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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五
“久等了。”北洛走到巫炤跟前，天空中不时闪过金色的痕迹，那是天鹿城大阵正在发挥作用。比起过去，结界的力量明显增强，偶尔有魔物撞上，立即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走之前北洛给王剑再次注入力量，此刻他体内妖力震荡，消耗大半，但并未像第一次那样，被压榨的干干净净——妖力融合之后，他的实力突飞猛进，早已经不是最开始那般弱小。
“无事。”巫炤淡淡道，他总是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像是任何事都不萦于心，但深深接触之后，便能发现巫炤的执着与在意。鬼师感受到王辟邪无法自控散发出的妖力波动，默默估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一个日薄西山，唯余残晖片片；一个红日东升，正是朝气蓬勃。
每一分每一秒，强弱之势都在发生变化，或许……用不了多少时日，局势便会逆转，向着北洛偏移，直到巫炤再也没有任何胜算。
“你应该知道百神祭所在哪里？”北洛问道，这句话打断了巫炤的沉思。听到这个地名，鬼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即便我带你过去，你也打不开进入百神祭所的大门。”
“是有姬轩辕布置的阵法？这应该难不倒你。”北洛一挑眉。
“我一个人无法破解。百神祭所……是姬轩辕极其看重的地方，对当时的人族来说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和天鹿城这种防守的法阵不同，祭所外面的阵法内连九井，必须有至少五人踩对方位，才能打开传送法阵。这其中对血脉亦有要求，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在我死之前，百神祭所还未完工。当然，这是正常进入的途径，如果不考虑对百神祭所的破坏，我自然有其他法子可以进入。”巫炤平静道。
“那只能先去找姬轩辕。”北洛微微蹙眉，他看着巫炤，明知道可能让对方生气，他还是坦然道：“我不能引你去见他，抱歉。”
“我明白。”巫炤波澜不惊，之前他们就姬轩辕的事谈过，对彼此的立场心知肚明，他自然不会强迫北洛站在自己一边——事实上巫炤从来便没有这么想过。
北洛与缙云，不是同一人，胜似同一人。在某些选择上，他们出奇相似，巫炤根本不必细想，就可以轻易知道结果，因此他也不会对此抱有希望。而且……若是他向北洛提出要求，那又是以什么立场呢？
凭借那个阴差阳错之下，缔结的魂契吗？
……未免太过荒唐，又太过可笑。
巫炤绝不会向北洛求助，不单独是姬轩辕。他不认可与北洛的关系，纵然有些时候无法抗拒、顺其自然，但西陵鬼师却也不会主动。
他只想冷眼看着，看着王辟邪那颗心，什么时候会死。
然后……期待另一场终局来临。
到人间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北洛想了想巫炤的身份，他选择在阳平郊外的茅草屋落脚，一个多月没有人打理，这个偏僻的房屋已经积满灰尘。
王辟邪迅速将主屋打理出来，他让巫炤坐下，自己在一旁忙前忙后，手脚干净利落，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杂活。
巫炤对这些毫不在意，他想到曾经看到的关于北洛的过去，倒是有了一点真切体会。大半个时辰过去，北洛抹了一把汗，他坐到巫炤对面，对鬼师道：“除了姬轩辕，你现在还想杀什么人？”
桌上的杯子虽然已经洗干净，但并没有热水。北洛端起茶壶晃了晃，又没奈何的放下，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巫炤收回放在北洛身上的灵视之术，王辟邪刚刚的举动，令他不期然回忆起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只要是人族，我都想杀。”巫炤随意回答，压下心底突生的异样感。
“那么多人，杀到什么时候去，说不定你杀的还没人家生的多。对这些弱者白费力气，也消不了太多恨意，不如……冤有头债有主，专心对付魔族算了。”北洛顺着巫炤的口风，试探着道。
巫炤似笑非笑，并不接话。
北洛叹了口气，摊手道：“你要是想动手，我就得一直跟着你。而我跟着你，你也没办法动手。所以我们不如立个君子协定，你要对付姬轩辕，我不阻拦，但你也不能对无辜人族下手，怎么样？”他暗自想着，就算自己不阻拦，也有云无月等人在，巫炤未必能够成事。
——即便他在天鹿城时便打定主意不让巫炤离开视线，但有的时候，受到形势所迫，却又必须得分开。北洛只能将这段时间尽量缩短，让鬼师放不开手脚，不能肆意布局。
巫炤略一沉吟，北洛一直跟着，也是一件麻烦事。他虽然有办法可以暂时甩开，但一旦脱离王辟邪的视线，对方肯定能够猜出，他又做了什么布置。因此这个条件，倒是可以应允下来——巫炤对那些人族的生死并不在乎，如果不是因为姬轩辕想要人族兴旺，他压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方面。
“……我可以承诺，不会亲自动手屠杀人族。但若是有不长眼的撞上门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巫炤给出自己的回答。
北洛稍稍松了口气，鬼师这句话里可供商榷的地方很多，但对王辟邪来说，已经可以接受。不亲自动手，意味着巫炤想要让人族遭难，必然会采取其他措施，而这……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北洛便有机会从中作梗，令巫炤的计划付诸东流。
两个人可以说都退了一步，空出一点位置，留下斗智斗勇的余地。剩下的，便看谁的筹谋多一点，谁的运气好一点，毕竟谋事者在人，成事者在天，任是智计超群，也难免天意弄人。
