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

　　朱孝再回来对这座城市充满了悔恨，他悔恨当初没有听黄铜换的话见好就收。那时赚了七百万，完全可以退出。就是贪婪害人害己，把得到的全失去了还欠下了。

　　老盐巴的院子在西郊龙王庙街的一条胡同里，这一带与江艳后街的脏乱差如出一辙。西郊比江艳的地盘大许多倍，住了上百万人口。

　　院子是四合院，院里六间房。房里简单装修，住了四户人家。院里有水井水台，两棵高过院墙的柳树。两棵树之间有一张吊床，周媚坐在吊床上看见院门打开了。现在是夜里九点钟了，是谁来了。“喂，你是谁？”周媚一边喊他一边从水台边走来，她正在洗脸刷牙。

　　朱孝没有想到院子里会住人，六间房子有四间房子亮着灯。周媚走了过来，他心里明白了。当年，他叫周逸扮演老盐巴的儿子，周逸知道这里的地址，看来他们兄妹是趁火打劫。

　　人心啊……

　　“你是看胡同口的租房广告来的吧？”周媚看他身上有背包：“你戴口罩是通缉犯啊。”

　　“我感冒了戴口罩，没有房租我走了。”朱孝转身走。

　　“你是朱老大。”周媚认的朱孝的声音，她赶来挡住了朱孝：“你是东北口音，你就是。我是周媚，你认识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把口罩摘了，我放你走。”朱孝摘掉了口罩，周媚吃惊的皱起了眉头：“我看错人了。”

　　“我走了。”朱孝动步。

　　“还有一间房子空着，我租给你。看你是大帅哥，我给你打个八折，两百四十块。”

　　“包水包电我就租了。”

　　“你小气死了，才不是我的老大呢。我老大好大气的呦，这一般高的男人真是没法比呢。随便你啦，不租拉倒。”

　　“两百五包水包电，我刚来没多少钱。”

　　“好啦，租给你啦，押一付三，把身份证拿给我。”

　　“我放下包给你钱给你身份证。”

　　“跟我走。”

　　周媚带着朱孝走进了一间平房，打开了电灯。屋里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白色的地板砖。“便宜你啦，这房我都租三百块的。你自己去买被子褥子，现在是冬天有些冷，买个电褥毯，花不了几个钱。”她接过了朱孝递来的身份证和一千块，看身份证他是苏州人：“你明明是东北口音啊！”

　　朱孝：“我爸是东北人，我妈是苏州人。他们离婚了，我一开始跟我爸过。我爸又娶了，我跟我妈过了。我妈没两年又嫁了，我一直不喜欢那个男人。我现在大学毕业了，我自食其力。”

　　“我理解。”周媚把身份证还给了他：“我可以帮你找工作，五百块介绍费。”

　　“我是需要工作，请问什么工作？”

　　“混混。”

　　“混混是什么工作？”

　　“歌厅服务生一个月三千块，舞厅看场子的一个月四千块。看你长的蛮壮的，就去看场子。”

　　“我不做混混，但我需要工作。”

　　周媚白眼一翻：“那没有。”

　　“做混混安全吗？”

　　“当然安全了，舞厅里还有好多漂亮的小妹呢。”

　　“你在诱惑我上钩。”

　　“蛮聪明的嘛，你放心好了。”

　　“我试试吧。”

　　“试也要五百块介绍费，干不干得住是你的事。”

　　“你好爱钱。”

　　“爱钱无罪。”

　　“在什么舞厅？”

　　“西菜园最大最高档的舞厅，东宫天堂。我哥是舞厅里的内保大哥，内保就是看场子的。”

　　“我去舞厅看看再给你介绍费。”

　　“也行。”

　　“哪里有卖被子的？”

　　“现在这个点大超市关门了，我卖给你一套全新的，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一直在柜子里放着。”

　　“多少钱？”

　　“八百。”

　　“太贵了。”

　　“八百是看你长的帅，我那是锦缎被褥在商店里都卖一千多块。”

　　“新的你留着用，把你的被褥卖给我。你是女生，干净。”

　　“也行，五百。”

　　“一百。”

　　“你要死啊，四百。”

　　“两百成交。”

　　“三百加一块电褥毯，冬天用得着。”

　　“我谢谢你。”

　　“看你长的帅便宜你了，我的被褥上全是我的香味。”周媚抛来一个媚眼，与一年前的她判若两人。这男人长的高大帅气，女人都会喜欢。

　　朱孝买来了被褥躺在了床上，屋子里关了灯。他脑子里只想一个女人，心里也只记了一个女人。这爱一个人一旦死心塌地，一个人死了带着另一个人也死了。

　　“多思考多冷静多温顺。”朱孝时刻在提醒自己。

　　门外传来了周媚的大叫声：“别敲我的房门，我老大会回来的。”

　　“你别拿他来吓唬老子，他早死了他活该。”是个男人的大叫声，朱孝对这个声音十分陌生。

　　周媚：“红脸，我警告你，你现在不是杜帮的人了。你再敲我的门板，我给你一刀子。”

　　“老子是曹爷。”

　　“怎么是他！”朱孝心里好吃惊。

　　“老子给你钱，不白搞。”

　　“老子不是鸡。”

　　“五百。”

　　“你给老子五十万，老子都不给你搞。老子嫌你恶心，瞧你混成个阳痿的样子。”周媚突然大叫起来：“救命啊，快来人啊…”

