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无尽

　　庄曳认真做事时，真的很帅气。
　　县衙里威武肃静，县太爷坐于上首，惊堂木一拍，衙役带证人上。
　　控方老婢女拿出冷秀才衣裳，指出上面的血迹是来自乌夫人，“我家小姐身上全是口子，就是冷公子谋财害命！”
　　庄曳反驳，乌夫人身上总共六处放血伤口，出血量巨大，如果冷秀才沾染上血迹，不可能没发现，会更早处理掉，这是陷害。
　　血迹没办法判断是否来自乌夫人。
　　庄曳又道，“方非姑娘说乌夫人指甲里有凶手的皮肉，她挣扎过，也让凶手身上留下了痕迹。”
　　衙役带出冷秀才，当即扒光了查看，并未找到抓痕。
　　“你确定当夜冷秀才与乌夫人一起？”
　　这没人能确定，秀才只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未必说明他一定在案发现场啊。不在花魁处，不说明就在乌夫人处，他也可能在自己家啊？
　　“冷公子祖居变卖了，之前一直投宿小姐在这县城置办的房产。”老婢女底气很足。
　　她好像对冷秀才敌意很重。
　　这时候方非也出了庭，带来第二个控方证人。
　　那是流芳馆花魁第二好。
　　秀才刚穿好衣裳，这回他呆了。
　　这次花魁的证词有些凶残了，她不但推翻了之前“四日前那晚一直没来”的证词，还追加了“他后半夜来亲口告诉她自己杀了乌夫人”的控诉。
　　方非也惊呆了。
　　花魁追击一条：“他拿着乌氏商号的通令的第二天，包过流芳馆另一个姑娘。”
　　不仅不知道遗产继承是假的，连情比金坚也是假的？
　　她想把秀才往死里弄吗？多大仇啊？八成是要推卸自己的罪了。
　　冷秀才大怒：“鄙人真真不知夫人予我家财！”
　　惊堂木扣响，肃静。
　　方非发表第一个意见：“知县大人在上，小女子假设可以找找乌氏商号的通令？”
　　冷秀才身上哪都没有，如果真如花魁所言，应该在流芳馆藏着呢。
　　没有，流芳馆没有，通令好端端放在乌夫人的宅邸中上锁的柜子里，而柜子的钥匙在京城——乌夫人做财产遗赠公正委托的那个钱庄里。
　　秀才不知道遗产的事儿，算是翻案了。
　　之后是阐述第二好的动机，第二好认罪，说她杀了乌夫人嫁祸冷秀才，为的是遗产。
　　一切本该顺顺利利，却听见县衙外冤古响了。
　　是流芳馆的一个姑娘。
　　就像推理小说在最后一张纸内发生反转，那姑娘说的证词直接扳倒了本已经被庄曳定下的局。
　　她证明冷秀才就是凶手，她是在乌夫人身亡的房间隔壁听见的，而秀才当日与乌夫人在流芳馆中相会的那个房间，就是她的。
　　秀才本来就是去找她的。
　　花魁说的所有证词中，对秀才不利的部分都是真的，而漏洞百出的诬告，却是她现编的。
　　方非想到英国推理小说女皇——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Christie， 1890～1976），还有她的作品，《控方证人》。
　　如果男主角妻子作为辩方证人的话，由于她和男主角的夫妻关系，证词的可信度会非常低。
　　所以妻子站在控方，却故意留下漏洞，这样她将作为一个造伪证的骗子，使男主角值得同情，让断案的爵士帮助杀死富婆得到遗产的男主角脱身。
　　当然，方非也看了1957年改编的电影，她记得结局，爵士的眼镜反光在物证那把刀上，妻子看见后捅死了准备带着情人远走高飞的男主角。
　　爵士最后表示愿意为那个可怜的女人辩护。
　　方非走到风姿卓绝的花魁身后，她感觉手上一凉，是第二好冰凉的手。
　　杀死乌夫人那把带有放血槽的匕首，在宽大的袖管下传到了第二好手里。
　　那本来是方非带到庭上给花魁辩护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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