“好，姬轩辕和你的战斗，我只旁观。”北洛也给出自己的承诺，他站起身，心满意足的笑道：“我先去见一见我的朋友，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早上，我再带你过去。”
巫炤皱眉，他并不想见北洛的朋友，那完全没有必要。但在他准备推拒的时候，王辟邪又抢先一步道：“破阵法需要人，她们都是助力。而且……你答应过我，要陪我走一趟百神祭所，堂堂鬼师，应该不会食言吧？”
被这么一说，巫炤只好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他是没必要见北洛的朋友，但也没必要不见。既然北洛执意如此，见见又能如何？
北洛找到岑缨和云无月的时候，这两位伙伴正在和一名陌生男子夜谈。他敲敲门，扬声道：“云无月、岑缨，我是北洛。”
“北洛？你变回来了？”岑缨站起身，云无月已经化为黑雾，眨眼间便移动到门口，为北洛打开房门。“虽然知道你没事，但真的见到，才总算放心。”魇魅打量了一下北洛，语气里多出一分欣慰。
北洛进门，直接问道：“这位仁兄是？”
“我叫刘兄，你就是她们常说的北洛？嘿嘿，看着倒是挺英武，不知道能不能写到我下一本书里。”刘兄一句话没说完，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思考剧情。
北洛礼貌的打了招呼，随即掏出蜃珠递给云无月，魇魅了然，她一边输入一股蜃气做储备，一边问道：“巫炤如何，你可有什么好消息？”
“嗯，起码他答应了，不会亲自屠杀人族，也算是不错了。”北洛把约定一说，又将天鹿城这段经历告诉屋内三人，云无月和岑缨便罢了，刘兄越听眼睛越亮，恨不得抓住北洛，让王辟邪再详细讲述一遍——这又是妖又是人又是爱情的，不正是一本上佳的作品素材？
“北洛——”刘兄等谈话告一段落，刚要继续追问，北洛立刻道：“打住，我们要做的可是拯救苍生的大事，没空和你闲聊，想知道更多，以后问问岑缨她们。”
“好吧。”刘兄郁闷的塌下肩膀。
“你是说……巫炤明天要来见我们？”岑缨捂住嘴巴，眼神里闪烁着兴奋、担忧、好奇交织的奇特光芒，对于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博物学会成员来说，巫炤不仅仅意味着灾难和危险，还是考证远古时期各种情况的活化石。
云无月一直在沉思，半晌后她说道：“其他事暂时押后，有一个情况我得告诉你。有星宫辰仪社和乌金燕做担保，再加上寄灵族的族长风里霜足够冷静，我和岑缨已经前往经天轮，见到了姬轩辕的化身长柳。你和巫炤的事，姬轩辕已经通过意识做了一番交代，长柳答应帮忙，让你取回缙云的残魂。”
“……还有什么？”这是一件好事，但不足以令云无月如此慎重。北洛猜到魇魅大概还有话要说，因此直接问道。
“我们去前灵境说。”云无月一挥手，北洛和岑缨眼前一花，再回神的时候，已经进入魇魅的意识海。
“姬轩辕告诉了我们他的情况，他知道巫炤一心想要找他报仇，试图逼他出来。在这段时间，寄灵族死伤惨重，古考会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引诱魔族进入寄灵族所在的梦境，虽然有修仙门派相助，但因为人手有限，还是没有完全抵挡住。”
“……”北洛不由沉默。他与寄灵族素昧平生，并无交集，虽然为他们感到遗憾，但还不至于愤怒。
“姬轩辕准备和巫炤做个了结，毕竟这桩旧怨牵扯到太多无辜的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西陵城的问题。那里有一道沟通人魔两界的通道，被姬轩辕封住，并以自己独特命格进行镇压。如果姬轩辕一旦身死，这处通道便会洞开，引来魔族入侵。”云无月详细解释道。
“前辈的意思是，希望能想个方法暂时拖住巫炤，然后先把西陵城的通道处理好，之后他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去见巫炤。”岑缨补充道，情绪有些恹恹，虽然和这位祖宗没有相处太多时间，但岑缨却很喜欢姬轩辕，崇敬之余，又有些亲近。
“你怎么说？”北洛看向云无月，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主意了。”
“嗯。”魇魅点点头，她取出寄灵族的碎晶，认真道：“我、风里霜、长柳合力施法，借助碎晶的效用，可以在接触的时候，将你与巫炤拉扯进特殊的梦境之中。触摸碎晶，若有神魂或者血脉牵扯，就可能得到一些前人的记忆。这个梦，便由此构筑，它足够逼真，哪怕是巫炤，失察之下，也会陷入局中。”
“……能困住他多久？”北洛问道。
“这要看你了，你的记忆对巫炤来说，也是迷惑他的条件。我会在你身上留一道蜃气，一旦你记起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事不可为，不必再在梦境停留。”云无月道，她略微迟疑，又叮嘱道：“这个梦没有构筑前，我也不知道它的具体内容，或许是你和巫炤祖先的经历，或许是你们自己的经历，或许只是某时某刻的一点妄想，这些都可能穿插其中。梦境的内容有真有假，俱都和意识有关，哪怕是你心心念念的美梦，也切不可沉溺其中。”
北洛沉默片刻，忽然道：“若是巫炤也陷入沉睡，你们会趁此……杀了他吗？”什么拖延时间……哪里有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好。北洛不自觉收紧拳头，他静静看向云无月和岑缨，想听到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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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PS：北洛：……不问清这个问题，不能答应。
——求评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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