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梅人

作者:小爪SmallCl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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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方才……是你救我?


      他畏缩着,方子慕也不搭话,还抽出腰间的葫芦时不时咂口酒,吃得怡然自得,转眼间几条下肚,已快没有阿山的份了。
      “看什么,想吃就拿,只盯着我看,还指望我给你一口一口喂你不成?”
      阿山的两眼还泪汪汪的,眼圈都红透,喉咙还不住上下痉挛,指着他欲言又止,满脸疑惑。
      “又怎么了,有话就说,再惹人心烦,当心爹爹踢你进水里。”
      “方才……是你救我?”
      阿山左右看看,四下实在没有别人,不得不下决心问道。
      “救你?你说谁啊?”
      方子慕却哂笑。
      阿山又坐近些,盯着他的脸,那双乌亮的大眼睛还掺着水光,上上下下扫着,像要从他脸上看出几吊铜钱来。
      “有股力气,好像从我肚里掏上来,一下就把堵气的东西撞出去了,不是你,难道是什么路过的高人?你莫装傻,快叫我知道恩人是谁,我好快去答谢。”
      方子慕翻翻白眼,实在懒得理会这愚钝至极的问题,干脆扭头,屁股朝他。
      看他不理,阿山却较量上牛脾气,又跌跌撞撞挪到他面前,两眼乌明,亮得叫人心颤,正是叫方子慕那缠绵细长的内力带动,此刻体内的气劲有了动静,本人却毫无自觉。
      “你要报恩,也得有那本事,你又傻又穷,长得憨,当书童还嫌老,本公子拿你有什么用处?你可写个卖身契放着,哪天用得上你,本公子自有发落。”
      听方子慕不耐地一挥衣袖大声吆喝,阿山眨巴半晌眼睛,才终于明白过来,眉头释然松开。
      “果真是你,可你怎会有这样深厚的功夫?师父也与我度过气劲,你与他全然不同,像……像……”
      原本就拙于言语,此刻心里一急,阿山两手比划,嘴里呜呜作响,憋红脸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你方爹爹是什么人,莫说辰砂寺的和尚,现在名震江湖的佛哭行王和煞面琴童,本公子也不放在眼里,呵,看你那傻样,说了你也不认识。”
      方子慕吹起牛来,天都能给吹破,阿山只道他又放肆胡说,没个正经,原先被救下一命的感恩都渐渐散去,心里不服,忍不住争辩几句。
      “谁说我不知,隔壁说书先生天天讲,江湖大小名人,我虽无缘得见,名号还是听过不少,你莫小瞧人。”
      方子慕大笑:“那你为何连我方子慕方大侠的名号都未曾听过?还敢吹嘘说自己是走江湖的人物?”
      堂堂武林侠者,首要就是一个谦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初涉武林应见人皆称尊长,身居高位也不可仗势欺人,莫忘初心,师父常年耳提面命,这些话将阿山的耳朵都磨出茧子,自然对面前这狂妄不羁的江湖骗子不屑一顾。
      “我自然是无名之辈,绝不敢自称什么人物,可你不过与我相同,江湖默默无闻小辈而已,靠招摇撞骗两三下拳脚蹭吃蹭喝,又何来的名号?”
      方子慕又是大笑,笑得忘了脾气,转怒为乐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再气不起来。
      与这般憨直迂腐的人计较,岂不是更迂,他可不做这费力事。
      “你捏我做甚,正说话,为何动手动脚!”
      阿山正问得认真,谁想方子慕又不正经,不由气急,抬手打他手臂,却被闪开,甩个空。
      “你方爷爷究竟有何本事,为何要说与你听?你听了,又真听得懂么?”
      阿山再呆,也是堂堂一条习武汉子,被他这样招摇撞骗的人瞧不起,自然不能服气,挺起了胸膛不以为然:“你如何知我不懂?且说说。你那股内力,我虽功夫不深,仍知其纯净深厚不可小觑,究竟从何习来?”
      他正说着,方子慕却拂袖起身,径自扬长而去,留下清亮朗声的讥讽大笑。
      “小儿,等你学会吃鱼了再来问罢!”
      阿山怔怔看他背影,等许久不见人再回来,才知道方子慕已招呼不打一个便走了,惶惶然左右环顾,只见火边还留着一条小些的鱼,匆匆拿起看看,想张嘴,又不敢咬,只好抽出方帕子包起,捣灭火堆,揣着跟过去。

