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古剑三]

　　缙云干脆握住了巫炤的手腕处：“此地诡异，你我不要分开。”

　　“嗯。”

　　瞬时迷迷蒙蒙的雾气散了开去，不远处出现了些许光点，两人提高警惕走了过去。

　　当光芒覆盖全身之后，四周的景致大变。

　　所见之物当真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二人的衣着服饰在此间格格不入。

　　那么细腻的布料就是天上的神仙也少有，很多人手里拿着的食物，他们一个都不认识，不过看上去都很好吃。

　　离他们不远就有一个摊子，上面蒸腾着热气，食物的香气勾得人肚中馋虫直叫。

　　“梦境中场景乃人心中所想、所念，这儿应是湛柳的家乡。”高楼广厦林立，人人衣着鲜亮，道路上各式工具来回穿梭。

　　身侧有一透明的物什，能清楚映出他们的容颜。缙云凝视着玻璃中的自己说道：“湛柳的家乡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这就是数千年后的世界么？”

　　“当真令人惊叹，不过当务之急是在梦中找到湛柳。”

　　湛柳梦中人如潮水，寻一人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此刻立于高楼间一处低矮宅院之中，湛柳对着镜子梳着头发，疑惑不已：“我真的穿回来了么？”

　　“缙云......”她暗自垂眸，眼眶泛红。

　　假如真的回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缙云了。

　　院外苍劲有力却又很有活力的声音传入耳：“乖孙女，快点换好衣服，陪爷爷去公园溜一圈怎么样？”

　　“好的，爷爷，”她拍了怕自己的脸颊，扯出一抹笑容，“终归和缙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少也应该陪爷爷走完他的一生。”

　　脱去身上毛茸茸的带着兔耳朵的睡衣，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及腰的长发柔顺的披散。

　　湛柳出了门就亲昵勾着爷爷的胳臂歪头一笑：“爷爷，我好了，走吧。”

　　一路走着，她的肚子似乎有点儿饿了，比起去公园她更想去吃早点。

　　“孙女，我忽然想喝杯早茶。”

　　她微微一愣，爷爷竟然和她想的一样，如此也好。

　　走在路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怎么都觉得这些人的眼神有些空洞、深不见底，说不出来的诡异。

　　到达茶社内，她点了几道爷爷和自己最喜欢的早点，等待之时无聊托着腮陷入沉思：“这么好吃的，缙云一定很喜欢。”

　　与此同时在道路上四处寻觅的两人已经迷了路，一座城市道路纵横交错，上有道路，下有隧道。有熊与之相比实在太小太小，难怪路上都没什么人走路，很多很多奇特的东西飞速驰行。

　　一瞬时，缙云停了下来，右手抚上胸口：“巫炤，这样漫无目的去找得寻到什么时候。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是湛柳在呼唤我。”

　　“梦境是随主人的意念而改变，你有这种感觉，也许是湛柳在想你。”巫炤做出了自己的猜想。

　　身边的这些路人都是湛柳意念所化，他们的行为皆受湛柳操控，他们却不是，但身处梦境，如果梦境主人想到他们，可能有所牵引。

　　缙云听后阖上双眸静静感受着，指准了一个方向。

　　“走吧。”

　　街道上的文字大多是不认识的，凭着直觉摸索，难在了道路左弯右拐上。离感受到的地点已然很近，却有直插云霄的高楼阻挡着。

　　飞是飞不过，两层的高度可以，而这百来层根本不可能。

　　绕了大半天他们才寻到茶社外面的路旁，巫炤点头道：“进去？”

　　“好。”刚准备进去，便见到左手边拐角处那抹熟悉的侧颜。

　　湛柳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身上几层薄纱如吹皱的湖水，雪白的胳臂和纤长的腿露出了半截。她正勾着的一名老人，应该就是她的爷爷。

　　缙云睁大双眸：“在那儿。”

