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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梦
陌离做了一个梦。
梦中，不是昔日无忧的莲花坞少年时光。
是一片火海。
烈焰滔天，带着森森寒意的刀剑光，无数从天而降的火箭。
此起彼伏的惨叫，近乎把夜色染成血色的血雾。
天空闷雷滚滚。
莲花在凋落。
一株一株，在他眼前凋落。
他错愕不已，却忽然看到了火光中仅存的一株莲花。
他跌跌撞撞跑上前，想尽力去保护住最后的一株莲花，却在手碰到莲花的刹那，花色漫天，化为点点星光和飞灰。
心脏刹那紧揪，冰凉的泪夺眶而出。
下一瞬，身上冰冷一片，有人将他拥入了怀中，在他耳边缠绵低语：
“师尊。”
陌离猛地醒了过来。
他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呼吸紊乱，心跳得急促不已，太阳穴也在隐隐抽痛。
他坐了起来，抚上额头，眸中还有未曾消散的恐惧和绝望。
梦？
不对……到他这种境界，根本不会做梦。
陌离一手探入腰间的储物袋，白光闪过，是整整齐齐的一桶白玉签。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
他连看都不看，手指微动，一点灵力注入其中，一根白玉签立刻升起。
他一把捏住那根签，一眼扫去，原本就雪白的脸更是毫无人色。
手中力度逐渐加大，他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句，近乎要将签折断。
他念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嘴里咬碎了才念出来的：“气运已尽天难救，无可轮回再回首。天降浩劫自定数，难归难归人难归。”
念到最后，白玉签已然折断！
他脸色惨白如纸，连手中残余的碎片将手心割得鲜血淋漓都不知道。
他算的，是云梦江氏的命数。
这怎么可能……他一直忽略的问题，严峻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陌离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缓缓松开手，眸中银光闪过，原本手上逐渐滴落的鲜血瞬间快速上升，凝聚成团。陌离冷声道：“血卜。”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近没有，但他现在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一时疏忽卜错了命数。所以他现在要用血卜来卜算。
鲜血凝形，一字一句，鲜艳的红色触目惊心。
陌离的手猛地垂了下来。
一模一样。
和签卜算的一模一样。
血卜……绝不会卜错！
云梦江氏……气运已尽，必灭无疑！
陌离的神色在惊惧中竟有几分茫然无措，似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喃喃低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件事的冲击力太大，导致他竟忘了梦的最后，是谁唤的一声“师尊”。
“尘儿~起了没？你今天难得起的这么晚啊，还要我来叫你。开门开门。”魏无羡的声音突兀自门外传来。
陌离一动未动。
魏无羡叫了两声，在门口站着许久不听有动静，心生疑惑，提脚对准门就是一踹！
“尘儿你该不会还没……”
话还未说完，他的声音就消失在了咽喉里，震惊地看着他：“你……”
陌离满眼血丝，长发和衣物都凌乱无比，整个屋子更像是被砸过一样，原有装饰家具的碎片碎了一地，地上更是有些殷红刺目的血迹。
魏无羡“蹬蹬蹬”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尘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都是血！”
陌离嗓音沙哑的开了口：“无事……魏师兄不必担心，只不过是做了噩梦而已。”
我真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魏无羡又气又怒：“你开什么玩笑，只是做个噩梦怎么会把手都划破！”
陌离悄无声息地将签筒藏进储物袋，摇摇头：“魏师兄，我真的只是做噩梦了。”
魏无羡简直要气死了：“你！行了行了，先不说了，行吧？我先带你去找医者，上药包扎！”说完就要拉起他。
陌离急忙道：“等等魏师兄，我有药，就不用麻烦医者了。”他用另一只手将一个白玉瓷瓶给了魏无羡，魏无羡立刻打开瓶塞，碧绿色的药液细细涂抹在陌离手心里面的伤口上，一边抹，一边痛心道：“我就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起来，果然出事了。要是做噩梦了就别勉强自己，说出来就好多了。刚刚一进来你的样子真是……”
真是太可怕了。
陌离道：“都说了魏师兄你不必担心，而且若是要担心，恐怕要担心的也不是我，这件事……还请不要和别人说。”
魏无羡：“好，不说就不说。药上完了，有绷带吗？”
陌离拿出一截绷带，魏无羡非常手快地给他缠了好几圈，直把他的手缠成木乃伊才罢休。
陌离：“……”
他非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绷带重新解开，魏无羡忙道：“你干什么！”
陌离一边重新缠绷带一边教育魏无羡：“魏师兄，你若是以后给人包扎能不能不要包扎得这么厚，和要闷死人一样。”