　　朱孝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冲出了房门看见只有周媚的房间亮着灯，他冲了进去一只手抓住床上的曹爷把曹爷扔在了地板上，他发现曹爷喝醉了。

　　“妈的，你不想混了，你敢动老子，老子是杜帮的曹爷。”曹爷倒在地板上稀里糊涂的叫骂。

　　“他一喝醉就发癫。”周媚从床上下来看去朱孝笑道：“幸亏你在，不然我就被她吃了。”她看朱孝要走：“你把他弄出去。”

　　“老子自己会走，拉我一把。”曹爷对朱孝伸来了手，朱孝伸来手拉他站起身：“还是谢谢你兄弟，不然爽完了老子就进去了。明天，老子请你吃喝。”看去周媚：“哥又错了。”

　　周媚：“少喝点死不了。”

　　朱孝看见曹爷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门，心里明白了他为什么离开了杜帮。

　　周媚：“他现在混残了，换做原来早把我吃了。人一残了，胆子也小了。”

　　“他怎么了？”朱孝接过了周媚递来的烟：“我没火。”

　　周媚从茶几上找来了火机递给了朱孝，看着朱孝点了烟，她接过了火机，笑道：“你给我的感觉特像我的老大，这个世界真是很奇妙。你坐，我给你拿瓶可乐喝。”

　　“不麻烦了，有事叫一声我就来了。”朱孝要走。

　　“等他睡了你再走。”周媚看他走去坐上了沙发，她从冰箱里拿来一瓶可乐给朱孝。她坐在了朱孝对面的沙发上，笑道：“他当年去我老大的场子闹事，我老大的小弟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了。他人没摔死，把左脚的脚踝骨摔碎了，好了就这样了，他当年还挺风光。就因为残疾了，也没什么脑子，杜帮给了他五十万的养老费，他现在在西菜园帮人看看场子。他才三十一岁，这辈子就算废了。”

　　“你不上班啊？”

　　“我老大离开了，我就没有上班了。这套院子就是我老大的，我和我哥希望在这里能等到他。”

　　朱孝心里感动：“你老大怎么了？”

　　“我老大是大混混，跑路了，特好的一个男人。”

　　周媚伤心的掉泪，朱孝才发现他忽视的人居然会为他掉泪。还是老盐巴说的透，大哥的小恩小惠是会叫小弟涌泉相报。

　　“我一想起他，我就想哭。当年，有个流氓想欺负我，是我老大出面救了我和我哥，他当时好帅气的。我一直暗恋他，只是他身边的迪丽娜比我漂亮多了。”

　　朱孝把茶几上的纸巾盒递给周媚，看见周媚咬住颤抖的嘴唇猛掉眼泪。“我大哥叫唐煜，对我们兄妹可好了，就像亲哥哥一样，他今年七月份死在了监狱里。”她低下头双手捂脸哭了起来：“他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他妈的瞎了眼。”

　　朱孝怔住了，眼里掉下了泪水。为什么唐煜关机了，为什么唐煜没来纽约，原来，原来唐煜死了。

　　“你怎么也哭了？”

　　“你的故事好感人。”朱孝强颜欢笑接过了周媚递来的纸巾盒。

　　“混混也有好的。我老大最特别，他是混神。”

　　“我听不懂。”

　　“混混的混，神仙的神。他在的时候说给虎头帮一个计划，他走了以后虎头帮按照他的计划不仅摘掉了□□的帽子，还搞倒了龙帮。龙帮一年前超厉害的，现在龙帮老大跑去了国外。新的龙帮老大叫大鸡，是个超恶心的混混。原来跟我老大的那些混混也很恶心的，我老大跑路没多久他们全背叛了。西菜园现在东盘的场子是虎头帮的，跳狼是我们的大哥大。你去工作，保你安全。再过几年这里也要拆迁了，我老大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

　　“你说的跳狼是虎头帮的老大吧？”

　　“他不是，他是虎头帮第十三位大哥。我也说不清，大哥有好几个。有阎罗、狮爷、叶玉柔，常如意也算是。不过，她没什么实权。我老大在的时候常如意是虎头帮老大，风光的很呢，走到哪里都有保镖和小弟开道，简直就是万人迷。至从我老大走了，我们再没见过她。听说她快结婚了，嫁给了杜帮老大的儿子。好丑好老的一个男人，常如意过年才二十岁。杜帮，你也不知道吧。”

　　朱孝摇摇头：“我刚来几天在找工作。”

　　“杜帮是省里最大的□□，十几万号混混。我老大就是得罪了杜万恒，他是杜帮老大。常如意就是想借他的手夺回虎头帮，用不了多久就有好戏看了。我叫我哥过完年别混了，踏踏实实的做个小生意。你有兴趣，我们一起做。”

　　“做*爱我有兴趣。”

　　“看你一本正经的，坏死了。”周媚的眼睛在勾他。

　　“我没说和你做*爱，我回去睡了。”朱孝起身走了。

　　“我是处女，够意思吧。”

　　“那多没意思。”朱孝心情沉痛的走出了房门。

　　“你这个人啊，气死个人嘞。”周媚走来门前看着朱孝走进了房门：“把值钱的东西管好了，这一带小偷多。”他看朱孝关起了房门，心里说：“他怎么给我一种特老大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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