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病名为爱

　　半月前的某个夜晚，赫敏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逃到了蓝月湖畔，却失足落水，于岸边醒来时，已被湖水冲到了一个未知地带。她顺着湖边游荡，一路走走停停，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一片山毛榉树间。迷迷糊糊中，她瞥见了一个令她意外的人，小马尔福。
　　赫敏放弃了抵抗，她闭上眼，等待着命运的抉择。少年不知用什么东西卷住她的身体，使她悬浮在半空中，向某个方向快速移动。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望见了一副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的美好画面。
　　天空是极淡的蓝色，仿佛是水彩颜料晕染而生。她躺在宁静的湖边柔软的草地上，身上覆盖着晶莹的绒花，一些泛着蓝绿色星光的精灵正悉心治疗她的伤口。微风阵阵，不远处是一座灰蓝色的商堡，一个穿着精致斗篷的年轻男子正拿着魔杖走来。
　　那时的赫敏便认定自己会被那个家伙索命了。她平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却等到了少年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语调，“二楼东南角的卧室已经收拾完毕，如果你感觉好些了，可以上去休息。”
　　赫敏骤然睁眼，“什么意思？”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马尔福，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别给我下套。”女孩警惕起来，却依然打不起精神，“如果你还抱有善良，就请杀了我吧。”
　　马尔福蹲下身来，看着绒花里的赫敏，就像是在看着花房里的玫瑰。他微微皱起眉头，“你不是格兰芬多吗？”
　　“请你直截了当地解除我的痛苦吧。”赫敏喃喃，“看在在霍格沃茨同窗七年的份上，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
　　“你以为身上这些绒花和精灵是在做什么？”少年露出一丝不悦，“万事通现在连判断力都失去了吗？”
　　女孩的大脑似乎已转不动，她努力地让自己不要闭眼，却呈现出一副翻着白眼的垂死模样。小马尔福吓了一跳，急忙拿出魔杖念起咒语为她治疗。
　　“你别……死。”小马尔福几乎是带着哭腔吐出这几个字。
　　即使用冷漠的外表示人，依然掩盖不掉德拉科心底里的那份恐惧。马尔福家的独生子，在这乱世中被倾尽全力保护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庄园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类了，猫头鹰带来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死去的消息，或是噩耗，或是捷报，但对于这个脆弱的少年，每一个曾经鲜活之人，都让他的心绞痛不已。
　　即使是曾经最不屑一顾的泥巴种海狸鼠，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救活她。
　　就连波特的跟班也成了他灵魂的救命稻草。
　　小马尔福露出迷惘的神情。

　　在一片混沌之中，我们走过一片荒原，迎来另一片荒原。

　　赫敏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拿到了那份印着波特肖像的报纸。
　　女孩喘着粗气，藏在商堡里一个满是灰尘的杂物间里，透过小窗洒进来的阳光，她仔细阅读着报纸上的内容。尘埃在金色的光芒中飞舞，就像是一个个无处安放的灵魂，想要挣扎着落向未知的远方。
　　根据这份《新预言家日报》所言：被传死亡的通缉犯波特，在莫斯科和柏林被多位目击者证明其还活着。赫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消息简直是拯救自己和所有正义巫师的良药。那次在法国的战役，惨烈到赫敏也不忍心再去回想。她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伙伴们一个个倒向深渊，却无力阻挡死神的步伐。她蹒跚着躲避追击，却又幸运地逃离，自蓝月湖顺流而下，来到这个伊甸园般的世界。如果伊甸园的主人不是马尔福，大概她会觉得这些美好过于虚幻。
　　忽然，杂物间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些许响动。赫敏不禁屏住了呼吸。
　　待到女孩觉得安全的时候，她猫着腰钻出来，轻轻扣上杂物间门锁。报纸藏在银色的连衣裙下。这连衣裙是赫敏在柜子里找到的少数她能穿的衣服之一，从前它属于马尔福祖父的妹妹奎利娅，面料华丽而设计简洁修身，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质感，而每当商堡里的小精灵看见裙子穿在她身上时都会闭上眼睛摇着头走开。
　　赫敏四下张望着，快步走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猛地，她撞上了什么人——
　　德拉科后退了几步，整理了下领口。
　　赫敏有些意外，随即拉紧了些裙子，开口道：“抱歉，我没注意到你。”
　　“拿出来。”
　　赫敏有些惊愕地抬起头，“什么？”
　　“报纸看完了。”德拉科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还不还回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女孩拙劣的掩饰，金发少年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他及时抑制住并冷静地开口：“既然知道了波特的消息，拿着报纸还有别的用吗？”
　　赫敏扭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别让我再重复了。”少年摊开一只手掌。
　　褐色卷发的姑娘涨红了脸，缓缓弯腰，右手从脚边探进连衣裙，扯出一小沓报纸，塞进德拉科的手中。随后赫敏逃似的从他肩旁擦身而过，消失在不远处的楼梯间里。
　　少年感受着左肩传来方才姑娘撞到留下的知觉，手上拿着带着体温的报纸，一时有些慌神，“这家伙真是……”
　　让人烦恼。

　　接下来的日子，德拉科少爷还像往常那样下棋，种花，修剪园艺。偶尔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瞧见那个麻瓜血统的姑娘在湖边的草地上午睡，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呆在图书室里看书。
　　万事通在哪里都这么爱读书的吗？
　　想到这里，小马尔福会不自觉地打个机灵——从前在霍格沃茨时自己常常因为她瞩目的成绩而遭到父亲训斥。
　　不只是女人有第六感：德拉科忽然某一刻开始，觉得海狸鼠要跑路了。
　　于是在这天傍晚，他走进了赫敏吃饭的小餐室。女孩独自坐在桌子的尽头，埋头吃着一小份土豆沙拉，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
　　德拉科拖出手边的椅子坐下，然后看向赫敏。
　　女孩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放下勺子道：“有什么事？”
　　“没事。”少年歪着头。
　　“有话直说，马尔福。”赫敏撇了撇嘴，“你没事怎么会来找我。”
　　“你对我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感情吗？”
　　赫敏的脸颊渐渐泛红，“什么？没有……”
　　“真的吗？”小马尔福勾起嘴角，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对收留你并让你体面活下来的主人家居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呀。”
　　“你是说这个啊……”一丝愠怒爬上赫敏的面庞，“为什么总是用这种方式套路我？”
　　德拉科渐渐收起了笑容，“不作弄你了，格兰杰。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打算去找波特？”
　　赫敏垂下眼帘，“我……”
　　“不必为难，我又不是神秘人，不会强求什么。你想走，便走好了。”小马尔福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只是你要想好，离开这里，我就不会再护你周全。甚至有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见面。”
　　“你说的我明白。”女孩抬头看向德拉科道，“我们本就站在对立面，或许回到原本的立场对我们两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德拉科看着女孩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我必须要郑重地对你说一句感谢。”赫敏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马尔福。我欠你一个人情，在将来无论如何都会报答你。”
　　“我无所谓这种人情，换做是别人我也会救他的。”
　　“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赫敏的脸上依然泛着红晕，“或许对于你仅是随手救下了我，但于我是获得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我自然会永远记得。”
　　“你不用有负担，毕竟今日我救你，明日可能就会杀你。”小马尔福撇过头去，“马尔福不喜欢让别人报恩。”
　　赫敏露出笑容，“也请你不要有负担，就当从未救过我。”
　　德拉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停住，“你想走便走吧，不用再来和我说。”话音未落他便消失在门外。
　　夕阳的光芒落在餐室的地毯上，也让赫敏的脸上渐渐浮上些别样的光彩。

《棠梨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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