      ——

      “常兄!今日行路如何,还顺当么?
      今日天不亮,常守柱又如常忙着招呼伙计收拾家伙赶车上路,没想到那位神出鬼没的白衣公子却起个大早,到他身边来搭话。
      若以常守柱往日的经验,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子必然有事相告,但看方子慕在车前车后溜达,除了又顺走几只核桃外,实在没做什么出奇的事。
      “尚且过得去,但往后的路就难走了,子慕你也莫要大意,可别脱下商队去别处游玩,哥哥这里分不出人手护卫你。”
      常守柱看他无聊,便顺口回答,也不急着打发走,山中整日整日不见一个人影,到萧瑟寒冬,连鸟兽都不见一只,实在寂寥得紧,有方子慕来说说话热闹片刻也是好事。
      “常兄说得是,小弟对山野知之甚少,必然是不敢去别处的。”
      方子慕答得战战兢兢,绝口不提前日偷偷溜去湖边摸鱼,还差点把老常看中的小伙计给噎死的秘事。
      “今日怎么有精神起大早?往日都是天亮才起的。”
      常守柱觉得奇怪,行车多日,方子慕只三餐时露脸,平时都不知躲在何处,车里也见不着他,有时误以为把他给带丟了,找人时他又好端端坐在车中。
      这行事颇为古怪的年轻人,言谈举止却又儒雅得体,叫人挑不出毛病,或许万花内堂的密使心腹,行事做派就是与常人不同吧。
      “唉,这不是闻到常兄腰间这葫芦里的香味吗,实在是太香,叫我从梦里的天界都下凡来找了。”
      方子慕开口就顺道吹嘘抬高自己一步,常守柱也不反驳,只管呵呵朗笑,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过。
      “子慕言过其实了,不过是带来暖身的糙酒,苦涩辣口,入不了大门户人的法眼,若是拿得出手的东西,早就请兄弟尝过了。”
      他只在更衣起床来看车的时候喝过两口,未路过什么宾客和伙计扎营的帐篷和车辆,方子慕又是在哪闻到酒香的?
      方子慕抖开袖子,伸手接过,拔开壶塞,仰起头来,空中用嘴接着灌下的酒,结结实实喝下一口,却是喝得娴熟无比,再放下葫芦时,一丁点酒都没洒出来。
      “够辣!”
      将酒咽下,方子慕大笑赞叹,将葫芦递回,并不掏出帕子之类擦拭嘴角,颇有豪武之气,却又与他这副温儒风雅的模样丝毫沾不上边。
      “如何,合不了兄弟你的胃口吧?”
      看着他辣得眉毛紧皱,常守柱也笑着灌下两口。
      酒是糙酒,酒劲却不小,因为苦涩辣口,回味酸薄,后劲过猛,富贵人家根本见不着这种酒,但像他们这样常来往于苦寒之地的武夫却相当偏爱。
      一口下去,身子暖和有精神,仅此而已。谈不上再有什么醇香韵味,忙于生计的苦力人也没工夫去体味那些。
      “无妨,琼浆玉液固然好,这便宜货也有便宜的猛劲,就如今日天色,虽狂风呼啸,却比前几日过山路时那雾气冷渗好得多,让人觉得爽快。”
      方子慕笑着答话,又无所事事负手踱步起来。看他神色,不似在客气,但一个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是否欣赏得了如此廉价的酒饮,在常守柱眼中却未必见得。
      “那,酒也喝过,常大哥我这里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东西了,你不妨还是去车里歇着,今日不比往常,还是不要随处乱走的好,离队闲逛更是万万不可。”
      方子慕转身,那明眸调转,往他身上瞧一眼,又瞧一眼,身子转将过来,两步就贴到近前。
      “今日不比往常?常兄从来话不说二遍,今日却重复叮嘱小弟不要下车离队,可是有什么复杂缘由?”
      常守柱苦笑摇头:“你有所不知,之前路途还算平静,可并不是说天天如此。今日往后,便进了山匪的地盘,须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被拦路事小,若是冲突较量起来,损坏货物折了车马就得不偿失,实在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呐。”
      “哦?”
      方子慕神色一动,略略沉吟,后退两步对着常守柱拱手。
      “小弟未曾出过远门,实在不知当今太平盛世竟还有匪患,真是有劳常兄提醒,多谢多谢。”
      “哈哈哈,你这又是在客气什么,都是万花门下,本就亲如一家,保你无事是自然。至于匪患嘛……不如说,正是因为太平盛世,才患得更厉害啊!”
      “哦?”方子慕两眼睁大,似是颇为不解,“小弟这就不懂了,官兵就不来管管么?”
      “这深山老林的,人家本就很少,山匪又懂得规矩,不伤平民,只劫阻行道,谁会管?更何况这些山匪本就买通各个渠道,各有各的地盘,范围内的治安自会出力,强行剿灭了反而还得官府出钱出人来重新接手,他们才不会花这些力气。”
      常守柱说着,打开了话匣子,边给马梳毛边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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