　　陈怡宝第一次跟段江霖说话，她很紧张，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声音都在颤抖。

　　“噢？”段江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故作为难地说：“可是……我并不喜欢吃西瓜啊。”

　　？？？
　　情报错误了？？？
　　陈怡宝愣了片刻，终于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好几个头的段江霖，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
　　“真的？那你喜欢什么？”

　　段江霖跟陈怡宝对视着，蓦然发现阳光之下，她的瞳孔很漂亮，如琥珀般的颜色。
　　眼前这小姑娘，看起来才十一二岁，长得很小巧。烈日炎炎下，她出了不少的汗，额前的碎发不少都被打湿。
　　还很小啊，还是个小孩嘛。

　　因为陈怡宝年龄小，段江霖才耐着性子跟她说话，只把她当做一个懵懂的小女孩。
　　他对她说：“不管我喜欢什么，都跟你无关，赶紧回家去吧。”

　　“可是——”

　　陈怡宝咬咬牙：“我喜欢你！！！”
　　她说的理直气壮，完全没了刚才的紧张和害羞。她对着他的眼睛，坦坦荡荡地向他表明：她喜欢他。
　　她就是喜欢他。

　　这种坦荡无畏，反而叫十六岁的段江霖愣神了。
　　以往碰过那么多次的告白，段江霖每次都充耳不闻置之不理，根本一当一回事。唯独这会儿，面对眼前这个小女孩，他有点心软。

　　反应片刻后，段江霖从裤兜里翻出几颗果味硬糖，抓起陈怡宝的手，放到她的手心里。
　　接着他拍拍她的头，轻笑道：“小朋友，你还小，还是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陈怡宝再次低下头，已经意会段江霖的意思了。
　　这算委婉的拒绝了吧。
　　其实……她也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没有别的想法。她看着手里的这几颗不同水果味的硬糖，心里有点酸酸的。
　　再抬头时，段江霖已经抱着西瓜走了。在这个盛夏的尾声，他给她留下一句：“谢谢你的西瓜。”

　　他踩在绚烂的阳光里，一步一步，像是要把这阳光踩碎。

　　情窦初开这一年，陈怡宝13岁，刚读完初一。
　　她喜欢的男孩子，外表傲慢，内心温和。

　　他在她的脑海里，光芒万丈。

　　01

　　堵，堵，堵。
　　陈怡宝在晚高峰的中心大道上已经堵了快两小时，再大的耐心都要被磨光。
　　前面的车移动了一点点，她转动方向盘，也跟着移动，没几秒就又踩下刹车停下。

　　刚刚开春，今天温度较高，加上因为堵车心内烦躁，陈怡宝觉得自己这会儿浑身燥热的难受。
　　手机铃声响起，是大学教授老严的来电。

　　“喂，小陈啊，你到哪了？”
　　“不好意思啊严教授，我现在还在中心大道堵着……”
　　“现在还堵着呐？真是麻烦你了，你看你帮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最后还个资料还让你堵车堵那么久。”

　　老严是国大化学系的教授，在学校有一个专做化学研究的实验室。前些天他通过陈怡宝的大学老师找到了她，希望她帮个小忙，帮忙翻译一篇德语论文。
　　为了这事，陈怡宝差一点精尽人亡。
　　这看起来是很短的一篇论文，但化学专业词汇却占了总篇幅的百分之六十，身为理科渣的陈怡宝，一开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后来她实在熬不住，就跟老严借了相关的资料，然后一个词一个词硬抠着翻译下来。

　　现在论文翻译完了，翻译稿也派上用场了，那一堆化学资料书也得还回去了。
　　于是陈怡宝就被堵在还资料的路上了。

　　“严教授，对不住啊，害你等我这么久。我真不知道这条路会这么堵……”陈怡宝再次抱歉地跟老严说着，两年没回来，她对这座城市的交通不大了解。开导航时选了最近的一条路，万万没想到——
　　最近的路，却是最久的路。

　　就在这时，前方的车流动了。
　　陈怡宝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赶紧松刹车，跟着车流开车走人。

　　“严教授你再等我一会，路通了，我再过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另一边，老严家。
　　老严打完电话过来，看到客厅里少了一个人。
　　他问正把调酒当化学实验做的吴豫奇：“阿奇，小段去哪了？”
　　吴豫奇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专注地盯着手中玻璃杯里的液体，回答道：“刚刚还在呢，可能去厕所了吧。”

　　“这样啊。咦，你在做什么？”
　　“阿奇特调鸡尾酒，一杯上头，教授您要不要试试？”吴豫奇说着，就把玻璃杯递向了老严。
　　老严摆摆手，拒绝着：“不了不了，你调的我不敢碰。”

　　“您别怕，刚才江霖一口气干了一杯，还说味道不错呢。”
　　“小段干了一杯？他不是不会喝酒吗？”

　　吴豫奇猛然想起这事，大喊一声：“糟糕！”

　　离开最堵的中心大道，后面的路就一直顺畅，陈怡宝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老严的家附近。

　　初春就是这样，早晚温差大。入夜的风一吹，衣着单薄的陈怡宝就感觉自己的毛孔快竖起来。
　　她锁了车，踩着高跟鞋往前走，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吓得她差点尖叫。在发现窜出来的是一只流浪猫后，她才捂着胸口松一口气。

　　还好只是只猫。

　　陈怡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种冷不丁出现的东西。
　　她定定神，再往前走，再经过路边转角的垃圾桶时，不小心看了一眼，然后就惊呆了。
　　墨绿色的垃圾桶已经满了，垃圾桶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垃圾袋，而在这堆垃圾之中——
　　有个人躺在那，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这下陈怡宝是真的被吓到，腿一下子就软了。

　　怎么会有人大晚上的躺在垃圾堆里……
　　是流浪汉还是……尸体？
　　她该不会是碰上案发现场了吧？

　　一想到这，陈怡宝就开始哆嗦，想跑，可又跑不动。她的腿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刚那只流浪猫去而折返，在陈怡宝身后喵了一声，陈怡宝吓得瘫坐到了地上，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妈妈呀，你在哪呀，救命呀……

　　正巧这时候，出来找人的老严和吴豫奇过来了。
　　老严认出见陈怡宝来，见她坐在地上，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跑上前问：“小陈你怎么坐地上了？出什么事了？”

　　老严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满身书卷气，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毕竟也是个大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穿着棉质格子衬衫的小男人，这两人一来，陈怡宝瞬间有了安全感。
　　她带着哭腔指着前方垃圾堆说：“严教授……那……那有个人……”

　　老严和吴豫奇互看一眼，立刻联想到了什么。
　　“阿奇你快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小段。”
　　“好，我马上去。”

　　说着，吴豫奇就跑去垃圾堆那边查看情况，很快，他大声喊道：“教授，您放心，是他。”
　　老严松一口气。

　　陈怡宝被老严扶起来后，不明白地问：“你们……认识那个人啊？他不是死人啊？还活着啊？”
　　老严点着头解释：“这是我实验室的学生小段，平时不胜酒力。刚才喝多了找不到人，没想到正巧被你碰上。”

　　原来是这样。

　　陈怡宝拍拍胸脯，真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碰上什么凶案的案发现场了。
　　她好奇地跟着老严往垃圾堆那边走去，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看到那个年轻的男人躺在垃圾里，身形单薄，眼睛紧闭着，鼻子高挺，嘴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反而脸颊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发红。

　　长得还不错。
　　就是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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