　　“快点追上去。”巫炤被这样的地形快要弄晕，这次丢了再找一次，不知找到何时。

　　两人飞快往前奔着，哪曾想，将要追到之时，湛柳就扶着那名老人上了路上的那奇特的工具。

　　比起工具的速度，双腿奔跑及不上。

　　人，追丢了。

　　后世的发展着实令人惊骇，缙云想到仓颉、沮诵他们问过的话，一跨步就到大地的另一边等等，在湛柳的世界差不多算是实现了。

　　即便没有灵力、没有武艺，他们都能够过得很好。

　　巫炤询问道：“缙云，你能感觉到她么？”

　　“不行。”想来她陪着爷爷之时，没有空闲去想他。

　　倏地，原本明媚阳光的天气乌云密布，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缙云皱了皱眉：“是湛柳心情不好？”

　　“并非如此，有危险，梦境有变化。”巫炤淡然的面色褪去，双眸猛然睁开。

　　果真，缙云也感觉到了一股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很快他们就见到扭动着柔软身躯的丑陋怪物在道路上游走，巫炤冷然道：“它们不是幻象。”

　　“小心。”缙云赫然拔出太岁剑拦在巫炤身前。

　　一剑挥斩，怪物化为乌有，留下了黑紫色的核。正当他们打量着这浮在空中的核，那核心散出缕缕污浊的气息，刚被灭掉的怪物再次出现。

　　“缙云，斩碎它。”

　　缙云当即一剑刺穿核心，手腕一转，黑紫色的核便彻底消散不见。

　　片刻后，眼前也不曾现出怪物。

　　巫炤凝了凝神：“果然是这样，只要核不碎，那怪物就能反复出现。”

　　天空上不详的黑色愈发浓重，仿佛下一刻就能落下来。

　　缙云心悬了起来：“得快点找到湛柳。”

　　公园之中，湛柳用石块布置出了阵法暂时抵挡来袭的怪物，她喘着气对身边的爷爷说道：“爷爷，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怪物不断撞击着，简易的阵法撑不了多久，她咬牙道：“如果有弓箭就好了。”

　　张望之时，忽的瞥见身后石桌上放置着一柄长弓。

　　“怎么会？明明之前没有的。”她心生疑惑，从回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都那么诡异。

　　不管她想什么都能实现，爷爷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直到现在遇到危险，她想着自己的弓，弓就出现了。

　　抚着长弓，她甩了甩脑袋：“不管怎么样，武器在手总是好的。”

　　“不知外面怎么样了，是不是成了炼狱。”她真的好担心，怪物见人就袭击，普通人根本没有抵挡之力。

　　湛柳坚定握紧长弓：“我要保护大家，缙云、师父、师娘、巫炤......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的眼神锐利无比，冷冰冰望着那群恶心到极点的害人之物，拉着弓弦灵力化箭射中其中一只。

　　登时，眼前的怪物消散如烟，只剩下一堆核。

　　“这是！”她吃惊瞪大眼眸，“魔核。”

　　玩过古剑二的她一下就认了出来，那么这些不就是魔。

　　魔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然而容不得她想太多，魔核不断朝外散发着黑乎乎的魔气，她又是一箭击碎那一颗颗魔核。

　　不远处寻着湛柳的巫炤和缙云一路除去了不少的魔物，此刻他们已经知道湛柳在何处。

　　那散发着金光的箭雨定是湛柳所为，她正在与怪物搏命厮杀。

　　曾经满是生机的世界一下变得死寂起来，地面上倒着无数人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面色惊恐，血肉模糊，残肢断臂比比皆是。即便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随着湛柳的内心而变化，可缙云看着心中亦是止不住的愤怒。

　　对还未发现梦境的湛柳来说，这些人相当于活生生死在她的眼前，她该有多么绝望。

　　美好的家乡顷刻间沦落为战场，换作是他，绝对忍受不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气，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觉得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巫炤声音低沉：“缙云，巫之国的传说是真的，半魂莲使人陷入梦境，会有很多怪物通过梦境来到现实。”

　　“什么！”缙云心下大惊，假如湛柳无法醒来，不仅湛柳危险，有熊乃至其它地方就会像梦境中这样。

　　“所以，我们得快点。”

