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病名为爱

　　天旋地转之间，德拉科·马尔福揽着赫敏的那只手摸到了些奇怪的液体。
　　“你为什么在流血？”小马尔福颤抖地叫喊着。
　　女孩在这片挤压的时空里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紧紧抱住少年，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显形前的最后一秒，女孩口袋里那个小小的金属容器飞了出来，随着她手上的魔杖一齐掉进那虚空的世界里。

　　他们落在赫敏来时的浅滩边，溪流潺潺，天色像极了在南安普顿的时候。德拉科心疼地把赫敏放落到地上，发现了女孩腹部到后腰处贯穿的空洞。少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对你做了什么，赫敏！”
　　“看来哈利猜对了，那果然是长生石的其中一半……”赫敏半睁着眼睛，手臂仍旧紧紧挂在少年的身上，“德拉科，我怕来不及，我还想再和你说一次，我爱你……”
　　小马尔福横抱起女孩，“我们还会有很长的时间相爱，我的姑娘。”
　　几乎是同时出现的波特等人正匆忙赶来，少年则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德拉科觉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虚空世界里，四下的景物都呈现像素化，旁人的话语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回响而来。
　　脚下是诡谲的迷雾，他抱紧心爱的姑娘，在那团可怖的黑色风暴袭来之前彻底消失。

　　在无限靠近的，大约就是诀别了。

　　那是马尔福庄园明媚的午后，空气里还泛熟悉的玫瑰的氤氲。
　　德拉科躺在他那柔软的床垫上，望着窗外瑰丽的景色。
　　他将头靠在旁侧女孩的肩膀上，自言自语着：“我让爸爸通知了伏地魔，他们马上就会找到我们。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的……不要怪我，也不要说丧气的话。”
　　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映着少年的金发，女孩的睫毛。
　　“毕竟，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夫人了。而马尔福，绝不抛弃自己的妻子。”
　　男孩满足地闭上眼睛，手轻搭在女孩腹部的伤口上，似乎在梦中就可以治愈她，唤醒她，救赎她……
　　小马尔福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不同于童年里不幸夭折的宠物，或是从园子里消失的魔法植物，躺在他身边的是自己最无法割舍的那纯净的灵魂，和此生欢喜。美丽的生命啊，正像枯萎的玫瑰一般失去光芒，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当德拉科说出“夫人”这个词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命运让他对她的沉迷与眷恋变得这样沉，这样深。从前，马尔福以为的夫人，不过是一个含金量颇高的头衔，代表了纯血和高贵，是无上的荣光。现在，他却只是德拉科，而她是德拉科心爱的妻子。
　　迷蒙间的小马尔福忽然有些懊恼，从未将自己对赫敏愈发深沉的爱恋告诉她，“请你务必醒过来，我还有太多话没有说给你听……”
　　他睁开眼凝视爱人紧闭的眸子，直至失神。
　　我们之间的误解与遗憾，实在是太深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选择坦诚，我会倾我所有说与你听。

　　偌大的马尔福庄园，一切似乎都和往日无异。纳西莎穿着那翡翠般华丽的袍子，站在塔楼上，凝望远处儿子的卧室窗户。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清澈的秋日之景。高大的山毛榉树顶偶尔飞出一群云雀，它们会沿着附近湖岸低空飞过，留下那清脆的叫声。从前这是纳西莎最享受的下午茶时光，而此刻的妇人眼里，画面正在徐徐变得暗淡。

　　这样好的时光，以后再也没有了。

　　纳西莎自少女时代便养成了每日午后登高的习惯。她常会坐在窗前发呆，度过那数不清的无趣年月。而这一日，她踏着从未有过的轻快步伐，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庄园里，让精致的裙边扫过昂贵的地毯和银砖，她偶或抬头望向太阳，让阳光温润脸颊，亦或是低下头把玩着衣服上的华丽装饰……纳西莎爱极了一切美好的东西，即使在逼仄压抑的牢笼里，她也可以开出最为美艳的奇葩。
　　纳西莎站在花园里，守护着儿子的玫瑰花，就像他守护着那个孩子一样。即使她知道那前方是万丈深渊，到底是拦不住，不如成全那份美丽的爱。
　　而她倒更愿意称此为：伟大的献身。

　　年华里翻飞过不多的迤逦，都如胶片在脑海里放映。她搂着不再年轻的丈夫，静静坐在独子卧室的门外，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卢修斯，你说，我是不是变得像你一般冷漠了呢？”纳西莎亲吻着男人的金发，却没有看他。
　　马尔福凝望着门外秋日明媚的阳光和草地，沉默着。
　　我们都是一样的病入膏肓。

　　在某个不明的钟点，偌大庄园里某个晦暗角落里的铜镜忽然碎裂了。伴随着镜片掉落，马尔福家族也开始唱起了挽歌。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序幕。

　　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落的冬天。

　　我们都在直奔天堂，我们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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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小马尔福陷入那片虚幻荆棘后，汤姆·里德尔便将他们一并收回了盛放黒魔法的容器。他沉思了片刻，然后果断地粉碎了那容器。
　　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那时空里的两个孩子了。
　　暮年的黑魔头常常会独坐在偌大的屋子里发呆，或者称为百无聊赖。他已经很老了，老到不再对那些曾令他痴狂的东西抱有激情，他再无所求。年轻的时候，他的强大和要强，都源于对于力量的追逐。而如今，他长生不老，操纵一切，站在这世间的顶端，俯瞰众生，内心却被袭来的空虚和失落填满。
　　再也没有了，那些令人振奋的战争，那些令人头疼的小鬼，那些令人恶心的所谓情感……汤姆凝望着那金属容器化成的粉末，就像是在凝视着深渊。
　　脑海里回放着最后的战争画面——那与他为敌二十年带着闪电疤痕的男孩最后绝望的呐喊，还有那些血泊里的孩子，他们死死握在一起的手，他们互相给予的坚定眼神，即使死亡也没有彻底消灭他们之间那可憎的所谓的“爱”……恶趣味般的悲剧终于落下帷幕，而他的笑，却僵在了脸上。
　　“该死！”
　　他扯过冥想盆，粗暴地从太阳穴里拉出一缕白色的记忆扔进去。
　　时至如今，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那家伙明明渺小如蝼蚁，却反复出现在自己的回忆里。躯体可以被索命，记忆却止不住地闪回。
　　这实在是太痛苦了。而这痛苦，居然超越了至高无上的力量，让汤姆毫无解脱办法。
　　曾有个似火焰般的身影，也成为过他此生为数不多的光热。汤姆终究还是矛盾的——他既憎恶这份一直以来蔑视的所谓情愫，又贪恋那份充满暖意的美好时光。他追求权力，又流连凡尘。幸得里德尔早早斩断了那恼人的青丝，今日他才能够坐拥天下。
　　他想要成为毫无感情的王。
　　即便告诫自己千万次，他还是忍不住，要为那对可怜人留下最后一片净土。让他们永恒沉睡在另一个虚空世界，或许也是对自己的慰藉和救赎吧。
　　即使那个世界已然消失。
　　也算是记忆中的汤姆和那团火焰一起湮灭。
　　从此世间只有伏地魔，再无里德尔。
　　只留面容可怖的白面魔头，不现清秀迷人的少年。

《棠梨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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