魏无羡敲了下他的头：“你还要怎样，都受伤了。”
陌离最后给自己的手系上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结，终于满意：“这只手看来暂时不能用了。”
那些白玉碎片险险插入白骨之中。
只是可惜了这些血。陌离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莲花香味萦绕鼻尖，在房间中弥漫沉落，他眸色微沉。
他的血对一些生物来说，可是万年不遇的美味。
魏无羡闻了闻房间中的香味，莫名其妙一阵恍惚，勉强稳住心神，絮絮叨叨：“本来都做好了早膳，没找着你，师姐才让我来找的。我要是不来找你，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陌离悠悠闲闲地下了地，随手从一边拿过来一套浅白色的江氏弟子服，一边穿一边道：“不知道。”
魏无羡削了他一脑袋：“还不知道呢，我给你做点养心的莲子粥？”
陌离立刻一脸惊悚地看着魏无羡，坚决抗议：“我不要——！”
魏无羡“切”了一声，暗自嘀咕：“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喜欢我做的菜……”
陌离装作没听见他的嘀咕。表面平淡，心里汗颜。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魏无羡突然左手成拳，敲了一下手，道：“哦对了，尘儿，江叔叔和虞夫人回来了。”
陌离眼睛微微一亮：“回来了？”
“对啊，还带回来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魏无羡继续道。
陌离疑惑：“什么坏消息。”
魏无羡：“和岐山温氏有关，你先去用早膳吧，江叔叔和虞夫人都在那里。到时候一起听一听。”
陌离应了一声，二人便赶到雅厅。
诺大的雅厅，来的人并不多，算上魏无羡和陌离，也不过就是六个人而已。
魏无羡和陌离齐齐一礼：“江叔叔，虞夫人。”
虞夫人微微点头，江枫眠和颜悦色道：“快来用膳吧。”
二人道了一声是，便走到自己的案旁坐下。
江家家主江枫眠，样貌俊朗平和，笑的时候极其亲和，性子亦是一样的平和。江厌离就是遗传了江枫眠的样貌和性子。而虞夫人则肤色腻白，颇具丽色，眉眼秀致，却有凌厉之意。唇角似勾非勾，天然的一派讥诮，与江澄如出一撤。腰肢纤细，紫衣翩翩，面庞和扶在剑柄上的右手都如冷冰冰的玉石一般，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缀着紫晶的指环。便是紫电。
待二人坐下后，江枫眠看向陌离：“可是有什么事？不见你来用早膳。”
虞夫人冷冷道：“陌离可不像一些人，成天不好好修炼，到处像野猴子一样乱跑！”
魏无羡暗暗吐了吐舌头，知道是在指他，他的脸皮向来够厚，一脸泰然自若，神色极为自然。
陌离恭恭敬敬回答道：“只是做了噩梦，江叔叔不用担心。”
江枫眠的目光移到了他的左手上，目光微滞：“这个？”
陌离道：“一时不慎，不小心划破了手。”
江枫眠担心道：“可用过了药，需不需要找一位医者给你看看？”
陌离心下无言。
我……就这么弱么？
“江叔叔不必担心，月尘无事。”
虞夫人道：“说完了就开始，岐山温氏召开了一场百家清谈盛会。”
陌离原本搅着粥的动作一顿。
岐山温氏……百家清谈盛会？
江枫眠也道：“大会为七天。云梦江氏的弟子自然也是要参加。”
魏无羡长叹道：“又开始找麻烦了是不是……开这玩意有什么用处……”
江枫眠还未说话，陌离忽然道：“岐山温氏召开清谈会莫不是为了试探百家实力？”
江枫眠微微一笑：“可能大抵便是这样。”
虞夫人道：“岐山温氏整出来个什么幺蛾子我不管，你们记住了，要是拿不回好成绩，别来见我。”
少年齐齐称是。
陌离喝下一口粥，纤长的睫毛落下一圈阴影。
总觉得……岐山温氏是在有计划地进行着什么计划？
莫不是因为觉得四大家族日渐强盛，自身的绝对霸权受到了威胁？
很有可能。
魏无羡忽然道：“江叔叔，尘儿不能参加！”
江枫眠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陌离，你手上的伤……还是不要参加为好。”
陌离道：“若是不参加，岐山温氏可有的闹了。”
江澄原本一直在喝粥，嗤笑了一声：“哪天没闹过？”
江厌离轻轻摇了摇头，轻言细语：“慎言，快喝粥。”
虞夫人瞥了陌离一眼：“手上的伤很严重？”
魏无羡当即就要叫出来：“怎么不严重……唔！”
陌离一个馒头塞他嘴里，制止住了他即将要说出来的话，回答道：“使剑拿弓不妨事。”
虞夫人“嗯”了一声：“我也不求你能又什么好成绩，毕竟你天资不行。但是也不能丢了江家的脸，量力而行。”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句话，轻点的感到难过，重点的恐怕就要生气了，毕竟没有谁会喜欢别人说自己天资不好的。
而陌离，恰巧就不在意这一点。
陌离道：“明白。”
嗯……前十应当是没问题了……？
前十应当不算丢江家的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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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丢脸
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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