　　两人的脚步更快，穿入了公园之中，有一湖心亭四面环水，他们不远处看见湛柳正在其中。

　　湛柳将老人紧紧护在身侧，不断变幻方向射向四周的怪物。

　　怪物的数量在逐渐变少，毕竟怪物要到达此处也是需要时间的。巫炤手指聚拢画出符咒挥了过去，一片的怪物被灭去，缙云也忙不迭清除其它方向残余的怪物。

　　浓重的黑气似被一阵清风瞬间吹拂干净，湖心亭内的湛柳跌坐在地上苦涩笑着：“爷爷。”

　　“湛柳。”巫炤和缙云趁着这点儿喘息的空隙掠身过去呼喊着她。

　　湛柳泪眼朦胧望着他们，泪水哗哗流下：“缙云、巫炤，是你们，你们来了。”

　　“除了爷爷都死了，是魔杀了他们。”她嚎啕大哭起来，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悲伤。

　　缙云紧紧抱着她，帮她擦拭眼泪：“这是假的，你在做梦。”

　　“梦......”她止住了哭声喃喃道，“我记得我毁去了半魂莲后突然就回来了，其实我没回来，我是睡着了？”

　　“爷爷。”她瞬间转了头看着面对自己笑着的和蔼老人。

　　老人声音平缓道：“乖孙女。”

　　她算是明白不对劲在哪儿了，对，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她想出来的。

　　“太好了。”她松了口气。

　　巫炤低声道：“不好，又来了。”

　　“不是我的梦么？这些怪物是？我不记得我有想过它们。”湛柳疑惑不解。

　　缙云护着湛柳说道：“它们是真的，想通过你的梦境去人间。”

　　湛柳如同当头棒喝，震惊得说话都不利索：“魔要通过我的梦去人间。”

　　她眼神冷冽下来，想到方才惨如炼狱的场景，她冷哼一声：“绝对不能。”

　　“你说这是我的梦，是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巫炤微微颔首：“你是梦境的主人，梦是随着你而变的。”

　　“好，它们敢闯入我的梦，我就让它们有来无回。”她脑海中瞬间构思出无尽扭曲的道路，加之阵法布置，定要将它们尽数歼灭于此。

　　周身场景变幻无穷，最终他们身处在一片茂密的林中。

　　巫炤轻笑了声：“它们出不去了，所谓道路不过是回头路。”

　　“梦，似乎要醒了。”巫炤感觉到了湛柳意识愈发清明。

　　湛柳黯然垂眸：“是呀，这是梦，也好，幸好是梦。在醒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缙云猜到了：“你想再见你爷爷一面。”

　　她点了点头，想着爷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片刻后，精神矍铄的老人家朝着湛柳灿烂一笑：“乖孙女，你真是好样的，爷爷为你高兴。”

　　“爷爷，虽然只是梦，但能这样见你一面我好高兴。”她上前一步双臂拢紧，抱着他。

　　湛柳松开后又笑了笑：“有时候，真想回到小时候，你抱着我讲故事、看星星，就让我在梦中得偿所愿。”

　　缙云和巫炤对视一眼，再次看着湛柳之时，她已然变成稚龄孩童，老人家也变成年轻些的中年男子。

　　“姬轩辕......”男子的面容不正是年纪大了很多的姬轩辕么？！

　　湛柳也愣住了：“我没想师父呀，这是什么情况。”

　　“说来，爷爷年轻些的模样我记不清，不过听说人的潜意识里还是记得的。难道爷爷以前真的长这样？”她变了回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巫炤微微叹息一声：“只有这种可能。”

　　“姬轩辕于阵法一道无人能比，多年之后他的造诣难以估计，若是他在你体内设下封印，我不怀疑。”巫炤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原来是这样。

　　不等湛柳和缙云说话，梦境逐渐散去，现实之中，三人缓缓睁开眼眸。

　　一直守着的姬轩辕收回凌厉，眉眼变得十分温和。前不久，湛柳泪流不止，面色疲惫且惊惧，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凶煞，他料想定是梦境生了变故。

　　好在，他们成功醒转过来。

　　醒后的三人齐刷刷盯着姬轩辕的脸，姬轩辕好不容易定下的心又不安起来：“怎么都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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